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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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梦花殇
绕过屏风,就见到太子沉着脸坐在案后,双手扶案,两袖垂地,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些的男子,胳膊挽着一条金色布匹的披风,有用青丝绣上去的流云,从褶子间依稀看的到一条狰狞凶煞的龙廓的影子。
秋蓬霜收拾好心情,笑着礼了礼,坐到次案之后。
“上次殿下来,也未请您到屋里坐坐。”
“哦?如今物是人非,本宫也是不请自来啊。”太子冷笑了一下,扭过头对秋蓬霜讲。
“殿下既然来了,蓬霜自要好生招待。”
“本宫禁足,你与央怀王得意自在,趁火打劫将军巡司夺走……”太子话还没有说完,秋蓬霜就打断:“那殿下可还记得您所犯得法令?若没有火蓬霜也没有劫可以打,蓬霜不会设计害人,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同我所说过的,我与太子是敌亦友,你进我退,你陷入棋局,我便围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屋里静谧一刻,然后就听见太子怒一拍案,站起身,气的指着秋蓬霜的手指都在发抖:“好一个,好一个伶牙俐齿蛮不讲理的女子。”
“殿下抬举,臣与殿下相比相距甚远。”她又一低身,气的太子挥挥袖子,咬牙切齿的说:“早晚叫你哭着喊我老天爷爷。”
说罢就往门外迈步子。
“臣等着。”她边行了礼,边说。
秋蓬霜最恨的人不过两种,无情无义之徒,威胁她的小人。
何故说他无情无义,秋蓬霜回忆里太后病重,日夜想见太子一面,然而太子却仍旧夜夜笙歌不闻不问,他小时候就被封为太子,太后对他宠爱有加,最终也不过是情意浓浓一场空。
她将书猛的往地上一摔,吓得浣灵也一机灵,连忙去拾,这书是前些日子秋蓬霜让修订的,才修好,再摔坏了就麻烦了。上次摔这本书的时候是一年前了,她记得清楚,秋蓬霜是因为书里的内容而摔得,好像是书里正中间那一页的,至于是什么她也不清楚,这一次又是这本书,确实因为太子那个家伙。
浣灵把书放到案上,抬眼偷瞄了一眼秋蓬霜,见她怒气萦眸,便不敢吱声。
“叫我喊他老天爷爷?”秋蓬霜气急败坏的笑着指着自己,又将手往倚木上一搭,突然就平静如风:“不用说下辈子,永远都不可能。”
“那以后央怀王殿下登上皇位,大人可要殿下杀了他?”浣灵问。
“……”秋蓬霜突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话,她自小心软,况且对太子也并非恨之入骨,倒是央怀王与他是生死难全:“央怀王若是要杀他我不反对,我与太子无冤无仇,没那个必要。”
浣灵一直察详着这主子,小时候她刚到秋蓬霜身旁时才不过十岁,蓬霜也已经九岁多了,两人起初也如同寻常家女孩子们一样嘶耳话多,但随着日子久了,事情多了,她也渐渐发觉了蓬霜的变化,那不如瀑布开闸一样突然飞流出来,而是像溪流一样汇河,汇江,汇海,就在她想要去问,想要去帮助蓬霜的时候,秋蓬霜已经从活泼开朗变得淡雅拘束,愁凉。只要不需要说的话她已经懒得再多絮叨,这是一种伤感,因为她没有更多的力气了。
但是浣灵知道,她的主子从来没有被权谋诡计冲的灰暗无情,她有情有义,而且天生心底柔软,那如同深渊暗谷里泉水般的情义,似抽丝剥茧,一日一日的淌出来,日夜不歇,穿过湿叶霜枝和冷石灰草慢慢汇入江河。到了潮来波起时,人们才会恍然大悟一般知道这力量多让人难以置信。她永远相信细水长流的好,也一直骗自己,做些力所不能及的事,也就是这样,让她感到喷薄所带来的不安,还有突如其来的恨和狂躁阴郁。其实是低落和无奈。
“冬天的景色怎么样?”秋蓬霜冷不丁问了浣灵一句,她把心神收回来,望向院子里的枯树干,湖面冰,干萎草,笑道:“大人不说,浣灵还以为是秋天春天呢……冬天虽然凄冷,但是有种为春天蓄势待发的样子。”
蓬霜轻轻笑了一下,如同是春天来了一样。
“大人。”红珀走过来行礼。
“央怀王殿下叫我们去码头。”
“快些!”一个士兵推着督士往司少琴那边走去。她往司少琴那里看去,他身后还有一个男子,是央怀王府上的郑三郡。
身后有一阵愈来愈近的马蹄声,还有一阵像是下马时兵甲相碰发出的“铛铛”声。
他下了马,见她就在眼际,一身落脚毛裘披风,绣了许多昙花,一个稍松的发髻,一玉簪,一个银簪,簪子颈露出的地方被彩色的线缠绕,是巫族的习俗兴许。两朵银制昙花,银色的发箍上有两个银簪,看起来温婉可人。听红珀讲绣易花的披风是秋蓬霜最喜欢的,今日肯定会见到他,看来她是故意要换掉的。
郑三郡看到了这边,就招手,秋蓬霜顺着郑三郡眼光转过身,笑了笑,打落了方才身后若有若无的愁寂感。
“大人正问殿下呢。”郑三郡长得阳光清秀,说话也喜欢傻笑着。
“那个督士呢?”
“把乔柳儿带来!”郑三郡向身后的士兵吼了一声,不一会儿,乔柳儿就被带了上来。
乔柳儿一到,就哆嗦着跪下来,拱着手,便辩护自己,边磕头。秋蓬霜就往里面走去瞧瞧……
“现在有条可以抵过的好事你可干?”苏淌闲将手放在佩剑上,略微皱起眉头。
“殿下,殿下请讲。”
“那些本不该出现在货船上的东西是要给谁啊?”
“小的莽夫……”
“快讲。”
“小的莽夫只负责清点,他们自己来取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小的只是认钱做事啊……”乔柳儿赶紧叩了几个头求饶。
秋蓬霜拉住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像是个码头汉子,问:“你们之前都搬得什么东西啊?”
那个男人打量了一下秋蓬霜,叹口气:“别提了,本来说是什么货物啊家具啊,哪知里面藏了那么多铁疙瘩啊。”说着指了指士兵押运的黑武器:“没日没夜的搬,累了不动弹就打,我们出力气养家,也不是来当苦役做奴才啊……”
秋蓬霜皱皱眉,又问:“怎得不反抗?”
“岂能说不反抗,只是这些货的收货人厉害,不知哪里门派的,可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