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踏
作者:无愁山人 | 分类:历史 | 字数:1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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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秋还以秋憾
浣灵跟着蓬霜进了屋,见蓬霜坐到案后,就坐去斟茶:“接下来,大人要怎么办?”
“他送我个礼,我送他父皇一个礼,他给我过重阳节,哼,我给他父亲过重阳节。”
下午的太阳还依旧老老实实挂在头顶上,照到水里,反射出白亮的波粼,她命人将鱼缸抬进了宫里,与安杞说是送给陛下的,在殿门外候了一会儿,就被宣进去了。
“臣参见陛下。”她缓缓下身叩头。
“听你说,快临重阳要送朕礼物?”皇上放下笔,让她起身,侧目问道。
“正是。林水郡的疫情因得到药方得以控制,又临近重阳,特来借花献佛,将这几条白尾红鲤送给陛下。”她欠欠身。
皇上笑着走下来,挑挑眉,往缸中看了看:“是好鱼,可不知,蓬霜借的谁的花?”
蓬霜笑笑,向前挪半步:“回陛下,今儿清晨,太子特地送于臣的。”
“安杞,宣太子。”皇上一甩袖,上了阶,坐在了坐榻上。
“参见父皇。”他掠袍而跪,见父皇没说让他平身,他也没敢起来。
皇上探探头,又坐正,问:“你今日给女司送鱼了?”
太子抬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秋蓬霜,却只能看到她那略泛污渍的衣边。
“是。”
“你瞧瞧,可是这缸里的?”
太子站起身拱拱手,慢步走到缸前,他知道那定是自己送的,缸都没换,如今他也大约知道秋蓬霜打的什么主意了。
“你可知,这是林水郡的东西?”皇上猛的一声大喝,吓得众人纷纷席地而跪,头埋在臂弯里。
太子侧侧头看了一眼秋蓬霜,如今若说不知道是没人信得,父皇一定会彻查下去,发现我收受贿赂之事……
“朕在问你话!”皇上拍案站起,眉目间火气迸发。
太子理理心绪,连忙道:“儿臣,儿臣知道。”
皇上走下来,来到太子前面,指着太子的头,低吟又似吼叫:“你可知军巡司谏你的折子案上有多少?还给朕暗地里整幺蛾子?你何时就这些出息?”太子没有说话,他知道,如今否认,皇上也会追查,还落个欺君,就连忙认错:“儿臣知错了,请求父皇责罚。”他连忙叩头。
皇上转过身,看着前面的案几,没有做声,往前似是挪了几步,却又没挪多大地方。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沉重,和失望的掺沙:“从其管辖中撤出军巡司,禁足一月,罚俸一年。”
“谢父皇。”太子又叩了叩头。待到皇上离开,众人才敢起了身。
太子微微艰难的站起来,看着殿外,似是很遥远的地方:“你这是要帮谁?”
“总之,与殿下非敌非友。”秋蓬霜低低身子,脸上挂着微微的笑。
“怎得非敌?”他拍拍袍子,扭过头直逼蓬霜的双眸,蓬霜看得到,他眸子里暗暗要灼的火焰。
“殿下走一步,蓬霜就围一子,蓬霜可是学到很多啊。”秋蓬霜笑出来,低头讲。太子一甩袖,哼了一声离开了。
蓬霜做了辞礼,见安杞笑着迎来:“姑娘要把军巡司交到央怀王手里?”安杞也慧智一生,如今秋蓬霜帮谁已是心知肚明了。
秋蓬霜笑了笑:“是陛下将军巡司交到央怀王手里。”
“老奴糊涂了哈哈,那老奴退下了……”说罢去后殿寻皇上去了。
寻梅堂前后被安诚移了几棵梅树,地上还有没铺好的土和洒了水润的土,她走过去瞧瞧梅树,笑了一下,倒是应了这屋匾。
“这下,军巡司就要落到央怀王殿下手里了。”浣灵笑着将门打开迎秋蓬霜进屋。秋蓬霜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梅树,笑笑进屋:“殿下何时回来?”浣灵回答:“回大人,约摸明儿个晌午、,下午那一片时辰。”秋蓬霜坐到席上喝了口热茶,没有说话。
浣灵坐到秋蓬霜身边,疑惑道:“等到殿下回来,就等着领功收纳军巡司了,大人还忧虑什么啊?”秋蓬霜摸摸手腕,舒开眉头:“瘟疫传染性极大,我怕殿下有闪失。”
“女司,您占卜了?”
秋蓬霜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那就没什么了,事事都不会那么绝情嘛。”浣灵安慰秋蓬霜。秋蓬霜笑笑应下了。
这会儿安诚走了进来:“当初可是有人说不会闹第二次瘟疫的啊。”
“大人莫要说风凉话了,浣灵听了都冷。”浣灵佯装作冷的样子。
“就你个小女儿话多。”安诚拍了一下浣灵的胳膊,盘腿坐在秋蓬霜对面:“怎么样,那梅树如何?”
“好看。”秋蓬霜淡淡笑着说。
“还没长呢好看个屁啊。”安诚白了秋蓬霜一眼大大咧咧的,站起身:“来就是告诉你一声,南院那个角,我打算开个后门。”
“为何?”
“离花市近啊。”她说的理直气壮,秋蓬霜也笑着应下了。
到了第二日,她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上午,中午起来用了膳,正在正堂看书,就见浣灵将更言引进了堂内。
“殿下回来了?”秋蓬霜缓缓放下书,问道。
“回来了,正往宫里赶。”更言弯弯腰。
“可是交代你什么事了?”
“从宫里出来,就到大人府上来。”
“嗯。”秋蓬霜又拿起书来看,见更言要走,她才问:“殿下……和大人们可都安好?”更言转身笑道:“烦大人挂念,都安好。”
秋蓬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差红珀去送更言后,就没在说话。
“烦姑娘送了。”更言与红珀行了一礼,红珀对了礼,见更言上了马离开才回去。
苏淌闲去了宫里,就是去领功了,陈立寒也褒奖苏淌闲爱民如子,也得皇上心,最后皇上就将军巡司交到了他手上。去秋府路上,他只觉得一切都快的出乎意料,又似乎是事态发展最正常不过的结果,得知了秋蓬霜如何让太子栽跟头的,他也不由笑了,果然是秋蓬霜。
“怎得,大人还有什么担心的?”苏淌闲见秋蓬霜眉目间挂着愁丝,就问她。
“我在想那批赈灾银子,是被什么山贼抢了。”她倒上了杯茶,吹了吹,往嘴里送。
“查不出来吗?”苏淌闲揣着手,转着扳指,也露出思虑之容。
“直接中断了。”她答道。
“殿下脸色怎么不好看?”秋蓬霜看着苏淌闲的眸子,关切的眼神适度的透漏出来,洒在他脸庞上,然而却让苏淌闲唐突的有些久违之感,心里虽然刮过了一阵风,却还是不信眼前这个清雅乖拗又阴诡手段的人是,是那个人。
“风大,刮得了。”他笑道。
临走时,她还是在他背后问了句他可是信她了,他笑着转过头,说:“信,但不会全然信。”秋蓬霜笑了笑,做送客礼。
兴许会让人匪夷所思,为何不和苏淌闲讲,秋蓬霜才是易花的本身,这对秋蓬霜来说,还是对苏淌闲来说,都不是多好的事,会让苏淌闲不忍让她牵扯进来,也会让秋蓬霜失去了那份心,她想帮他,最起码要帮他到自己帮不了那一天,她放心不下,她害怕,害怕有一天,他就在这路上没了,就像这赏梅的老朽,没到冬天,就仙逝,她怕极了。不让他知道是好的,若是将来那一天来了,她也不怕了,深陷了泥潭,悔过也是越陷越深,到时候他无计可施,才能同去共死了,本来两人的生死就是一起的,想到这,她还是笑了。
然而第二天,噩耗便传过来了,她还在后园喂鱼,就见浣灵跑过来,一脸焦急担忧色,苏淌闲昏倒了,瘟疫染身。
她手里的鱼食一下撒的满地满衣袍都是,若不是扶着柱子,她就瘫在地上了,浣灵扶她坐下,她也可安静的想办法,可她心里突然乱到如麻,一股股怯意头一次涌到眼眶里化成烟雾,泪要落了又不能落。
她挪挪步子,眉头头回锁那么死,不可能束手无策的,可怯意大过理性,还是往央怀王府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