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处顾锦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的背影，周政心里仅存的一些已经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记忆浮现，那是他和顾锦之间唯一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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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政能记得，当时顾锦入宫的时候，周政只是默许了为了权力的平衡运行而做出的这个选择，婚礼上，洞房之夜，周政甚至都没来得及好好瞧瞧顾锦的样子。

如今时隔经年，那些记忆早已经不是刚开始的时候那样鲜活，周政印象里面的那个女子也和现在雍容华贵的皇德妃相去甚远。

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虽然两个人都生活在皇宫之中，但是，一年可以见到彼此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顾锦贵为皇德妃，在周政的心里却似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透明人，这一点，和其他妃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除了那个人，除了周政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却没有办法放弃的那个人，后宫里的所有人，对于周政来说，都只不过是飘忽而过的云彩。

虽然一直在他身边，却并不长久，遥远至极。

这种感觉也许也只有周政可以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可以共享感觉的人，也没有一个可以在这个时候感同身受的人。

“谢皇上。”

因为自小在将军府长大的关系，顾锦平日里的性格，也和其他的妃子不同，并非是寻常人家教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小姐。

对于这一点，周政自然还是十分清楚的，顾锦会这样回答自己的话，周政倒是一点也不诧异。

所以理所应当的点点头，让人觉得诧异的是，可是，周政却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离开。

话音已落，站在顾锦身边迟疑很久，周政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而是和顾锦肩并肩的站在一起。

他们没有互相对视，没有任何言语，只是这样的一个片段，似乎是一个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时刻，又似乎是一个梦中才能存在的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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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华没有离开房间。

在顾锦离开房间，纪有仪已经彻底没有了活着的迹象以后，宋宣华还是选择走进来，去看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好朋友最后一眼。

在城墙经历那些事情，宋宣华对这个时代的不真实感和不属于感竟然如此强烈，其实在这之前宋宣华的心理就曾经有过这种感觉，只是最近，这种感觉几乎快要把宋宣华吞噬。

尤其是今天的时候。

她反复的质问自己，反复的怀疑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是不是一场只要当时毅然决然的醒来，就会结束的梦。

而不是留在这里，一直到成为了梦中人，她却并非是一个真实的相信着自己的存在的梦中人。

于是只能在梦里被和人诉说，也无法排解出来的痛苦吞噬，宋宣华明明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知道自己无力避免。

青黛坐在宋宣华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一直都在宋宣华身边，可是现在，青黛却不如以前那样可以直接说话，也不如以前那样，可以看得出来宋宣华的心思和情绪了。

她和宋宣华一样的困惑着，却不是同样的谜团，只能日复一日的陪在宋宣华身边，希望宋宣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陪伴。

一直到了太傅进来之后，房间里面终于开始产生外界的动静，一直坐在床边的宋宣华才恍然，于是站起来行礼，青黛也连忙跟上，两个人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

刚刚进来的纪正律没来得及回复，甚至是没有去看宋宣华，他的脸上的表情，全部都是失去自己的孩子的沉重的悲痛。

一个早已经风烛残年，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安稳的享受自己的晚年的老人，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两个家人。

原本纪正律身边的家人就不多，他又并不是一个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人，太傅府有时候显得冷冷清清，和其他热闹的地方完全不同。

但是这么多年也就这样过来了，纪正律从来没有思考过未来会有什么不同，可是，未来竟然就这样来到，剥夺了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快乐。

不敢眨眼的看着床榻上面双眼紧闭，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的纪有仪，纪正律颤颤巍巍，白发苍苍，要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够走到她身边。

纪有仪一直生活在太傅府，在她出生之后不久，亲生母亲就离开了人世。

当年一直到如今，纪正律平日里又忙于朝政，自然顾不得这些琐碎的家务事，所以，纪有仪大部分的成长时间里，大部分的时间，由太傅府的嬷嬷看管长大的。

纪正律起早贪黑，纪有仪闲来无事，却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作息，看书写字，琴棋书画，所以，他们两个人除了在家务吃饭的时候，也很少有可以单独相处的时间。

虽然自己平日里和小女儿交流不多，在不太了解纪有仪的时候，纪正律甚至，还曾经担心过因为缺乏父母的关心，纪有仪会产生一些无法避免的情感问题。

但是，最终还是看到纪有仪总算就这样磕磕碰碰的长大，没有任何问题的存在，甚至成为了京城里面最为优秀的世家大小姐，和纪云表现的完全不同。

纪正律才总算能够放下心来。

就连在纪有仪顺利的遇到了值得用一生去喜欢的人，成为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以后，纪正律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纪有仪的心思细腻和水平。

他早就已经对自己的小女儿有着充足的信心，她会过上美好的一生。

可是现在……

纪正律总是忍不住想，当时的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武断，在政策上足以称之为十分明智的太傅，却总是毫无根据的断定身边的子女的幸福。

无疑悲伤，可是避无可避，只能承受，然后看着自己陷入泥潭。

纪有仪在纪正律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大气淡雅的形象，而如今，没有了任何生气的纪有仪面如土灰的躺在床榻之上，倒也继承了平日里不喜欢说话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