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城
作者:易浅 | 分类:历史 | 字数:3.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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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暴毙
那老者走到一深宅大院前伫立了一下,然后又绕着高墙走了半圈,在一处小门前扣了扣门,半晌却不见人来,于是便加了几分力气,重重地扣了扣,一会便听见门内小厮打开哈欠抱怨道:“这大半夜的,哪个不要命的敢打扰你大爷睡觉?”边说着打开了门,正欲再谩骂时却瞧见原来是自家老爷,顿时连死的心都有了,连忙跪下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是老爷。”杨格似乎有些不耐烦,但是也没生气,只是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然后向着院内走去,,那小厮还兀自跪着不敢起来,偷偷抬头瞄了瞄,见老爷果真走了,才敢起身,这下可再无睡意了,那小厮挠着头自言自语道:“今儿可真奇怪!”刚说完这句,又听见有敲门声,那小厮张口便吼:“又是哪个……”想起刚才的事,这后半句便生生地被咽了回去,开门见两个年轻人,还未问他们是谁,一人便拿出一块腰牌,对着那小厮低声说道:“是皇上,不许声张!”那小厮吓了半死,嘴张了好大:“皇……”“上”字还未说出口,便被刚才那人捂住了嘴,“叫你不要声张,还敢吼叫,还要不要命了?”那小厮这才醒过神来,直眨眼睛表示不会再声张了,那人便放开了他,问道:“你家老爷在家吧?”小厮答道:“在,在,刚刚回来。”那人说道:“你不用回禀,我们自己进去即可,记住,今日之事不要说出去,否则,小心你的小命。”那小厮诺诺答“是”。说罢,那二人便走了进去。这小厮愈发迷惑,又自己说道:“越发奇了!”想了半日,又想不明白,然后吐了口气,自己对着自己说道:“反正这是皇上和老爷的事,我操什么心,算了算了,还是继续睡我的觉去喽!”便关上小门,手臂左右摇晃着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心情似乎好的很!
杨格走进卧室,走到了最近的那把椅子上就扶着靠背坐了下来,仿佛再也走不动一步似的,妻子病逝多年,这奢华的卧室每晚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孤枕难眠,蜡烛点得越亮,心里觉得越凉,房间里不敢放一件和妻子有关的东西,生怕一看见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其实和妻子关系最密切的不就是自己?不过掩耳盗铃,骗自己罢了。这样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吧,白日里风风光光,夜里却只能自己感伤,常常老泪纵横,只是从不曾让人看到。为什么活着?常常想这个问题,差不多自己已然是生无可恋,除了……只是除了那件事,不然精神或许也早已承担不起这个肉体,率先死去了,如今自己不过用着延续下来的这点生命想在自己有生之年把那件事情解决了而已,到时也就可以选择死了,死有时候真的不是一件谁都可以拥有的权利!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杨格心里着实很奇怪,这么晚了会是谁呢,绝不可能是下人,他们早知道自己晚上是不想让别人来打扰的,于是缓缓站起身来,对着门外问到:“谁?”语气里有着经历过年岁后才有的苍老和沉着。只听门外一个温润的声音答道:“朕!”杨格一下子便听出了那果真是江夏的声音,于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去开门。打开门便看见江夏和侍卫统领李慕两人,杨格已经压下了刚才的慌张,不慌不忙地循着礼数向江夏行礼,江夏对他说了句:“你随我进来。”也不待他起来,便自己率先走进了杨格的卧室,杨格也赶紧起身跟了进去,李慕守在门外。
江夏挑了一张椅子坐下,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扇子,也不做声,杨格便问道:“不知皇上深夜前来,有什么吩咐?”江夏微笑着说道:“没事,只是朕刚从城外游玩回来,顺便来看看爱卿。”杨格心里大惊,“城外?”江夏说道:“是啊,城外,爱卿为何吃惊?”杨格擦了擦汗, 答道:“没有没有。”虽说没有,可声音已然开始颤抖。“爱卿和父皇前朝便同殿为臣,也算得上至交好友了,父皇在世时便常向朕说爱卿在前朝时是如何地正直。不知爱卿怎么认为呢?”杨格脑袋上已吓出了一层层的汗,登时便跪了下去,脑袋叩到地面,也没有再抬起来,颤颤巍巍地说道:“臣惶恐。”江夏不做置评,接着说道:“朕听从父皇的话,依然重用你,只是不知爱卿认为自己可对得起父皇和朕?”杨格脑袋还是叩在地上,反反复复地答道:“臣知罪臣知罪……”江夏加重了几分语气:“朕万万没有想到私通逆贼,联合外族,想置朕于死地,毁坏社稷的竟然竟然是杨大人你!……朕小时候杨伯伯还抱过朕,你也是看着朕和江望长大的,只是朕越大越认不清你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正直忠厚的杨伯伯?”说完杨格早已泣不成声,江夏眼里也有了泪水。渐渐地,杨格止住了哭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释然地一笑,说道:“臣有负皇恩,情愿一死以谢己罪,希望皇上看在多年的君臣情分上能够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你说!”“……”
左丞相召公白昨日刚刚从外任调回京城,今天第一天上朝的路上便听见了街巷中传开的宰辅大人自杀的消息,心下十分疑惑,宰辅大人辅政有方,今日为何突然自杀?到了朝堂之上也见百官三五成群地在讨论此事,左丞相一党的自然立马围了上来,说些恭贺回朝之词,原来杨格一党的官员则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宰辅大人刚刚辞世,众位大人的喜悦之情也大可收敛一下!”召公白也不与之争辩,一一问候过六部尚书,然后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阖上双眼,不言不语。
片刻后冯公公宣道:“皇上驾到!”群臣跪拜,山呼万岁,江夏命其起身,然后命冯公公宣读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宰辅杨格,辅政数十年,忠诚有节,上下求索,微夫人,无有邺朝今日之天下,其子早夭,妻因病故,盖天欲降大任于斯,今又不幸蒙难,朕甚悲恸,特追封靖国公,葬高祖陵侧。钦此。”重臣又叩首呼万岁,接着江夏又名冯公公宣读第二份圣旨,废除左右丞相之职,单设丞相,擢升召公白为丞相。
重臣下朝后纷纷向召公白表示祝贺,原来对召公白嗤之以鼻的人竟大都跑在最前,召公白淡淡一笑,如今也已年过古稀,早看惯了这兴衰荣辱,于是谢过众人,向家走去,平日里稳健的步伐今日竟似有些蹒跚,召公白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杨格啊杨格,我也知道你有不得已,可谁又没有呢?算了算了,活着累啊,反死了的好。”走到家门口看见门外的古树吐出了新枝,小孙子跑出来迎接自己,蹦蹦跳跳地说:“爷爷爷爷,我长高了我长高了!”召公白抱起小孙子,哈哈一笑,向家中走去。
两日后,摄政王妃病逝。
一月前的长安风云似乎还在眼前,可叹今日红颜已葬尘土,怨只怨,今世无缘,错牵了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