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公主的突然到来，显然是王川没有想到的。

不过王川也很快的回过神来了，他笑着问道：“不知公主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常乐公主琼鼻微耸，亮晶晶的瞳孔看着王川，反问道：“本公主来浴室，你说除了洗澡，还能做什么？”

王川也不在意常乐公主这番话，笑眯眯的说道：“还是之前的套餐吗？”

常乐公主故作威严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当然，上次的套餐，甚合本宫之意。”

王川笑着领着常乐公主朝浴室里走去。

常乐公主身后跟着两名侍卫，皆是女性，其身形矫健，呼吸匀称，脚步没有丝毫虚浮，一看便是宫中的高手。

王川在前面领着，而常乐公主则是左瞧瞧又看看，眸子里满是雀跃之色。

王川不动神色的注意着这一幕，心中也有所感。

常乐公主这种无非是皇室拿来联姻的罢了，不可能有自己所钟意的姻缘，而且从小便在深宫高墙中长大，对于周围的一切，自然是极感兴趣。

哪怕是王川看腻了的浴室，但在常乐公主眼中，这一切都是这么的新奇，仿佛其中有一种魔力一般。

若是王川知晓常乐公主的内心活动，必然能知道这位小公主究竟在想一些什么，无非就是在浴室之中，常乐公主能够呼吸到自由且新鲜的空气罢了。

“店家，你们浴室又增添了不少新的套餐吗？”常乐公主背着小手，四处打量。

“逃不过公主的慧眼，公主放心吧，在下今日必然会让公主感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

王川笑眯眯的说道，他眼睛迷城一条缝，似乎荡漾着温和的气息。

“那本公主倒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常乐公主兴高采烈，这里远比皇宫里自在多了，若是在皇宫当中，她那里有如此放飞自我的机会？

“当然，这也是我们浴室开设在此的必要。”

王川回答道。

……

夜色微凉，皎月高悬。

王川送走了今日的客人，罕见的有些感性。

“郑百，你觉得生在大户人家，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川轻轻抿了一口果酒，问道。

郑百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一时之间有些不清楚自家老板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郑百也并非愚人，自然不会让自家老板难做。

于是他斟酌的回答道：“或许是好事罢，不用忍受世间苦难，也不用忍受饥饿，穿着锦衣玉食，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郑百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百姓，他也清楚，如今世道并不好过。

虽然大唐初立，但终归百废待兴，由于大唐疆域过大，经常性有地方发生旱灾、饥荒、洪涝之类的天灾。

面对充满大自然伟力的天灾，一切都显得过于单薄。

“是啊，富贵人家的孩子向往着百姓自由的烟火气，他们认为，百姓不过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周而复始。”

王川轻笑一声，声音逐渐放大，“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百姓难免过于沉重的赋税，且经常看老天爷吃饭，若是1天时不好，少不得百姓要卖儿卖女，甚至易子而食。”

“同样的，百姓也不知晓那些富贵人家所经历的勾心斗角，自由丧失，但终归不用饿肚子，肚子饿疯了，那可是会逼死人的，哪怕是好人也得被逼成坏人。”

王川有感而发，心中思绪翻滚。

可王川却不知，就在楼下，李二一行人的脚步微微僵住，个个面露思索之色。

虽然他们经常混迹在街道之上，但终究是王侯子弟，如何能知晓百姓之苦？

王川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就像是哥伦比亚的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掀起未来巨大的狂风。

若是知晓，想必王川也不会过于在意。

“这位店家的话，当真是字字珠玑。”李二心中敬佩，低声说道。

虽然他目前还不是太子，但按照未来的历史，他终究会发起玄武门之变，开创贞观之治，创建盛世大唐。

这是未来的千古一帝，同样也是百年难见的一位雄主。

远超李渊之流的雄主，其心胸气魄，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比。

“我听闻最近朝堂上似乎有什么劝农书，以及一些糟心的事。”王川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忧虑的说道。

“老板是说齐王殿下？”郑百小心翼翼的问道。

“慎言慎言，天家的事，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还是不要去掺和罢，一掺和除了死我都想不到第二条路。”王川摇了摇头。

自古的天家之事，便是如此凶狠，一碰即死。

“我们先说说那所谓的劝农书，一群从未下过地种过粮食的高官，堆砌其华丽的辞藻，书写出劝农书，据说还颇为自得。”

王川冷笑不已，天家的事说不得，那么说这些大臣的事，自然无碍。

毕竟大唐可没有满清之时的文字狱，民间的风气还是颇为开放的。

甚至一些百姓还可以对着一些犯事的高官扔臭鸡蛋臭青菜。

“据说是受到了许多大儒的赞赏？”郑百也有些不确定，他抬起头看了看郑千，直到得到了郑千的点头，他的语气才恢复正常。

“这哪是劝农书？这分明是害农书。”说到此处，王川忍不住的猛拍桌子，几乎将桌子拍碎。

郑百和郑千对视一眼，眸中露出苦笑，他们这老板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如今一看，却显得颇为……

威严？

“这群高官居于庙堂之上，哪里能看到江湖之远？一群鼠目寸光的鼠辈罢了。”王川冷哼一声，还是有些气不过。

“老板的意思是，这劝农书百害而无一利？”像是个闷葫芦的郑千问道。

“自然如此，这群人懂什么叫种地吗？还劝农书，亏他们脸皮够厚，堪比城墙道拐。”

王川的讥讽之色，几乎溢于言表。

两名下属哭笑不得，不过也对自家老板其敏锐的目光感到骄傲，这庙堂这么多大老爷，都没看出来，却被自家老爷一眼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