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忍不住了："小王爷，我怎么听着，好像是你是想害人呢？你是想害太子，还是想害李泰？"

"没这事。"李治摇头："我只推波助澜，将许多人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当然，此事要隐秘，只有你知我知。"

"当然。"老余瞪他一眼："你将老夫当什么人了，这样大的事，当然不可假手于人。"

老余一直对这种惹是生非的事，有着极大兴趣，甚至、也许、曾经，编过童谣骂过李格。

他立即着手安排。

只几日功夫，这童谣便传遍关中。

对于那些还在纠结是否卖地的人而言，原本对晋王府的收购价，他们还是处于犹豫中的。

可现在听到这些童谣，却蓦然发觉晋王府的收购，好像是越王殿下，为他们努力争取、才得到的福利。

越王殿下真不容易，他居然向自己弟弟下跪，只为了天下苍生，不惜此身，更不在乎自己天潢贵胄身份，真是圣贤啊。

这样算来，这地价，只怕永远都不会回升了，甚至未来，还可能继续暴跌，如若不然，贤明的越王殿下，又如何会对李治那小家伙大礼下跪呢？

并且，越王的名声，一向在坊间不错。

现在又有了这么一出；

于是乎，所有人都交口称赞了。

于是乎，许多人都感受到了他的苦心；

于是乎，人们便越发急着，卖地了。

而晋王府呢，一律、照单、全收！

以至于连关东、山东、江南那边，也开始有人坐不住了，也跑到长安，想尽办法，抛售。

此时，晋王府这里已不知收了多少、土地，到底打出去了多少欠条，只有天、知道！

而这些数不清的欠条，从一月期到三月期都有，甚至还有一年期的，可人们对此，并不在意。

欠条就是钱，除非是你晋王李治不想活了，不然，一文钱都别想少。

若是普通百姓，或许还有些顾虑，可对于那些世家大族们而言，他们放心得，很！

晋王府推出的三月期和年期欠条，对他们而言，非但不觉得不妥，甚至还觉得、晋王府很讲究！

这晋王府看来还是懂事的，知道有的钱一个月还不清，因此拖到了三个月和一年。

晋王府的百货店、白盐、白糖、家俱等等生意，日进斗金，今年又开始卖纸。

听说，还在格物学堂周遭出售土地，营造宅邸。

还有朝庭正在大力推广国企，每家国企都要给晋王交专利费。

只因晋王的奶爸给了他太多的秘方，那可都是一本万利的啊！

有着这么足的底蕴，他们会怕晋王府还不上钱？

有了这个信心，大家也乐于将欠条，先、收着。

而此时，李治已经不需要李格了，你大爷的，现在我李治已经很安全了，好吗？

比皇帝还要安全，你也不瞧瞧我李治身上背了多少债务，又有多少人，是我李治的、债主！

我李治若是死了，哭的最伤心的，必定不是老爹李世民和长孙老娘，而是，天下世家大族，是天下世家大族！

因此，李治便将李格这天天‘白白’吃闲饭的家伙，赶回了他自己府邸去了。

他终于放下了心，已敢只带着薜仁贵、李福、小桂子，四处溜达了。

算学培训班里，无数培训班生员拿着算盘噼哩啪啦算着，在半个月之后，拿出了一个，数目！

现在晋王府打出去的欠条，是一千一百三十五万贯，看到这个数目，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玩笑好像开得有些过头了啊，好像这地，收过头了，一千一百三十五万贯，即意味着收了近四百万亩土地。

若是以十亩可使一户人家衣食无忧来计算，岂不是可养佃户和部曲四十万户人家？当然，主要还是这一千多万的钱，这个数字太可怕了！

晋王府一年到头，白盐的买卖里，一年也不过百万贯的利润，这得还多少年，才能，还得清？

郝处俊、李义府等七进士，看着帐本上一千多万贯，这么一个天文数字，个个吓得，脸色惨白！

他们连忙慌慌张张寻到李治，惊恐不已："恩师，恩师，糟了，糟了，你看，你看。"

小李治，接过簿子，看了看，咧嘴笑了："看来越王殿下的名声，真好用，你们看，一下子就收了这么多地。

哈哈，要不再加大一点力度呢，多多宣传一下越王殿下的，悲天悯人！"

相比于李治的悠然神情，郝处俊、李义府的脸，惨白惨白，觉得自己这恩师，是不是疯了？一定是！

郝处俊忙道："恩师啊，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收了多少地，现在土地能值几个钱？恩师你看，晋王府已欠外债一千一百多万贯，这怎么得了！"

"噢。"

小李治理所当然点头、可口气更是大得吓人。

"才这一点呀，我李治债多不愁，不过才一千多万贯而已，只是，怕会资金上一时周转不过来。

不过不要紧，继续加大力度收购，只是这欠条，不能再一年期了，改为三年期，还是老规矩，三贯一亩，有多少要多少。

小郝啊，不，处俊啊，做人要大气，要有格局，男子汉大豆腐，人家做债主的都不怕，你欠人家钱还慌个，甚么劲乜？

你们就等着将来，准备吃香的、喝辣的吧。

你们中了进士之后，不是一直都想谋个一官半职吗？

想进哪个官署，又想做什么官，你们和为师说，为师一个条子，保准帮你办好。"

七进士都很心虚，根据他们对当下朝廷的了解，再加上恩师的人缘，自己若是出仕，只怕会被人，给吃了。

李治见他们个个都不吭声，便晓得他们是担心，因为他们是自己弟子的缘故，而遭致他人排挤。

李治无奈摇头，叹口气道："不怕的，你们啊，还年轻，以后就会晓得，为师的人缘，有多好。"

郝处俊、李义府等人，就暗绰绰想：

我年轻？

恩师你比我还小七、八岁呢！

你人缘好？

那些世家大族恨不得，把你吃了！

……

凌烟阁。

李世民，不语伫立。

此是皇家书房，墙面上张贴许多字画。

李世民在一幅《极寒贴》行书之下，眼睛直勾勾看，一动不动。

这《极寒贴》是王羲之墨宝，写的是楷书，上头所书内容，是王羲之得知自己夫人咳嗽，因此不能安睡，心里惶恐不安，所写下书帖。

李世民看着此行书，就不免想到了长孙皇后！

他与长孙皇后也算是同甘共苦，正因如此，看着这极寒贴，他与王羲之，虽是相隔百年，却是，心意相通。

姚公公站在角落，低声道："百骑还回报，说是人们都在称赞越王，说越王贤明，可以当太子。"

李世民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只是良久，他蓦然流露出忧愁，悠悠道："观音婢近来身子不好，才刚刚入冬，她便受了寒气，这个时候，朕真是担心她。"

姚公公觉得奇怪，自己所奏报的，都是近来长安发生的事！

平日陛下对这些事，都是极用心倾听，可今日却心不在焉，心心念念的都是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身子不好，也不是一日两日。

今日陛下，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呢？

李世民面上依旧没有表情，目光自《极寒贴》上头挪开，他沉吟着、很久不说话。

很久之后，却蓦然道："普通百姓，最在乎的是家中和睦，可对于朕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啊，朕有这么多的儿子，哎！"

提及到了妻儿，他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温情，同时眼里又闪过复杂之色。

"奴听说，晋王府为了买地，都将债放到三年期了。据闻他们欠了许多钱，是天文数字。"

李世民声音听不出波动："具体多少？"

"这个，奴就不知了。"

李世民皱眉，小九儿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怎么看着，这小家伙是在、玩火！

这个奶爸教这小家伙的，都是神嘛高深莫测的东西啊，朕怎么就看不懂呢！

这奶爸一贯都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的。

嗯，再看看，朕再看看。

于是，李世民若有所思的应了句："知道了。"

现代经济学，李世民，他即使是皇帝，也不懂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