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花海
作者:靖玥少爷 | 分类:历史 | 字数:20.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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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御医和丫鬟进门时叶永欢已经强撑着下了床,两人面色微惊,慌忙把人按了回去。
丫鬟“叶大夫您身子虚弱何故下床,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就是!”
御医“是啊!这刚醒可不能下床,万一摔了不得了的!”
毕竟是病了好几日的人,这猛地一下床头昏目眩,累出了一身虚汗,缓和了好一阵眼前的黑雾才散去一些,他虚浮着目光往他们身后看去,当没有见到那人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太上皇呢?”
丫鬟拿着毛巾要为他擦额头冒出的汗珠,正要回应,突然想起了之前莨菪嘱咐的话,眼珠骨碌一转,硬生生把快要出口的话给压了回去“叶大夫怕是病糊涂了,太上皇不是宫里吗?怎么会在咱们这农家小院里?”
叶永欢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接过毛巾自己擦汗,听了这话擦汗的手猛地一顿“这是何处?”
“叶大夫天天来怎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丫鬟笑道“这里就是黄府啊!”
黄府.....看来他还在求如村中.......
叶永欢看向正在为他诊脉的御医,追问道“既然不是宫里,为何你要称他为御医?”
丫鬟面上微僵,心道不妙,方才情急之下她竟然露出了破绽!
“这....这是因为,他就姓御,又是大夫,我们平日里爱开玩笑,总是御医御医的叫他,叫多了,也就顺口习惯了。”
叶永欢满脸疑惑“还有人姓御?”
丫鬟忙道“当然有!御姓虽然在咱们这很少见,但在奴婢的家乡甚是寻常,光是御楚御镞就有好几位!”
御厨....御卒......这名字还真是随便.........
叶永欢凝眸看向一旁为他把脉的御医,那御医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眸中隐有一丝不情愿。
“叶大夫只是受了风寒而已,现已无大碍,但汤药还是得服用两天,温补温补底子。”
叶永欢点了点头,这才想起问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姑娘,我为何会在黄府?”
丫鬟脸不红心不跳的跟他扯谎“前几日我们东家听说您病了,就带着礼去看您,您发烧烧的可厉害了,我们东家正要走时,您突然迷迷瞪瞪睁开眼,一把拉着我们东家的袖子不肯撒手,还说什么好想你,不许走之类的话,您抓着东家的衣袖说了好多,最后还哭了,说什么不想再与我们东家分开,以后每天都要在一起之类的话,我们东家没了办法,只能将您带回府中。”
叶永欢耳廓微微发烫,脸上有些不敢相信“我当真说过这种话?”
他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这种丢脸的话真是他说的?
丫鬟真诚无比的点头“当然真了!当时奴婢就站在旁边,看的听得是清清楚楚,一字不差的!”
叶永欢“............那...那你们东家是什么反应?”
要怪只能怪这黄府的东家与那个人气质太像,每次看到他脑中总是闪现出那个人的身影,而且当时自己还病的糊里糊涂的,一定是认错了人,天晓得他当时说了多少不该说的话!
“东家他......”
君临抢人那天她不在,但自从不省人事的叶永欢入黄府后一直都是她在伺候,关于两人的事情,她知道太清楚了,而且刚刚她说的那些让叶永欢觉得丢人的话的的确确不是叶永欢说的,而是他们东家主子亲口说的。
丫鬟眼角一扬,笑的好像只阴谋成功的狐狸“东家脸红了,眼巴巴的守了您好几天,昨儿才去休息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过度疲惫昏了过去..........
不知道内情的叶永欢只以为自己在病中做了丢脸的事,懊恼的只想暴揍自己一顿,他扶额沉叹,心中发起愁来,自己说了这种过分的话,以后要如何再面对东家!
懊恼半晌他猛然反应过来那丫鬟话中的漏洞,黄府东家自认容貌丑陋,日日以帷帽遮面,有帷帽在,莫说脸红,就是脸上受伤流血也不一定能被人看到,那丫鬟是怎么知道他当时脸红的?
叶永欢眉间一紧,瞳孔瞬间警惕的紧缩起来。
那丫鬟在撒谎!
为什么要说谎?莫不是黄府东家的身份当真有问题!
深夜,皎月当空,繁星满天,月华自空中落下,将整个黄府照的一片通明,虽是明亮如昼,但整个黄府却异常安静,除了偶尔有细风掠过草丛蟋蟀惬意低鸣外,再也寻不到其他声音。
整个黄府在这一刻变得异常空旷静密,似一座空宅。
突然,一声轻轻的吱呀声传来,好似夜中觅食的老鼠挤开了陈旧欲坠的门扉。
声音又轻又短暂,很快就消散不见,与此同时一道消瘦的人影从那半敞开的门扇中闪了出来,那人在月光下立足不过一瞬就躲进了一旁的树阴下,人影与树阴相融,树枝的交错重影掩盖了那人身影,成了最好的隐身之处。
那人放下心来,脚下步子又轻又快,小心翼翼的向内宅深处走去。
他当真是选择对了时间,这个点所有的丫鬟仆人都睡了,他正好去查黄府东家的真实身份。
正当他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时,匿在阴影里的暗卫们正集体托着腮看着他。
暗卫一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兄弟“你说这叶大夫在树杈子下面晃悠半天了,这是想干啥去?”
暗卫二“不知道啊!这好好的大路不走,怎么光在树底下躲着,好似怕谁看他似的........他也不怕踩着蛇咬着他!你说他光在树杈子下面晃来晃去,难不成是晚上没吃饱,想从树上摘果子吃?”
暗卫三“你傻还是他傻,这世上哪有花树结果的!我看八成是梦游!”
暗卫一“还保不齐真是!咱们可得看好他,万一梦游出了什么事,哥几个可都得给他陪葬!”
于是暗卫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死盯着躲在树下行走的叶永欢。
叶永欢突然觉得脊梁骨上泛起一阵凉意,好似在腊月寒风中被谁照着后背泼了一盆冷水,浸骨的冷顺着汗毛往身体里钻,冻得他牙关打颤,心中发怵。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叶永欢警惕的四处看了看,今夜云少,月光又明亮,宅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没人呀.......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
叶永欢从草丛里捡起块分量不轻的板砖,警惕的目光横扫周围。
管他什么魑魅魍魉,谁敢露头吓他,就照头给他一板砖。
暗卫们面面相觑,不晓得一个梦游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抱着板砖走。
叶永欢一步三看,短短一段路愣是让他走出了天涯海角的距离来,好不容易走到了内宅门口他突然想起了一见很重要的事情来。
他忘了戴面纱!
毕竟趁夜偷摸潜入东家寝房这种事情,既不体面又猥琐,他怎么能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都到了门口才发现面纱忘拿,这可如何是好!
叶永欢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板砖将外衫脱了下来,躲在一旁的暗卫瞬间瞪圆了眼睛,所有人几乎同时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暗卫一“叶公子这是要干嘛?”
暗卫二瞪了过去“这不很明显了吗!脱衣服了,自然是侍寝呀!”
暗卫三“那咱们赶紧撤吧!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有几个脑袋够搭进去!”
“对对对对!撤!咱们赶紧的!”
叶永欢因为习惯将一些草药带在身上,他所有的外衫内层都缝制了大大小小的布兜,他将外衫内层的布兜撕了下来,往脸上一贴,绕到耳后打了个结,一副简易面罩便做好了!
面罩一带,那股贴着皮肤蔓延的凉意瞬间消散不少,他谨慎的左右看了看,不小心碰到了门扉,只听吱呀一声门便开了。
叶永欢没有料到黄府东家的寝屋只是半掩着门,一时间竟然愣住,门扉半开,浓烈的酒气从屋内冒出,迎面扑向叶永欢,呛的他重重咳了一声,咳嗽出声的瞬间叶永欢迅速捂住口鼻,后背像是被针尖戳到一样,凉意四起。
方才冷不丁的咳嗽一声,里面的人不会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吧?
叶永欢贴在门口细听,没有听到里面有异样,他鼓起勇气推开门扇,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屋内虽然没有点灯,但月光透窗而来,为屋内带来一些光亮。
地上倒了很多酒坛,有的是被人不耐烦的扔去一边,零星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熠熠光点,像是掷出去,摔的支离破碎的星星。
月华透过纸窗斜注屋内,落在一人身上,月色本皎亮动人,可偏偏落在他身上时却变得有些冷,像是一束从雪山而来的寒光,那人坐在窗下,胳膊撑在一个歪了的空酒坛上,长发如墨披散,形成了一道道黑印束在他的身上。
他明明坐在月光下,但身影却模糊的让人看不清。
叶永欢看着他,心中腾起一丝久违的胆颤,与此同时他又觉得很难过,眼前这个人,他的颓废和无助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那人似乎察觉屋内进了人,缓缓抬眸向这边看来,随着他的抬眸叶永欢心中的慌乱更加强烈,他想要上前,想要看清这个可怜人的容貌,但是蔓延全身的恐慌却控制了他的行动,身体木滞后退,想要逃离。
直到后背撞上了门扉他才猛地清醒过来。
若是就这么走了,黄府东家的身份又成了迷,而他又要承受着每次面对东家时那种贪恋又恐慌的痛苦。
叶永欢深吸一口气,浓烈的酒味顺着喉咙灌下,他好似醉了一般头晕脸热的厉害,不知是酒壮怂人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勇气,叶永欢慢慢走了过去,试探性的轻唤一声。
“君临?”
那人没有反应,目光穿过墨色长发看了过来,那目光飘忽游离,似看他又好似越过他在看别的地方。
叶永欢心跳的很厉害,似阵前战鼓,震的他心口发疼,呼吸困难。
在他即将拨开那挡在脸上的墨色长发时,那人突然扑了过来,在他扑来的那一瞬间叶永欢心中一凉,满脑子都是不好。
但那人并没有为难他,只是抱着他,力道不大,甚至温柔的有些过分,像是怕弄痛他似的,虽然温柔,但也坚定的不容反驳,叶永欢就这样被困在这温柔也逃不掉的怀抱中。
那人抱着他,浓烈酒味中隐隐透出一丝熟悉。
叶永欢睁圆了眼睛,月光在他瞳孔中折射出一道惊恐。
沙哑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喃喃响起“我等了你很久,你总算是来了。”
叶永欢心乱如鼓,大气都不敢出。
什么叫总算来了?他是被人算计了吗?他又自投罗网了吗?
君临抱着他,撒娇似的抱怨着“你怎么就这么犟!我都道歉道了五年,你还不肯原谅我,每次都耗到最后才出现,你是喜欢看我醉酒后的狼狈样子,还是心里有气,不肯见我?”
叶永欢心中滑过一丝异样,一向心思敏感的他发现君临话中的不对劲,他轻轻的推开君临,看着那双迷离朦胧的眼眸,乱鼓一样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君临醉了。
既然醉了,那就好解决的多,只要他现在打晕眼前这个人,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明天君临再次醒来时会把今晚看到他的事情当成一场梦。
而他也有时间带应心离开,去一处君临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一只手轻抚他脸上的伤疤,一点一点,绒羽拂面般的小心抚摸,君临醉眼朦胧的看着他,内疚道“对不起,我又伤了你....”
已经摸到凳子腿的叶永欢心中一颤,顿时有些下不去手,不知是鬼使还是神差,叶永欢突然开口问了他一句。
“既然知道你会伤我,为何还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