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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枝雾浓

作者:石细细 | 分类:历史 | 字数:48.3万

西楚旧闻 117

书名:樱枝雾浓 作者:石细细 字数:4024 更新时间:2024-09-18 03:01:56

千年西楚,朱雀庇佑。百年真凰,泪落泣血。天选神女,威耀八方。

西楚羽族,传闻中有神鸟血脉的护国大家族,每有女孩儿降生便是注定嫁入皇室的命运。若是一出生留下血泪,那身价更加不凡,将是天定的女皇。

听起来,羽族的女人实在是天之骄子。

可惜项环倾此生最厌恶的事莫过于生在羽族。

或者说她讨厌的也不是羽族,而是羽族的威武大将军是她的生父。

威武将军讨厌所有羽族的女人,不如说他讨厌羽族。什么天选神女?羽族的命运从不是靠女子留出两滴血泪才能改变的。护了西楚李氏成百上千年,羽族还要继续畏首畏尾的奴隶?

他不甘心,羽族也有当主子的权力!

威武将军新婚夫人生了一个女儿,他很厌弃。一个生出来别说掉血泪了,居然连哭都不会。

羽族的女人真没用!就只知道靠着嫁入皇家庸庸碌碌一辈子。留着他血的孩子为什么要嫁入皇家?!可恶!简直是侮辱。

襁褓里的项环倾并不晓得他父亲并不喜欢她的到来,甚至是厌恶。所以没过多久,她就被抱到偏院被柴房的老妈子养活了。是奇怪,也许是因为没爹疼没娘爱,她自小就安安静静的,也不哭也不闹。直到长到三岁,张妈还是给瘦弱的她每天灌些米汤,依旧能活着。

五岁,她还不会说话。李妈吓惨了,怕万一哪天将军想起这小姐,怕大夫说这娃是饿成了瓜娃子,于是每顿也给她米吃。

七岁,三餐正常,依旧不开口说话。七岁半,在院子里远远看见狼狗生了小狼狗,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爹娘在哪?”

八岁被长大的小狼狗咬的头破血流,被李妈抱着去见大将军。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听到了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废物!死了就死了。

张妈无奈把她背会柴房,扯了衣服把她脑袋包住止血。哭累了睡了两天。

醒来第一件事,与狗决斗。大喊大叫着把狗打的头破血流,她自己也被咬的惨不忍睹。

过了一日,有人来给她看伤。伤好了,她被安排到了新地方。一个唤做屠龙的杀手组织。

这是她一生的噩梦。

组织第一堂课,遭受凌虐。

她很吃惊,也很惊恐的看着高位上的人,威武将军。他喝着一杯纯净的酒水,欣赏着底下的表演。

同批次入学的女孩都哭喊大叫,只有最小的她没有出声,只透过肮脏的缝隙,呆呆的看着高位的男人。

十五岁及荠。她又一次见到大将军,他说:没想到你这废物还活着,也算是有点用处。

皇帝下诏书,为雍王选妃。

这次给项环倾的任务是拿到龙脉地图。据说雍王探的龙脉大墓,找到了传说中的西楚龙脉地图。西楚势力三足鼎立,雍王李存延势力庞大,能力更不低于黎王李存希,若是在有龙脉宝藏助阵,势必是心腹大患。

鞭炮声声,嬉笑连连。唯有项环倾像牵线木偶,立正向天点头,朝前点头,侧身朝右点头。端坐在各种瓜子花上枣子等等洒满了的大红床上,这一坐就是一宿。

喜婆说雍王喝醉了走错了门,就把书房当成卧室了。

雍王的父母很怪,丫鬟拿了块白帕子过来,两个家伙一对视,目光如炬,咬牙切齿的让她在烈日下,跪在石板上暴晒了三个钟头。她倒觉得没什么,这比起组织每天的训练还不够塞牙缝的。但是她打心里佩服两个老年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什么奇耻大辱家门不幸,能从祖上三代扯到未来两代。她越是跪的规矩,两位老年人就越是义愤填膺。直到有小厮报,说雍王在花什么楼喝的伶仃大醉,问要不要抬回来,两位老年人才罢休,刚刚嫉恶如仇的脸瞬间变得慈眉善目,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语,让丫鬟扶她下去,又安排大夫来瞧她。她想说自己没毛病,身子硬的很,但又懒得开口,就由着去了。

这便是她新婚后的第一天。

一连半个月,他没见过传说中的雍王长什么样子。

身边也没个说话的人,将军府和自己通信的使者也一直没出现。

真悠闲啊。

要是一辈子这么过去,好像很不错。

这天来了个小家伙,约莫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很可爱,应该是个小男孩,却生的像个粉嘟嘟的小女儿。他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像颗星星一样笑着道:“姐姐,好看,木木要抱抱~”

抱?!

天呐,这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喜欢这个小家伙,但是……自己能接近他么,自己双手沾满血腥,从里到外肉体灵魂都是不洁净的。

她迟疑了,心里一股莫大的阴暗漩涡直把她拉到深处,压到地狱里去。

她哪里有资格去接近这么美好的新生命。

小孩依旧依旧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瘪嘴道:“姐姐,木木要抱抱~”

项环倾僵直着一动不动。

小孩看她不动作,试着朝前走一步。项环倾也没有退开,于是小李木想到自家哥哥说,不拒绝就等于同意了。于是留着哈喇子,双臂大张,高兴的扑上去……

项环倾一愣,下意识的闪开。

小李木过于激动,脚下踩了个小石子,脚一歪,噗通一身吃了一嘴泥。

哇!哇呜呜………

项环倾内心极度无措,她觉得自己比地上的泥巴还脏……

一时滞愣,脑袋不灵光,居然就呆呆的站在旁边看小孩子哭。

“虎父无犬女,铁血将军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连心肠都比一般人坚硬呢!居然看到小孩子跌倒都不舍得抬手扶一把,真是……”

小李木看到拐进来的年青男人,立马不哭了,咧嘴开心道:“花萝卜哥哥来啦!!”

花萝卜?

此人一身黑衣劲装,俊眉修眼,神采飞扬,哪里像萝卜了,感觉也不花。项环倾很纳闷儿。

李存延抱他的手收了回来,佯怒道:“小兔崽子,叫存延哥哥!”

“不嘛,爱人哥哥说的,你新婚不要漂亮老婆跑到花巷喝花酒就变成大花萝卜了。”小木子笑道。

“不许这么叫我,顾影那坏蛋给你什么好处了?!我给你双倍,下次你见他叫他臭蛋哥哥!他是个老大不小还没有媳妇儿的穷光蛋。”

小李木伸手道:“那说好了,两个糖人。”

李存昔冷笑一声,“臭小子!一个糖人就把你收买了,小没良心的。走哥带你去买!”

李存昔把小李木抱起来,看了一眼项环倾,转身出园子。不忘告诫道:“你以后少乱跑,更别来这园子。”

“不嘛,就来。”

“嘿!你个小兔崽子!!多加一根糖人儿!”

“好!就听存延哥哥的。”

“小木头真乖。”

直到拐出园子老远,李存昔才向刚才走过的地方瞅了一眼。心道:也就长的还不错。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歹毒,连小孩子都不愿意扶,该是个多阴暗恶毒的女人啊。

打这天以后,小李木天天往她园子跑。看见她就来缠她,项环倾依旧不理睬。

这天小李木又没趣的走了,项环倾又偷偷的躲在墙边上看他离去。

顾影坐在房梁上叼一根草,喃喃道:“什么极其阴暗又恶毒的女人,肆郎这家伙……”

待到项环倾呆看半晌,转身回屋的时候,四下仍旧是静悄悄的。

转眼间,已经入秋了。

院子里静的诡异,飒飒的风萧条了斑驳黄叶。

小李木七日未来了。

项环倾想,不来了好,连笑都不会的人,小孩子哪会喜欢。

不来了好。

“姐姐!!我去春城,给你带回了好东西!!”

原来他是被父母带着去郊游了。

项环倾呆愣愣的看着琉璃罐子里封着的蝴蝶。

“姐姐喜欢吗?”小李木紧张的看她。

她感觉人生中第一次觉得眼睛里好像湿湿的,不再那么干涩了。项环倾点点头,嗯了一声。

小李木终于得到了项环倾的反映,激动的眼泪汪汪,大喜大叫,“花萝卜说的真对,哄女孩子什么宝贝都抵不上抓小蝴蝶!”

项环倾本来也激动的差点掉泪,但这话一出她实在是哭不下来。

次日,小李木来的时候,就看见项环倾静静的盯着琉璃罐子,里面的蝴蝶一动不动。

他才想起来,花萝卜说蝴蝶的寿命很短。

有点自责。

“姐姐,你跟我来!”说罢他疯快的跑了出去,项环倾怕他出事,也跟了上去。

也不晓得他怎么求了应允。由两个丫鬟照料,一个从小看到大的乳母跟着,就出了雍王府。

项环倾也默默跟着,但保持一段距离。

彼时的李存延正在花楼上一览众山小。老鸨牵了新姑娘过来。

“大爷,您瞧这刚到的阿洛姑娘怎么样?”

李存延品了一口酒,抬眼道:“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就留她伺候了。”

偏一眼往下去,刚好瞧见人群里的项环倾。

……她怎么出来了?

“大爷您瞧哪呢?洛儿给您斟酒。”

“劳烦美人儿了。”

楼下的小李木熟稔的往捏糖人的地方小跑。他记得那里有糖蝴蝶。

官府这几日管的松,卖糖人的今天把摊子挪到了十字巷口。

“哈!在那儿!!总算找到了!”小李木眼里只有糖人儿。

“少爷小心!!”乳母大叫一声。

方丞相的公子近来听闻阳花楼里来了个得劲儿的新美人儿。传闻那长相,那气质,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好在这阳花楼是他母家的产业,一有风吹草动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方圆的马车横冲直撞,识相的小摊贩赶紧拾掇摊子让路。慌乱之下,总有几个手忙脚乱的。对着前面的小李木就是一车轴袭击。

楼上的李存延低头喝了口酒,走了神。在往下看时只是震惊!!

那女人飞速跑到前面站的直直的,被飞驰的马车撞个正着。反手抽了旁边猪肉铺老板手里的杀猪刀,对着马儿就是一刀。

马车被迫停下,方圆公子下车叫骂。

项环倾极怒,抬手上去就是一巴掌,用了十成力气,打的手都发颤,直扇的男人侯爷晕头转向,原地跳了一段芭蕾,倒在地上怒吼:“打我?!你特么的知道我是谁么?居然敢打我?!”

方圆公子怒气从地上弹起,冲过来正要发作。项环倾刚好喷出一口血,披头盖脸的全喷他身上!方圆公子呆愣,怎么还没打就飙血了?

尼玛!碰瓷儿碰到老子头上!!

马夫知道撞了,那一家伙估计撞头牛也要折几根肋骨,估计这人应该是回光返照,赶紧上前与方圆公子窃窃私语。

出了人命也不是闹着玩的……何况这硬茬儿女人穿的也不比自己磕搀。

于是人走茶凉客散。

二楼的李存延这才看清被挡着的小娃娃是他家的崽崽儿,顿时急着下去,踩着栏杆就飞下去了,也不管她的洛儿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见小李木安然无恙,李存延总算松了口气。这才看向一旁的项环倾。

“你没事吧?”

项环倾出了嘴角挂着彩,面上依旧冷淡,也不看他一眼头也不回的就打算走。

什么人啊?!

好心关心一下还不领情了,要不是看在她救了小木头的份上,谁爱理她啊?!李存延气闷。

项环倾木纳的走了两步,怎么感觉脚踩在棉花上一样。耳朵里嗡嗡直响,他刚才是在说哑语么,一个男人说话怎么娘们儿叽叽的。不对,周围的东西都听不见了……

心跳慢了不少。

咚,咚,,咚,,,咚。

最后只感觉……没摔在地上。

因为李存延单手扶住了她。

“喂!该死的,你还行不行?!”说完抱起晕厥的项环倾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