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了嫁衣，洗干净脸，上了妆容的吴天心娇媚倾城，惊艳绝伦。

她扯着裙摆转了一圈，朝尤魔笑道：“好看么？”

尤魔不答。稍低眉，眼里氤隐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想去什么地方？”

吴天心想了想，道：“娘亲说和喜欢的人一起携手登山很浪漫，若是能够一起在山顶上看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他们就会幸福一辈子。”顿了顿，颇有期待的回神看着他：“你愿意陪我走一遭么，就去青竹县最高的太华山。”

尤魔拧巴眉头，他本想嘲讽的翻个白眼，然后残忍强硬地反驳：智障脑残啊你！胡说八道哄小孩儿的你也信，呵呵！

不过，终究还是嗓子塞了坨棉花，续看她期待的眼神，精致的妆容打扮，张口却是：“好，只这一回。”

“嗯！谢谢！”吴天心莞尔一笑。

这回是尤魔主动牵了她的手，不过口气还是不怎么缓和：“天黑成这样，我拉着你，免得你摔个狗吃屎。”顿了顿，他草草又言：“……快走吧！”

一个男人走在前头，牵着一个女人，在漆黑的夜晚漫步。

半晌，两人都沉默。

吴天心突然道：“其实，你也不坏。走热了么？可以慢些，手里有汗了。”

“闭嘴！废话真多。”

“……”

太华山

道路不平，漆黑一片。

尤魔将魔气变成一坨巨大的银色火团，圆滚滚地飞在两人前面。

好不容易摇到山脚下，他抬眼向上看了看，静默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中肯道：“确实险峻。”

吴天心也直冒冷汗。她只听人说这边儿风景好，想来让他死在这种风水宝地，也算……

没准儿下辈子投胎就做皇帝老儿！那也算不得上辈子吃了亏。

所以，心血来潮就胡诌这么一句，没想到这山……

怪石嶙峋，高不可攀。

“什么乐子？还要一步一步的走，你是不是想整我？！”尤魔开始发牢骚，语气也有埋怨。

吴天心闻言一个激灵，也只好强作笑颜：“登山不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难不成你还会飞不成？”

尤魔看着她不说话。突然就拦腰一搂，一飞冲天！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魔被她刺耳的声音吵得耳朵都要聋了，面色扭曲怒吼一声：“再叫就把你扔下去摔死！”

果然叫声戛然而止。

吴天心把尤魔搂的紧紧的，转瞬就到了山顶。

尤魔手一松。吴天心早已经站在山顶平缓处，不过仍旧僵着身子，闭实了眼，张大了嘴：“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顿了顿，睁眼：“……啊。我还活着？”

吴天心大喜，差点儿没跳起来，神色活跃生动，看着尤魔激动道：“我还活着？啊！我还活着！”

尤魔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起来。

银色火团照耀下，他眉目俊朗清鲜，暖阳明媚。

一时呆愣。她想：要是能看见慧湮笑得如此开怀，那也不算白活一遭。

就算堕入阿鼻地狱，无尽深渊，那她也心甘情愿。

于是，也跟着浅浅笑了起来。

此时，夜色依旧暗暗沉沉，山风亦然冰冰冷冷。

两人找了更为背风的地方席地而坐，吴天心看了看天色，嘟囔道：“这离天亮还早啊。”

“那就坐着等呗！”尤魔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还不忘怨怼：“免得你冻死。”

吴天心也不拒绝，她本来穿的就有点儿薄，更何况他是个将死之人，怎么着都得顺他点儿意。她说：“……你要不是魔就好了。”

尤魔也没生气，“你还是妖精呢！也不算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吴天心皱眉，“你为什么老说我是妖精，就因为我长得美？”

话本子里确实有什么妖蛇美人儿，花狐狸精之类。

尤魔翻个白眼，鄙视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么，受伤了是不是恢复的很快？”

吴天心从他怀里出来，凝眸正色，沉声道：“那你说我是什么妖怪？！”

“半妖，就是你们常说的杂种。”

“……”

尤魔继续道：“你不知道这世界除了人，还有魔，妖，佛，神还有仙？而你是半妖，我是半魔，慧湮是半佛陀。”

“这……太匪夷所思了。我不懂。”

“天地万物，各有其主。而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主为人。人类世界虽然是最弱的，但却是最复杂的。有的人为了利益可以堕入魔界；有的做了太多恶事死后坠入冥界；还有的鸟兽类可以演化成为妖精；有的凡人可以升仙；有人功德多了可以成神……因果由此演变不息，而其他各界里面，无论魔也好，妖也罢，即便是神是佛是仙，亦逃不过时事更迭。但，他们与人不同，他们几乎都有超乎寻常的法力，可以超脱肉身下届历劫提升修为延绵寿兴。如果是法力强大的转世，脱身的肉体往往还会带有本体的能力。依如我，虽是人的神识演化而成，可本体已脱胎成佛，我自受其庇佑，未成形便可借他人之身存活；而你是大妖怪的魄转世，前世应该……也与慧湮有所瓜葛，而慧湮他便是佛陀转世，所以就算我入侵他的身体，却难以控制他的神识。甚至相反，我可能会被他净化。”

顿了顿他想起什么，又言：“就像你们这边的说书杂谈记载，有什么两人相爱最后化蝶的故事，用脚趾头想人都不可能变成蝴蝶，那一定是大神在历劫了。”

吴天心瞪着眼，半晌道：“这样岂不是很不公平，我们就像是傀儡，像是行尸走肉似的存活着，只是为了替所谓的大神历劫，钻变化更迭的空子？”

尤魔笑：“你的想法很危险。比我这个魔头还可怕。可能真的是受了慧湮的影响，我就看的很开，他们的能力和功德不是常人能比拟的，因果而已。像你这样的傀儡娃娃，也不是不能逆袭成功。你若潜心修炼，便可重回妖界，我若吸食灵气滋养得当，亦可重回魔界。而慧湮他若六根清净也能化身佛陀。就像人间繁衍子孙后代一样，人的转世就是他的子孙了。这就是所谓的：因无唯法，得大千众生，得大千世界。”

吴天心撇撇嘴，“其实……我的意思是他们干嘛化蝶，就因为蝴蝶美观。变个其他的嘛，比如……王八。送走特么各种朝代，不是千年万年的倍儿潇洒？”

尤魔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出去吧，天亮了，该看看日出了。”

……

日出时候，吴天心道了一句：“真美！”。

尤魔笑了一下，自顾垂眸：“你说的没错，我要不是魔就好了。”

山上风大，瞬间就吹散了两人的声音。

尤魔看着她继续开口：“你知道么什么是寄生神识么？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但他清醒的时候，却感知不到我的存在。”

吴天心紧锁眉头朝他喊：“风太大了，我听不见！！”

“……其实，是我先动的心。”

山上的风像打雷一般呼呼狂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