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朱仲钧真的疯狂了，他会做出任何事情来。

宋盼儿心惊肉跳，脑海里浮出无数念头。

而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件事，还不能告诉任何人。

她必须要先确保女儿的安危。

她让人悄悄给朱仲钧传了信宋盼儿相信，以朱仲钧的智慧，很快就能想到她的暗示。

而他想到了，就更加不能离开棠园。

他会被关起来。

他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是皇帝最疼爱的侄儿。

他犯错，皇帝会严惩，但是皇帝舍不得杀了他；而朱家的长辈们，更不愿意为此赔上整个家族。

只有宋盼儿可以制止朱仲钧。

她不允许朱仲钧犯浑。

***

朱仲钧回家之后，心绪极度烦躁。

他躺倒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他的双眸血红。

他想起宋盼儿今天的所作所为，想起自己在荣景堂说的话。

宋盼儿居然怀疑他喜欢颜妩。

他怎么会喜欢颜妩呢？

朱仲钧的胸膛里，似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几乎将他焚成灰烬。

他猛然坐起来，披衣下炕，去了前院的书房。书房里漆黑一片。

丫鬟们已经歇息了。

朱仲钧推开书房门的瞬间，屋子里的烛光亮了起来，照耀得他清俊的容颜，有了几分神采。

“大哥！”朱仲钧低声叫。

丫鬟们都守夜的。

听闻大少爷回来了，丫鬟们纷纷起床朱仲钧摆摆手，让丫鬟们退下，然后自己关了书房的门，走向了桌案。

他在笔架上取下毛笔，沾了墨汁，写下一行字。

丫鬟们在外面轻声嘀咕。

“大少爷在书房做什么呢？怎么半晌没出来……”

“不知道。”

“不管大少爷吧，他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哎哟，可惜了。咱们姑娘多漂亮啊……”

“嘘。”

“嘘什么嘘？姑娘那样子，比二小姐还漂亮……”

几个丫鬟叽叽喳喳说完，各自回屋休息。

朱仲钧仍在桌案旁边坐着他盯着自己的字迹。

那字体娟秀飘逸，透着浓郁的江南水乡韵味。

朱仲钧不由笑起来。

这字，是颜妩的字，她写得很好。她从小练习书法，她父亲和母亲总夸赞她，说她的字很漂亮。

朱仲钧想起往日种种。

他的唇角扬起，露出个淡淡的、温柔又宠溺的微笑。

突然，他收敛了表情，脸色变得狰狞扭曲。

他站起身，一脚踢翻了砚台，砚台碎了，四溅的碎屑扎进了朱仲钧的鞋底。

他抬起右足，用力踩下，碾碎了碎瓷片，脚掌血流汩汩而出。

“我不会放过你的。宋盼儿！”朱仲钧喃喃道。他的语调诡异，仿佛地狱的幽魂，阴森恐怖。

***

翌日早起，宋盼儿便命人备马车，去了京兆衙门。

京兆尹正好值班。

看到了宋盼儿来了，他略感诧异。

京兆尹姓陈，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刚毅。他的妻子姓李，是京兆尹的夫人。

李氏和朱家交好。

宋盼儿和她是手帕交。

“六嫂，怎么这个时辰来？”陈京兆开口询问。

京城治安严谨，一般不会宵禁除非朝廷出了紧急军政大事，才会宵禁。

宋盼儿的轿子停靠在门外。

“昨晚我梦魇了，吓醒后一夜难眠。故而过来瞧瞧。”宋盼儿道，“我想起来，我还欠了你一份礼物。”

她把礼物给了京兆尹。

“什么礼物竟让六嫂挂心？”陈京兆道。

他也知道，宋盼儿不是普通的女眷。她有本事、有胆识，又懂得医术。

这样的妇人，应该很注重仪态修养的。

她却不太拘泥。

这次来，宋盼儿穿得很素净。

她今日只戴了朵白玉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