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郭荣
作者:竟成书屋 | 分类:历史 | 字数:3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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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宗郭荣(二)
二、过继内侄露峥嵘
家庭能够获得足够的收入,郭威也就能够安下心来读书。由于柴守玉在前十几章里给了他详细的讲解,帮助他掌握《论语》这本书的精髓。此后他进步很快,反复读上那未学习过的章节,慢慢地咀嚼,也能体会语句的意思。
郭威起早打一会儿拳法,武艺也是不能荒废的。有时也舞舞大刀,挥挥铁棍。天亮之后,便读书,有时过书。总之,一整天将学习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十多天后,也放假到鸿沟镇买买日常需要的一些物品。
忽一日,他从镇上推着二轮车回来,喊着同庄人让他代购的物品。司格赟来取走食盐和和一壶酒,郭威将多余的钱交给他。司格赟说:“这点钱就由它去吧,我不要了。”“唉,我顺便给你代买的,怎么能要你的钱?多下的钱我绝然不会要的。否则的话,下次我就不给你家代买东西了。”
司格赟说:“你太讲义气了。……不好,好像庄北头有山大王来劫我们司家沟。”郭威一听,毅然说道:“等我把车子推到家里,就去看看这回来的山大王到底有多厉害。”
郭威推着车子走了几十步,忽听到土匪吆喝:“车子停下来,不然,老子就送你上西天!”郭威停下脚步,笑着说:“口气还不小的嘛。我推的自己的车子,碍你什么事哟。”他低下头仍旧推车走,土匪窜了过来,伸手要抓住郭威。郭威忽然转过身,手一推,脚一抬,第一个土匪像鲤鱼打挺一样,撂倒在三丈之外。第二个土匪立住脚不敢上前,其他七八个土匪都像钉子一样呆住了。
土匪头目韩老七倒有个不相信,一步一摇跑了上来。郭威凛然说道:“我上镇上买东西回来,不遭谁,不惹谁,怎么你们的人就那么横的呢?老大,你可要管管你手下的人,遇人要客气一点,别动不动就是拳头墩向前。这是很不好的,如若不改,将来是要吃大亏的。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也让我日后认识你。”韩老七听了对方说话的口气,一丁点儿都不畏惧他,他自己却害怕了,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郭威蔑视地说:“你这个人不能说是个好汉,我问你叫个什么名字?竟然好半天都不肯告诉我。好吧,我告诉你,我是哪一个?我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叫郭威。眼下,我回去了,老大你把你的人全部带走,以后别要跑到我们司家沟来惹是生非。”
郭威弯腰就推着车子走,到了家里,柴守玉正好从蒙馆出来往家里跑。“东西买回来了。”“买回来了,到了庄,我叫司格赟把他家买的东西拿回去。忽听说土匪来劫司家沟,我便推车出来,有司格华、司格平、司格勇三个人家的东西我还不曾给人家拿走呐。有个土匪叫我停车,我不睬他,上来就要打我,我猛然回过身,手一推,脚一抬。那家伙仰倒在十几步开外。土匪老大想上来跟我交战,我说了一番话,竟然不敢上来跟我对打。我这就回来了。”
柴守玉叹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郭威呀,你不能出手把人打杀了。要动手只能把对方镇住了就行,出了人命,人家梦里都想着报复。你说你读书还怎么能安下心呢?你这回去对那个老大说,叫他快点走,以后别要到司家沟来。如果他还要打的话,你打他几个人四脚朝天,不服气,叫他接着打。一直打得他心服口服就是了。”
郭威说:“好,我听娘子的话,绝然不会出手打杀一个人,只是叫他们远离我们这里的司家沟。”柴守玉说:“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落实在行动上。眼下收拾几个毛猴子,算不了什么英雄。日后为国家干出点事情,那才算得上英雄。你去打土匪,只是为你读书的地方营造一个祥和安稳的环境。你晓得吗?”
郭威笑着说:“娘子说的对呀。这回我出手一定把握个尺度,不伤一个人。”柴守玉轻摆着手说:“你去吧。”
郭威见那群人在商议事情,跑到近前,先行了个稽首礼,说道:“你们老大呢?我有句话告诉他,免得你们以后吃大亏。”韩老七走上来,说道:“郭威,你把我们的人打伤了,要不要拿出十石粮食打发我们走呀?”“亏你说出口的,我根本就没有出手打他,而是他出手打我,我只不过舞了手,哪晓得他经不住风吹一下。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噜苏,这里是司家沟,读书人的地方,讲究的就是安静。要不然,书怎么能叫读书人读得下去呢!好好,现在,你赶紧带着你的人走,要懂得尊敬读书人才好。”
韩老七恼了,骂道:“头妈的,你当住我手上没人了。老子今日要叫你竖着来,横着走。”郭威不愠不火地说:“我说你这个老大,一点都没意思。问你叫个什么名字,你到现在都没曾告诉我。这会儿还出口骂人,太没礼貌了。恐怕,你从小就不曾有个父母,要不然,不会得这么出言不逊的。”
“王来吉、张子平,你们两个上去给我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手一舞,两个汉子就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郭威说:“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我晓得了,可就是还不曾晓得你老大叫个什么名字?”“你听好了,我叫盖三江韩老七就是了。”郭威吐了个口唾沫,搓了搓手,说道:“韩老七呀,你也真够滑稽,干吗不干脆叫个韩老大呢?赶快走开吧,我怕我出手会打死你们几个人。”
韩老七气得哇哇直叫,“郭威你这么个小子,好大的口气,说的话还把我噎杀呢。给我打呀!”郭威站直了身子,然后等着两个汉子上来,他一弯腰,两手一张开,猛地夹住两个人的头往前走了几步。那两个汉子却是倒着走,郭威手一推,两个汉子仰倒在地。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缓缓说道:“韩老七呀,把这两个人扶起来带走吧,我不曾怎么用力,要不然,你这两个人就头破血流上了西天。”
韩老七说:“郭威,你厉害,我韩老七认赌服输。”郭威笑着说道:“你带着你的人走吧,以后出来打劫,千万别要到这里来。我再次告诉你,这里是读书人蹲的地方。你的寨子必须离这里一百里开外。说不定,以后朝廷要人的话,会找上你们的,那你们也就用不着打家劫舍。”韩老七领教了郭威的厉害,这会儿也就没脾气了,低着头说:“好汉,我韩老七走了,今后绝然不会再来司家沟打扰读书人。有缘的话,下次再会。”说完话,对着郭威连鞠了几个躬。土匪搀扶着三个受伤的人狼狈地走了。
乡亲们见土匪走的时候灰溜溜的,几个人走到郭威跟前竖着大拇指。郭威笑着调侃道:“他们这里面有我家几个亲戚,我说了他们一下,他们也就自动走了。”“你说的什么话呀?”“我这么说的,亲戚人家别要动手,动起手来哪有个数呀。如若有个三长两短,亲戚人家怎么处?你们快点走呀,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好了。他们听了我这一说,就拿脚走了。”
柴守玉将丈夫迎了回去,说道:“你今儿做得很好。争取把《孟子》这本书尽快读下来,好好领会圣人的意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谓得道者,就是走正道,行正义,文治以礼,辅之足够的武力保障,而不是横行霸道,遇到野蛮人一味武力征服。”
郭威点着头说道:“坚守正义走正道,帮助的人就多,否则,不行正义横蛮无理就不会有多少人帮忙的。楚霸王虽然力能拔山,但他一点都不懂得文治,收服人心,一味砍杀上前。到了最后,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乌江自刎。”
柴守玉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呀。楚霸王其实是个呆霸王,他应该把个都城建到西边潼关去,广泛地招兵买马,信任自己的部下。有好多的仗哪要他亲自出阵啊。再者重用有才华的人,比如范增,让他领兵作战,还有韩信,给他一支人马。……可他自己不爱读书,却又不懂得尊敬读书人。他最后却说天亡他,至死都不曾晓得真正的天理啊。”
郭威说:“你在教导我呀,我得好好读上几本书,多少懂得点天理。你说的话,我信服。这次教训了韩老七,并没有伤他一个人,只是叫他尊敬点读书人。估计他今后不会得再来司家沟打劫。”柴守玉拍着手说:“我希望的就是这个结果。你这么一做,就为司家沟营造一个安稳和平的环境,对你读书有很大的好处。”
司赓员听了郭威撵走土匪韩老七,笑哈哈地说:“今晚请郭家夫妻两个,答谢郭威拯救司家沟,今后我们这个庄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司格赟说:“我去请他们夫妻两个。”“你去叫柴先生晚上早点放学,就说我这里有事要跟她商议,来的时候,须得带上郭壮士。”
天黑之前,郭威、柴守玉夫妻两人来到司赓员家里,司赓员亲自站起身将他们迎到屋子里。柴守玉说:“八爷爷,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托人带个信就是了。”司赓员笑着说:“你家两人在我们司家沟安家,算是司家沟的大幸。文以建蒙馆,兴读书之风;武能挡恶气,保山庄,营造和平之地。”
郭威说:“你是说我今日把土匪撵跑,这有什么值得说的呢。没啥了不起的,没啥了不起的哟。是土匪上来打我的,我总不能全不还手呀,手一舞,哪晓得这回来的土匪是纸糊的人。”司格赟说:“你个郭壮士说得轻描淡写,我看到你打倒了三个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别说土匪害怕,就说我们站在旁边望的人也感觉到你威力无比。你真的不愧为郭威。”
柴守玉说道:“武力打架不能说明什么事,但遇到强横的家伙唯有拳头说话。秀才遇见兵,有理也说不清。不是说不清,而是横蛮的人根本不跟你讲什么道理。如今乱世当中,武力上前,征服了坏人之后,还得晓之以理,还之以道。兴邦定国,武力保障,文治优先。”
司赓员品评道:“兴邦定国,武力保障,文治优先。这十二个字说得多好啊!黄巢造反,唐朝皇帝虽然收复了江山,可就是一直没有实现文治。结果闹得军阀割据,独霸一方,诸侯林立,称王称帝比卵毛都厚的呀。例如刘守光乾化元年称帝,两年后被李存勖攻灭。王镕称赵王,李茂贞称岐王等等。他们不就是凭借节度使职位进行割据,称王称霸。但他们迷信武力,不讲仁义道德,根本不晓得如何治理河山。”
“人不学,不知义,不知道。一味迷信武力的人为了能够称王称帝,不择手段杀人,什么手足之情、父母之情,只要横在他称王称帝的路上,一律清除。手上再没有好的谋士,那个黑暗没法说的了。”柴守玉摆着手说,“我家夫君要想走入江湖,就必须先行学习,为人要知义,要知道。否则,就不能立足于世。”
司格赟也说道:“武力收复河山只能一时,真正管理好河山是要靠懂得礼制的人。这就是说,文治国家能够长治久安。不讲礼制,就是乱加砍伐的局面,天下的老百姓跟着遭殃,受苦受难。”
几个人谈谈说说,天早已黑下来了。司格勇说道:“八叔,你已经跟柴先生谈了不少,眼下大家的肚子饿了吗?”司赓员以手加额说道:“唉呀,只顾谈经说道,倒把夜餐的事忘掉了。上菜上菜。”
晚饭吃过后,茶水端了上来,五六个人又在谈古论今一番。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年的麦场。收割麦子,郭家两人都不会干这个农活,说实在的,他们剐麦都如同割韭菜,何年何月才能把五六亩的麦子收获起来。司家沟人出手帮忙,把麦子剐下来,再挑到郭家屋后的场地里。
麦子要打下来,郭威、柴守玉何曾掼过麦把子。司格兵夫妇、司格荣夫妇都来帮着掼把。三天的功夫,麦子才全部脱粒下来。
为了答谢帮忙的人,郭家烧饭设宴款待。可是司格平、司格勇、司格赟五六个人怎么说也不来郭家吃饭。弄到最后只是司格兵、司格荣两家夫妇在郭家吃了两顿。
晚上,男人回去,女人留下来谈家常。米秀说:“柴先生,下半年你家把田租给人家种。你是文化人,郭员外是个将军,都不曾种过田。再说,你教蒙馆,日子不会过得怎么差。你说,下半年,郭员外要走江湖,家里更没有什么负担的。收的租解决了吃饭足足有余。”全秀红也说“把田租给人家种,教学也就一心皈命”。
柴守玉点头说:“我不是种田的料子,哪家要种我家的田,一亩田要收多少的租呀?”全秀红说:“这听随你家呀,有的人家吃劲大,一亩田收一石小麦。”柴守玉说:“那我家一亩收半石的租,总共三石小麦。哪个要种的话,就哪个弄了去种。”
米秀一听,说道:“秀红呀,我们两家来种,各自一半。好不好?”“就怕,郭员外不同意,还要加租。”柴守玉摆着手说:“不要经过他同意,我说下来的事,他不会反对的。只是写契据还得要他们男人出面。”
全秀红拍着手说:“好煞了,我们都有孩子在柴先生手里。一塌刮子大包,一年下来,归你家八石小麦。”柴守玉点着头说“行”。米秀说:“就这么个说法。我们两家人合计给柴先生家里十六石小麦。”
柴守玉说:“到时候还要看年成,年成不好的话,我只要一半。也就是你们两家合起来只要给八石。”米秀说:“田给我们种的话,肯定年年爬起来都是个好年成。唉,眼下在你手上的四个孩子天分怎么样?哪个最有前途?”
柴守玉漾了漾身子说:“怎么说呢?四个孩子各有各的优点。司顺生过书有一套,一部《论语》他全背得出来。司顺宝毛笔字写得好,司顺开对对子才思敏捷。司格纯也许岁数大了点,他能写文章,科场文章已经会写了,并且还写得不错。可以上科场了。”
米秀、全秀红两人要跑回去,夜里走路有些害怕。柴守玉喊道:“郭威,我们两口一起送她们俩回去。”郭威爽气地说:“两个司家嫂子走呀,我家夫妻两个直把你们都送了自己的家里。”
郭威已经读下了五部书,其中全文背诵下来的是《论语》、《孟子》和《孙子兵法》三部书。熟读了《道德经》和《春秋左传》。前后花了一整年的功夫,如今他要再次踏入江湖。
柴守玉对他说:“你要跟准一个人,这人就是你的领袖,一定要义气到家,绝对不能以怨报德,更不能图谋取代人家,否则,就是取之无道,为人不齿。”
郭威皱着眉头说:“要想跟了一个好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呀,可遇不可求。”“一个人有了真实本领,这之后就得识人。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发现跟的主子不贤明,赶紧借口离开。俗话说,不识字能行,不识人寸步难行。跟错了主子,身家性命一点都不值钱。能够晓得择机离开不义道的主子,下场总比褦襶鬼要好得多。”
“你放心,这回我出道江湖一定找到贤明的人,仁君圣主才能成就大事。乌合之众的头领最后都不可能有好下场。”柴守玉循循善诱地说:“所以说,你遇事千万要冷静,一定要沉得住气,出手要慎重,绝对不能心浮气躁。后发制人,只要能保证自己有后步走,不妨先忍受一下。有容忍之心,境界才得开阔,手脚也就能够放得开,也最容易得人心。因为是非自有公道,黑白分明谁也否认不了的。坏人坏到透顶,只能遭致民怨沸腾,就是他自己的亲戚也会叛离他。你要办成大事,就得注意蓄势,特别看准民心所向。逆天行事万万不可为,哪怕你再有力量都不行。”
郭威说:“我走之后,家里就剩下你一个人,你就太孤单了。”柴守玉叹了一口气,说:“整个一年下来,我都不曾怀孕。这样子吧,我很想把我家大哥哥家的蛇小弄得来做你的义子,你同意吗?”“我同意,不过,这要看你家大哥哥肯不肯。”
第二天,夫妻两个就来到河北尧山柴家庄,跟大哥哥柴守礼协商。哥哥柴守礼有五个儿子,柴穆、柴茂、柴荣、柴桦、柴贵,虽说家族曾显赫过,但他的家庭已经败落下来,闻听将七岁的三儿子过继给妹子,当即一口应允下来。其实小哥哥柴守义家里也有好多儿子,但柴守玉跟他不怎么联络,所以一直没曾跟他提起过继孩子这件事。
郭家领养了蛇小孩子,原先的柴荣改了姓,成了郭荣。郭荣将姑姑改喊妈妈,也进了司家沟蒙馆读书。
郭荣对读书抱有很大的兴趣,时间不长,就能把一部《论语》背诵下来,且能讲解大致意思。读《孟子》更有兴趣,但是,柴守玉手头上的书目种类不多,只能听凭儿子就读柴家里的存书。如此一来,郭荣读了这么一些书:《黄帝铭》、《列子》、《道德经》和《淮南子》。
小小年纪,读起书来摇头晃脑,心领神会。柴守玉看了孩子这么聪明,及时鼓励道:“荣儿,你获知了读书的乐趣,也就有了兴味,可喜可贺。然而,当今世道混乱,要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逼不得已,还得以一定的武力说话。你义父先前只有武,没有文,也不能担负重任。他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读书,受益匪浅,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两者巧妙的融合在一起,发挥极致,定能有一番大的作为。你还不同于义父,幼学如漆,学以致用,灵活机动,其精髓能够永志不忘。”
郭荣眼睛一亮,说道:“妈妈,义父他武艺厉害到什么程度?”柴守玉将郭威在上党镇收拾吴屠户的事迹说了一遍,孩子拍着手说:“为民除害,就得重拳出击。世上少了害人虫,也就太平了好多。”
“荣儿,你说这事好不好?”郭荣仰起头说:“这事好啊,除恶务尽,大快人心!”柴守玉眨着眼,说道:“这事有三个不好。”“哪三个不好?”“一世道不好,一个屠户凭什么号称镇山河,说明没有法度调理。二国家纲纪失常,拳头墩料理事务不好。三世人要么胆小如鼠,谨小慎微,要么铤而走险,强横当道。不晓得诉诸官府,官府也不作为。这个不好。荣儿,凡事要多动动脑筋,哪些事是正道的,哪些事是非正义的。”小孩子听了,点了点头。
忽一日,郭威回到司家沟,柴守玉告诉他,“荣儿已经能够把一部《论语》背下来,眼下他在读《道德经》。”郭威大喜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有这等的出息,好呀!”“不过,他现在还想学点武艺,问他有什么用,他说将来好效命疆场。”“唉呀,荣儿志向不小,要好好鼓励他。”
柴守玉查点道:“对了,你这回出道,是在哪个跟前效命?”“我先投护圣右厢都指挥史、曹州刺史张彦泽,担任军吏。张彦泽这个人性情特别粗暴,为政暴虐,滥施军威。掌书记张式因劝阻他打人,结果遭到他追杀。抓住张式,叫人剖心,决口,砍断手脚,然后才斩杀。我便离开了他,转投张彦泽的上司杨光远,杨光远任检校太尉、宣武军节度使、同平章事,由于我懂得点军事指挥,升我充任侍卫军吏。我干了一段时期,发现杨光远也是尚武的人,行为举止比较粗糙。我借口回来看你,实则离开了他。”
柴守玉称赞道:“夫君你做得好,懂得良禽择木而栖。跟的领袖不行,此后不可能展现自己的才华,甚至还会遭到疑忌,下场必然不妙。你这次回来,顺便教荣儿学点武艺,满足他的愿望。”
郭威抚摸儿子的头,说:“你把《论语》背给我听听。”儿子便敞开喉咙背了,“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小孩子从《学而篇》背到《子罕篇》,郭威说:“下面我抽几章,你背背给我听。你背《子路篇》。”郭荣挺了挺身子,背道:“子路问政。子曰:‘先之劳之。’请益。曰:‘无倦。’……”随后又抽背了《季氏篇》、《子张篇》两章。
郭威夸赞道:“荣儿,你学习很用功,听说你还要学点武艺,我明日早上教你几招。”
郭荣学习招法,转体运动,踢腿后出拳。“出拳要用力,迅速收回,再次转体,动作要敏捷。”郭荣听了义父的口令,当即做好了这些动作。
郭威笑着说:“荣儿,今日就学这些,学多了会忘掉。”孩子当即复习了一遍,这才罢手。“爹爹呀,你再教我几招。”郭威摇手说:“荣儿,学习不能贪多,贵在长久坚持用功学习。铁杵磨成针,功到自然成。”
父子两个吃早饭,柴守玉说:“荣儿,你好好学习,等你掌握了要领,要想上升到一种高度,是可以办得到的。但不能心急,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向前,绝对不能好高骛远,心浮气躁。你晓得了吗?”孩子笑着说:“妈妈,我晓得了。循序渐进,踏实向前。”
郭威跟柴守玉过夫妻生活,郭荣便睡到西房里。“夫君,这回再次出道,你准备到哪个跟前效命?”郭威说:“我准备到河东节度使石敬瑭手下效命,他是唐明宗李嗣源的女婿。石敬瑭朴实稳重,不苟言笑,喜读兵书,崇尚李牧、周亚夫治军。”
柴守玉问道:“其人多大岁数?”“他也是属老鼠的,比我大一招,今年三十七岁。”“好呀,你去投奔他,可以建功立业。”“夫人呀,你给我取了大名,却没有字号。”柴守玉笑着说:“起初,你连个大名都没有,单单叫个郭雀儿。这会儿有了大名,还要有个字号。我看你的字号就叫文仲吧。”郭威情不自禁地趴到柴守玉身上说:“这以后,人家就喊我郭文仲了。”说完话,激动地舔了舔女人的嘴,助爱起来了。
半夜过后,小郭荣悄悄地起床。穿戴完毕,推开屋门,走到庭院,东方的启明星还沉在底下,显然只是四更出头。他怕练习武艺惊动了父母。从庭院出来,来到屋后空地手舞足蹈练了起来,步步紧逼,着着用力。已经学到手的招数已经练习四遍。
起早洗衣裳的米秀,下河口汰洗衣裳,见到不远处有个人在打拳,看得她眼花缭乱。她把洗好的衣裳挂在线条上晾干。随后眯着眼望,发觉练武之人身材并不怎么高大,便悄悄来到近前。原来是小郭荣,惊叹不已。
柴守玉烧早饭,看到孩子汗流满面,问道:“你做什么事的?”“我夜里起来练习拳法。”母亲爱抚地拿起毛巾,说:“荣儿,来,我给你揩去身上的汗。”
郭威慵懒地翻了个身,闻听孩儿起早练功。他赶紧起床,挽起儿子的手,说:“我今天再教你两个招法。”柴守玉见了,笑着说:“瞧这爷儿俩,荣儿学习可上紧呢。”七八天后,郭威辞别了妻儿,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司家沟。
郭威在石敬瑭手上做了偏将军,虽说不是主官,但他打了好几回像样的漂亮仗。李嗣源死后,儿子李从厚继位。没过多长时间,他的养子李从珂起兵反叛,夺得了李从厚的帝位。
李从珂疑忌石敬瑭,先是派武宁节度使张敬达领兵驻屯代州,牵制并监视他。第二年,李从珂迁石敬瑭为天平节度使,想借此削弱他的兵权。石敬瑭拒绝调任,上表斥责李从珂非法夺得帝位,帝位应该让给许王李从益。李从珂大怒,撕毁奏表,下诏削掉石敬瑭所有官职。随即派张敬达会合各镇联合讨伐石敬瑭。
石敬瑭派使者紧急出使契丹,请求出兵相助,答应事后割地称臣。契丹主耶律德光亲自率领五万人马增援石敬瑭。偏将军郭威径自率领一支偏师悄悄潜入到京都洛阳附近。
石敬瑭联合契丹大军跟郭威偏师里应外合,很快攻进洛阳。李从珂走投无路,带着传国玉玺和家人登上玄武楼,自焚而死。没有传国玉玺并不妨碍石敬瑭称帝,他追谥高祖石璟为大晋孝安皇帝,曾祖石郴为大晋孝简皇帝,祖父石翌为孝平皇帝,父亲石绍雍为大晋孝元皇帝。封刘知远为检校司空、侍卫马步都指挥使、点检随驾六军诸卫事,分明是大晋重臣。
石敬瑭为了自己能够安稳地登上帝位,竟然上表给契丹主耶律德光,自称儿皇帝。郭威疑惑地说:“皇上,你比契丹主耶律德光还大十岁,怎么反过来向他称儿皇帝?末将实在想不通。”石敬瑭不屑地说:“这只不过虚名而已。李从珂举国围歼我,朕怎能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唯一出路只有跟契丹借兵。郭文仲呀,你要晓得,请神容易送神难啦。不对契丹人谦卑,怎能让契丹人收起疑心呢?”“皇上你已经割了幽云十六州,算是兑现了先前的作出的承诺。再向耶律德光称儿皇帝,这就充满了屈辱。”“不暂时屈辱一下,朕怎么能安心在洛阳登上九五之尊?爱卿呀,你别要怎么爱惜自身的羽毛呀。”
郭威默然出来,他知道说多了也不能改变石敬瑭的主张。言语重了,还要惹上大祸。
忽一日,石敬瑭差人传旨招郭威进宫,问道:“郭爱卿,现在你对形势是怎么看的?”郭威弯着腰说:“皇上的忍让是暂时的,也是明智的。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 以存身也。皇上圣明,非吾等所能明白。”石敬瑭高兴地说:“郭文仲如此忠诚,为晋朝江山鞠躬尽瘁。朕升你为蕃汉孔目官。”郭威再次弯腰说道:“谢主隆恩!”
郭威因为不在前线任官,所以比较闲落,几乎天天读《春秋左传》,从中明白了不少的道理。
亲从都副指挥使李琼走进郭威住处,笑着说:“你也喜欢读书呀。读的什么书呀?”郭威回复说:“春秋左传。”李琼说:“我手头上有部《阃外春秋》,如果你看了,肯定大有收获。”郭威问道:“《阃外春秋》这部书主要讲的什么?”“既是史书又是兵书。你看了一下,就晓得这部书好不好。”
郭威拿到书,大致翻阅了一下,对李琼说:“这部书主要讲的人事。”“对呀。以正治国,以奇用兵。这本书里就记载了许多存亡治乱、贤愚成败的事例。战争的胜负,主要决定于人事。任贤使能,知人善任,赏罚分明。任才之道大有讲究。人才有两种:一种是通才。什么是通才?能柔能刚,能翕能张,能英而有勇,能雄而有谋,圆而能转,环而无端,智周乎万物,而道济于天下。这种人就能独挡全局。另一种是偏才。什么是偏才?那种英不能果敢,雄不能智谋。用了这种人就要注意任其所长,偏才各有所用,用得好,妙不可言。因此说,任才之道乃事关国家存亡之大事,必须郑重其事,慎重处理。”
郭威听了如同醍醐灌耳,一再请求李琼把书借给他看。李琼笑着说:“你听了我的解说,迷上了《阃外春秋》这本书。好吧,借给你两个月。”
郭威说:“怪不得我的内人要我读点书,我这一生最要感激的是她,不是她的指导,我至今恐怕还是个莽莽撞撞的一介武夫。我人生中遇到得力的第二个人帮助我,就是你李将军。我遇到不懂的地方还要请教你。”李琼鼓励道:“像你这么认真的人,看了这本书后,一定会有你自己的真知灼见。”
马步军都指挥使刘知远获知郭孔目喜爱读书,遇到好书就手不释卷。他想,我要有一番作为,必须罗致人才。他叫人把郭威喊到自己跟前,笑着对他说道:“我听人说,你打仗善于动脑子,平日里一有功夫就读书。你读了哪些书,说给我听听。”郭威恭谨地说:“刘指挥,我郭威是个粗人,经过我的内人指导,我这才有了读书的习惯。你问我读了哪些书?我读过《论语》、《孟子》、《道德经》、《春秋左传》和《孙子兵法》,眼下读的书是《阃外春秋》。”
刘知远说:“郭文仲,你愿意到我手下任职吗?”郭威说:“如若刘指挥信任我,我绝对愿意在你手下效命。”刘知远摆着手说:“郭文仲,这就说定了,我奏请皇上提升你为蕃汉兵马都孔目官。”郭威感激地说:“今日获取刘指挥知遇之恩,郭威定当报答。”
刘知远收取了郭威做自己的部将,经常找他商议事情。吐谷浑一支骑兵跟随契丹主耶律德光进入中原,比较富有。刘知远本来担任点检随驾六军诸卫事,遭到石敬瑭的疑忌,调他就任河东节度使。削去了他的大权,迁到形势复杂的河东地区任职。这里有面临成德军节度使安重荣的窥伺,还有契丹人带来的吐谷浑人马。
郭威说:“主公不必动刀枪强取吐谷浑,应该智取。吐谷浑酋长白承福孤独一支人马,面对纷繁复杂的局面肯定会迷惑。凭我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他投奔我们,那河东实力就大了起来,安重荣想谋取河东也就成了泡影。”
刘知远想了想,说:“郭文仲你先到吐谷浑人跟前打探,摸清他们的底细,我们下一步再拿措施。”
郭威只带了一个随从,来到吐谷浑大营,白承福接待了他。郭威热辣辣地说:“白酋长,你带领人马来到中原,肯定发了大财。”白承福诧异地说:“我们何曾发财?你是听哪个说的呢?”“唉,契丹主带了你们,起码的军费不得少的吧?我听说安铁胡跟你们联络,说是起事,他没有一笔钱给你们?”白承福大叫道:“安铁胡他用我们,哪有个钱给我们,只是给我们发了些服装。现在你来说这事,我真有点后悔上了他安铁胡的穷当。一仗打下来,我部要损失多少人马啊!”郭威摸了对方的底细,轻巧地说了句:“安重荣他就是小家之气,不肯花费军款能有什么用啊?”说罢便告辞而去。
郭威回来禀报刘知远,说道:“单纯凭口舌是难以说服的,因为他们比较贪婪,唯利是图。我认为可以来他个双管齐下,一拿出重金贿赂白承福,二许以朝廷授予节度使一职。只要他把人马带进我们区域,那主制权就落入我们的手中,安重荣谋取吐谷浑这支人马也就落了空。”刘知远颔首道:“好,省得我们动干戈,神不知,鬼不觉。”
郭威第二次来到吐谷浑大营,故意皱着眉头说:“我听说安重荣要你们打头阵,不知他要打哪个。白酋长,我看你打糊涂账啊!”
白承福撇着嘴说:“我部来到中原,纯粹是为了钱财。要不然,我们在自己的国家里不是安稳了吗?就是日子过得不怎么舒坦。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郭威努着嘴对三个随从说:“给白酋长献礼。”两箱子金元宝、一箱子财宝展现在白承福眼前。白承福两个眼睛居然直了直,“这么多的金钱财宝啊。”郭威笑着说:“请笑纳。”
白承福吱着嘴说:“无功不受禄,足下一定有什么重大使命,请讲。”郭威笑哈哈地说:“啊呀,白酋长你先把这些收起来,有话再说嘛,反正对你有益无害,别要不除疑。”
白承福叫人把礼物收了,随后敬香茶。郭威说:“我家主公是替你着想的。你们好不容易远离国土,来到陌生地为人效命,不就是为了钱财吗?但是,你们时下处境很不妙。几年前我中原朝廷把雁门关以北的土地割给了契丹,你们出来了的吐谷浑人事实上已经成了契丹的子民。你们本应当乐天知命,顺势而为。但是,你们却南下投靠安重荣,本末倒置,主次不分,实在是一步错棋啊!”
“安重荣他说他旗帜一树,应者如云,民心所向。我们进入他的势力范围,当然要听他驱使。”郭威拍着手说:“错错错,错也。安重荣谋夺江山,倒行逆施,迟早会被天下人所唾弃,败亡不过朝夕之间。我看啦,你们要早做打算,不要等到兵临城下,兵戎相见,南北无归,北方契丹,南边中原晋朝都把你们当着叛军,两边都把你们往死里打,到了这种地步,你是追悔都来不及啊!”
白承福听了,不觉额头上的虚汗直滴,讨教道:“依足下,那我们应该如何摆脱窘境?”郭威说:“很简单,你奉行中原晋朝皇帝的旨意行事,安重荣对你们的图谋就自然而然地破产。说不定你还能受封节度使,也未必可知。”
白承福想了想,猛然站了起来,说道:“多亏足下及时指点本酋长。我马上吩咐手下人打起旗子,将人马全部从镇州开走。”郭威摆了摆手说:“白酋长,你们开拔部队千万不要弄出动静,要不声不响,部队开拔到哪里,这个消息要严格封锁。队伍开拔走了,严禁你手下的人出走,一定要留在军营,以防走漏消息。如果你保密成功的话,安重荣还指望起事时你们给打头阵的呢。”
白承福听了郭威的话,吐谷浑人马几天里就悄然进入了刘知远的管辖区。刘知远很快地将他们安置在太原东部,岚州和石州之间,白手套住了一支劲旅。刘知远在自己的大营里接待了白承福,叫手下人敬上香茶。“白酋长,你把部队开到我这里来,万无一失。我的郭孔目给你指明了正确的方向,保证你永远不得后悔。我将上表奏请皇上给你加封个节度使官职,绝对不会亏待你的。”白承福感激涕零道:“刘将军,白某感恩戴德,今后不会忘怀的。”
这真是:巧劲四两拨千斤,谋取蕃兵增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