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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沐紫 | 分类:历史 | 字数:3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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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身为密阁的指挥使,因着这些日委托少,手下也很是安分,沈谦已然过上了“半退休“的老年生活。
喝酒赏月,偶尔诗兴大发,还会吟诗作对,总之日子过得委实逍遥自在。
近些日更是迷恋上了莳花弄草,用过午膳,沈谦便哼着小曲,站在庭院里小心翼翼地修剪他花高价买回来的“君子兰”。
“我们来看你了,老头!“
“老大,今天有好酒哦,咱们不醉不归!”
两道响亮的喊声忽然自远处传来,把沈谦的闲情逸致打破。
他被吓得手腕一抖,没控制好手上的力道,“咔嚓”一声,眼前娇艳的花骨朵已应声而落。
“哎哟,我花大价钱买的君子兰啊!”
沈谦蹲下身,抖着手捧着那朵已经“命丧黄泉”的花朵,五官痛苦地拧紧在一起,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他愤怒难当,立时起身指着远处两人怒喝:”你们这两个小兔崽子……
说话间脚下却不慎被石头绊倒,身子往边上一歪,声音霎时变了调,扶着腰“哎哟哟”地喊起来:“快快!过来扶我一把,老子闪到腰了!”
闻言,叶梓心麻溜地跑过去扶人。
等把人扶到屋里坐下,递过茶敲过背,马屁拍过一轮,总算见沈谦把气给喘匀了。
叶梓心才敢放松下来,擦额角渗出的冷汗。
喻峥全程围观了某人的狗腿行径,在旁笑而不语,暗暗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此时沈谦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水,斜昵身边两人。
这两个小兔崽子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平日里他想找个人喝酒,一个个都跑得没了踪影。
这次竟不请自来,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次次都是让他拉着老脸去善后,上次竟还让他在“阎王”面前献丑,跑到牢里捞人。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破事!
沈谦越想越气,贪上这两个不成器的,他的晚年生活看来是不会安稳了。
叶梓心见沈谦剑眉紧蹙,却一声不吭,还直叹气。
她立时把放在桌上的酒坛子推倒他面前,笑着讨好道:“老大,这酒是我们买来特意孝敬您老人家的!”
其实叶梓心也就去挑了下酒,酒钱还都是喻峥付的。
不过喻峥近来心情好,也不同她计较,在旁附和道:“老头,这可是给你千挑万选的酒,快尝尝味道如何?”
两人唱着双簧,沈谦却凝神静气,只用余光轻瞥那酒坛子一眼,面上依然不为所动。
“这次是极品女儿红哦,比我上次从书铺拿来的还要香醇!”
她不提便罢了,一提沈谦心底的气又直窜上了脑门,嗤道:“别和老子提上次,你上次拿的那是酒吗?分明就是一个碗!”
叶梓心没皮没脸地纠正他的话:“是一碗……酒嘛!”
“那你试试这个!”她转身捧起酒坛,拔掉坛口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味霎时在四周蔓延。
见人沉着脸不搭腔,她直接凑到坛口用力吸了两下,声音带着诱惑:“真香啊!”
说话间还故意用手把气味往沈谦的方向挥去。
沈谦是品酒高手,被那股酒香味勾得鼻翼翕动,光是闻这味道,他就辨出这确实是坛好酒。
但堂堂的密阁指挥使,上次已经栽在酒上头了,又怎能再次被所谓的“酒色”所迷惑。
这次他绝不动摇。
男人神色肃然,无论叶梓心怎么用言语诱惑,依然是岿然不动,跟尊大佛似地端坐着。
叶梓心心有不甘,不信沈谦能把持得住,决定亲自把酒送到这“老佛爷”嘴里。
等酒入喉,勾出他的酒瘾,还怕这鱼儿不上钩吗?
正在她抬手拿碗倒酒之时,沈谦却快她一步,反应迅速,没让她的阴谋得逞,抢先把她的手反叩在了桌面上。
“够了,老子可不吃你们这一套,是不是又在外面捅了什么篓子,想让老子给你们去收拾烂摊子!”
沈谦声音浑厚,锐利的眸紧盯面前两人,气势逼人。
叶梓心压下心虚,忙喊冤枉:“哪能啊老大,我最近可乖了,什么事都没惹!还是说您觉得近日太闲,想让我惹点事出来,也好让你有点事干?“
沈谦唇角扯出笑意,咬着牙回道:“那还真是有劳你费心了,怕我太闲,给我找事干!”
”害,自家人,客气什么!“叶梓心摆手间,就被耳边突然响起的怒吼声吓得一激灵。
“少跟老子嬉皮笑脸地扯犊子,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日子你们在莫家闹得那档子事!“沈谦拔高嗓门,气竭道,“怎么着,你们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差点连性命都丢了,眼下怎么就不知道收敛着点,还整天跑出去惹是生非!”
密阁消息灵通,沈谦知道他们在莫家的事,叶梓心毫不意外,她默了半瞬,刚想出声辩驳两句,到被喻峥先抢话道:“那也是莫家的人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以牙还牙罢了!“
叶梓心立时帮腔道:“就是,被挨打了难道还忍着不吭声,我们又不是傻子!”
听了两人这话,沈谦瞧着他们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古怪,眯着眼睛,奇道:”哟,你俩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鼻孔里出气了,看来这些时日感情增进不少嘛?“
往日里两个能说会道的人突然被问得哑了声,还别别扭扭地不敢看对方。
让沈谦更觉得里头有猫腻,他平日里最喜欢听人说八卦了,尤其是情感类的,这兴致一起,更为无耻道:“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说呗!“
“哎哟,都什么年头了,年轻人男欢女爱最正常不过,有什么好害羞的!”
叶梓心知道沈谦无耻,却不知竟是这般无耻!
她以为这时候喻峥怎么也会跳出来说几句辩解的话,好缓解当下尴尬的气氛。
可这小子就跟哑了似的,默不作声地靠在墙边,面色沉静,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叶梓心只能自己硬着头皮道:“您这还没喝酒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我和他,怎么看都不可能,再说,人家喻少爷是谁啊,是我……能高攀的吗!“
她明面上嬉笑打趣着,心底却没来由地发虚,声音也渐渐跟着弱下去。
半晌,一道微凉的声音传来:“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本少爷确实是你高攀不起的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叶梓心抬眼望过去,发现喻峥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垂着眼帘,竟连半点余光都未分给她。
感情之事,素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沈谦察言观色一番,顿觉气氛不对,即是他一时兴起挑起的火,这火也只好由他来灭。
“哎呀,老子不过就是个开个玩笑而已,你俩何必当真啊!”
他跳出来打圆场,又转了话题道:“来都来了,说说看,到底是为了何事找我!”
叶梓心快速收起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失落感,立时切入正题:“前些日子我们管了一桩‘闲事’,棚屋区的贫民失踪以及有人造假话本的事,不知老大可否知道?“
沈谦听后,面色微变,默了半瞬才道:“此事你们不用管,监察司的人已经在调查了!“
石头娘亲之前确实提到监察司有人过去查探情况,只是当时商颜对官府的人彻底凉了心,便也没有向他们求助。
但令叶梓心意外的是,密阁竟早知这事,却没半点出手帮忙的动作。
“所以此事,你早就知道了!”面对叶梓心的质问,沈谦抿着唇未应声。
叶梓心又道:“知道了,为什么不让密阁的人一起参与调查?”
沈谦自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色悠然:“此事并不再我们的职责范围内,既然监察司已经介入,我们自然不方便再出手,没必要伤了两家的和气,得罪了人!“
“得罪?”
叶梓心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沈谦何时是这样胆小怕事之人了?这话你唬弄唬弄别人就罢了,还想唬弄我们?“
沈谦的为人,叶梓心最清楚不过,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可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不含糊。
嘴上装模作样地常说怕这怕那的,心里又何曾真正惧怕过谁!
少女口气坚定,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他,仿佛能洞悉人的内心。
这话沉甸甸的压在沈谦心头,他移开视线,勾着唇角自嘲道:“怎么不是了,人都是会变的,老子年纪大了,再也经不起外头那些风浪了,如今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
闻言,喻峥从墙边直起身子,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揭穿他的谎言:“看来你是知道这事的内情了!“
沈谦神色一凛,握着茶杯的指骨绷紧,仍是装傻道:“什么内情?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头,你就别装了,你早知道这事不简单,已经牵扯到了官府县令,将来没准还会把更多人牵扯进来,你不想我们涉险,想让我们知难而退!“
喻峥的声音方落,沈谦面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手中的茶杯被他重重拍到案上,发出剧烈声响。
桌椅震颤中,他怒目而起,勃然大怒道:“你们既然都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了,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叶梓心想,一意孤行约莫就是智者眼中的愚蠢吧。
而沈谦的良苦用心,他们也心如明镜,哪里不知。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想当那个“愚蠢”的人,守住“初心”,去当一个问心无愧的“勇者"!
叶梓心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沉声道:“老大,我还记得当初入密阁时,第一堂课你就和我们说,密阁创办的宗旨就是惩恶扬善,替朝廷斩尽这世间所有的不平事,这些如今你都忘了吗?“
叶梓心的声音像是给了沈谦当头一棒,令他怔愣在原地。
浓烈的情绪在男人的眸中翻滚,他嘴唇微动,却发现声音哽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丝。
沈谦无力反驳。
时光是最锋芒的利刃,将人年少时的棱角和无畏全部抹去,然后覆上厚重的灰尘,渐渐暗淡了最初的心。
密阁式微后,沈谦便觉得当初的一腔热血好像也随之泯灭了,可如今叶梓心的一番话,却狠狠点醒了他,令他羞愧不如。
心知沈谦的顾虑,叶梓心也不愿强人所难。
“我既已承诺了那些人,便会将此事彻查到底,你若不帮我,那我便自己去查便是了!“
沈谦望着头也不回往外走的身影,孤勇且决绝,恍惚中,像极了年少时的那个自己。
他无声叹气,心道罢了。
“去找花月楼的陆双儿!”
叶梓心脚下一滞,闻言回头,吃惊地望向屋檐下的男人。
又听他解释道:”林岳山近日的新宠,找她或许能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她就知道他家老大护犊子,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叶梓心眼眶蓦然红了一圈,吸吸发酸的鼻子,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老大!”
沈谦被这声老大喊的心头发软,语气别扭道:”小丫头骗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还有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到时候吃了亏,可别哭着鼻子跑来找老子诉苦!”
喻峥抿着唇失笑,走过去拍他肩膀道:“老头,下回再来看你啊,先走了!“
沈谦故作不耐地挥手:“走吧走吧,你们这群白眼狼,哪是来看我的,根本就是来给老子添堵的!”
两人一走,他又对着那棵”半秃“的君子兰,装模作样地哀嚎了两声。
继而转头盯着远去的背影,无声叹道:他果然是老了,走不动了,但好在这世间还有人能带着初心义无反顾往前走,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