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商周演义
作者:川人北心 | 分类:历史 | 字数:143.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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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宣王:一心只为周王室7
小孩被宣王的威严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说不出话来。年稍长的一个说道:“那不是我们编的,几天前,一个穿红衣裳的娃儿在小巷里,叫我们唱的,我们也不晓得啥子意思。”
“现在那穿红衣的娃儿在哪里?”
“不晓得,”小孩说道,“叫我们唱会后,就不见他的影子了。”
“滚!”宣王没好气地喝一声,两个小孩吓得屁滚尿流地跑开了。第二天早朝上,值日官喊完套话,宣王就对大臣们说道:“昨天,我在大街上听几个小娃儿唱儿歌,二哥是,月将升,日将没,糜弧箕胞,几亡周国。不晓得这事啥子意思,朗格就跟我中国联系上了?”
“厚,是山桑木名,可以做弩弓,故曰臣弧;箕,草名,可以编制箭袋,故曰箕舵,”虢文公出班说道,“据臣想象,国家恐有弓矢之变。”
卿事寮申伯出班说道:“弓矢,是兵器。周王在晋普查人口,欲增兵讨伐燕戎,若兵祸连年不断,有可能导致国家危亡。”
宣王一事无语,心下认同申伯的意见,又问:“这下滑传自红衣娃儿,那红衣小儿,可能是啥子人?”
“大街小巷里的无根之语,叫谣言。”太巫伯阳父出班说道,“上天为警戒人间的君王,命星宿下来化为小儿,编造谣言,使小娃儿习唱,叫童谣。童谣,小意预示一人的吉凶祸福,大意系显示国家之兴败成败。天有火星,所以显示色红。今天的亡国之谣,事上天显示我王,警示未来。”
“我今赦免燕戎的罪行,罢黜晋、瞿之增兵,可以消除祸害吗?”宣王听了,不禁忐忑了。
“我曾经观察过天象,凶兆已成,似在后宫内,不关外间弓矢之事,必主后世有女乱国之祸。”伯阳父说道,“况且谣言说‘月将升,日将没’,太阳,人间周王之象征;月亮属阴,日落月升,阴进阳衰,为女主干政,已经很明显了。谣言‘将升’‘将没’不是现在的事情。而且,‘将’是可能,不是肯定,周王如今亲勤修德以襄之,自然化凶为吉。”
宣王且信且疑,心情郁闷,一事没心思理政了,强打起精神听大臣说完政事,就下高台回了后宫。
王后齐姜见宣王满脸不高兴,于是问道:“今天周王遇到啥子烦闷的事情了,这样子没得笑容?”宣王就把朝中关于谣言、的议论说了,王后说道:“宫中有一异事,正想回周王晓得。有先王手内老侍女,五十多岁了,自先朝怀孕,到今四十余年,昨夜生下一个女娃儿。”
“有这等怪事!”宣王诧异的无以复加,“还有怀孕四十多年的?那女婴在哪里?”
“我也想,人哪有怀孕四十多年的,那个必是妖孽,”王后说道,“我已经让人用草席裹了女婴,抛弃于二十里外清水河中了。”
“把那个老侍女叫来。”宣王说道。身边侍女转身出去,叫来了妞儿。宣王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侍女,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想法,“你说说,那怀了四十多年的娃儿,是朗格回事情?”
妞儿也知道自己坏的是妖孽,不敢隐瞒,便添油加醋地说道:“我听说,夏桀末年,褒城有神人化为二龙,降落在王庭,口流涎沫,忽作人言,对桀王说‘吾乃褒城之二君也’,桀王害怕,想杀了二龙,命大史占卜,大凶;想赶出去,再占,还是大凶。太史说‘天神下降,必主帧祥,王何不请其康而藏之?策乃龙之精气,藏之必主获福’,桀王命太史再占,结果是大吉。乃布市设祭于龙前,取金盘收其涎沫,置于木匣里——忽然风雨大作,二龙飞走了——桀王命收藏于内库.后经多带商王、周王迁都,木匣都放在后宫柜顶上。先王未年,匣内放出毫光,有掌库官奏知先王,先王问‘棱中何物?’掌库官取簿籍献上,具载藏漾的原因。先王命打开看,恃臣打开金犊,呈上。先王接盘,一时失手堕地,所藏涎沫横流庭下。忽化成小小元富一个,盘旋于庭中,内侍逐之,走入王宫不见.那时我才十二岁,偶践富迹,心中有所感,从此肚腹渐大,如怀孕一般.先王怪我不夫而孕,囚于幽室,到今四十年了.昨夜肚子痛,忽生一女娃儿,侍者奏知王后。王后晓得,不可留,随命侍女领去,弃之沟渠。”妞儿低头说完,“罪该万死!”
“这不管你的事,你去吧。”宣王说道。妞儿出来走了。宣王再叫侍女去清水河查看女婴下落,回说已经被水漂走了。
次日早朝,宣王召太巫伯阳父,“昨夜有侍女生下一个怀了四十余年的女娃儿,已死于沟渠。你占卜一下,看看凶吉。”
伯阳父布卦完,献上卜辞: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慎之,糜弧箕腋!伯阳父说道:“以十二干支推论:羊为未,马为午。哭笑,寓意悲欢,其兆应当在午未年。妖气虽然出宫,还没有消除。”
“城内城外,挨户查问女婴。”宣王一听,不禁闷闷不乐,“不管死活,有人捞来献者,赏布帛三百匹;有收养不报者,邻里举报,首人给赏如数,本犯全家枭首、腰斩。”说完,闷坐一会,又说道:“上大夫杜伯,钻管这件事情。嗯,卜辞说‘匣弧箕筋’,下大夫左儒,督促监视市官巡行街肆,不许造卖山桑木弓,箕草箭袋,违反者一律处死!”于是司寇也带着衙役散朝后就上界巡游,在镐沣城里抓捕卖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人,闹得整个镐沣鸡飞狗跳,但是效果很好。
这天,一个女人抱着箕草编制的箭袋在前面走着,身后跟一个男人,背着十来把山桑木弓,进城来贩卖,还没有进城就被司寇抓住。司寇一声断喝“捉了!”几个衙役飞奔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妇人抓住,箭袋洒落地上。后面的男人见状,抛下背上的桑弓,疾步飞走。衙役紧追一阵,没赶上,被他逃出城走了。
司寇押送来左儒府院,左儒私下想:所获二物正应在谣言,况太巫说女人为祸,今已拿到妇人,可回复周王。”遂隐下男子不报,单奏妇人违禁造卖违禁物,按法当处死。宣王命将此女腰斩,烧毁其桑弓箕袋,弃于郊外。
再说那逃走的男子,与被斩的女人是夫妻,出城后,暗中四处打听那女人的下落,早有人传说“昨日北门有个妇人,违禁卖桑弓箕袋,拿到即杀了”,方知妻子已死,走到旷野无人地方,落了几点伤痛泪水,且喜自己脱祸,迈步回家来。顺路来到清水河边,远远看见许多鸟儿飞绕呜叫,近前细看,是一个草席包漂浮于水面,许多鸟儿用喙衔住,拖近岸来。男子叫声“奇怪”赶开鸟雀,捞起席包,到草坡上解开,但听一声啼哭,原来是个女婴。暗道:“此女有众鸟衔出水来,定是贵人,我抱回去养大,也算终身有望了。”解下衣衫包了女婴,抱在怀里,仍往褒城回家来了。褒国是大山里的一个小国,仅百余人,世代与外面隔绝,很少有人出山去,镐沣的禁令没有传进来,禁卖山桑木弓、箕草箭袋之令,褒人不知道,但是男子再不敢编造山桑木弓、箕草箭袋,改行种地、上山捕猎维持生计。
女婴在男子抚养下慢慢长大,几年后渐渐显出迷人的姿色,褒人都叫她褒姒。
镐京城里,宣王心安无事,夜里梦见一个女人闯进宗庙,大笑又大哭一阵,不慌不忙将宗庙神主,捆作一堆,望东走了。宣王看见干着急,叫喊不能出声,想阻止不能移动,只挣扎得满身大汗,湿漉漉一片。次日醒来,神情恍惚,大殿上对太巫伯阳父把梦说了,问道:“这事啥子意思?”
“几年前的童谣,周王都忘了?”太巫伯阳父说道,“我曾经说过,预示有女祸,妖气没有消除。繇词有哭笑的话,周王昨夜有这个梦,正符合。”
“前面杀的女人,还不能消除‘厚弧箕触’之谶吗?”
“天道玄妙,时候到了才能应验,”伯阳父说道,“一个野人妇女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宣王沉吟闷想,低头不语。忽然想起几年前曾令大夫杜伯巡游督查,查访妖女下落。命令颁布后就没了下落。于是问杜伯:“几年前让你督查的妖女,可有下落了?”
“我曾访查此女,并无影响,以为杀了妖妇,童谣已验,恐搜捕不休,惊扰动国人,孤儿停止了。”
“既如此,何不明白奏闻?分明是怠弃王命。”宣王怒道,“如此不忠之臣,要你何用!侍卫,与我推出去枭首!”左右侍卫答应一声,上前来押着杜伯就拖出去了,不一会献进来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上面的双眼还怒目圆睁。
下大夫左儒,是杜伯的好友,见宣王怒杀杜伯,不敢出来为朋友辩护,回到家里羞愧难当,愤懑不已,当夜便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次日,宣王听说左儒自杀了,便后悔杀了杜伯,闷闷还宫。当夜整夜睡不着觉,从此便有了恍惚,语无伦次,时常忘记事情,不时缺席朝政。王后齐姜明白宣王生病了,只是一心伺服他生活,他事不在说起了。
宣王的病情时好时坏,这样过了两三年。这天,觉得精神略好,宣王便对侍卫说道:“明天去郊外围猎,你们准备一下。” 第二天散朝后,宣王坐着双马战车,左边尹吉甫、右边申伯,一齐往郊动进来了。胶东原是周王围猎场地,场地开阔深远,山峦纵深林立。
“不许践踏禾稼。不许焚毁树木。不许侵扰民居。”宣王已经很久没有围猎了,来了围猎场,顿觉心旷神怡,传命扎住营寨,“获禽多少,尽数献纳,照次给赏;如有私匿,逍出重罪!”
号令一出,军士奋勇,侍卫争先。进退周旋,御者出尽驰驱巧技,射者引弓纵箭。犬鹰追逐,狐兔乱窜,虎狼纵横。弓响箭及处血肉狼藉,尸横遍野,毛羽翻飞。直围到天黑月升,宣王才传令收队回城。围拢来,众军土、侍卫将所获猎物全集中在蔷的站车上,等待回城分配。
黄昏前,月显星隐,太阳在没了影踪,道路影影绰绰。宣工坐在战车上,眼前闪现处,忽见远远一辆小车,当面疾驶冲过来。车上站住两人,臂挂长弓,搭着红箭,指着宣王说道:“周王安好?”宣王仔细看,是上大夫杜伯和下大夫左儒。宣王吃惊不小,抬手抹眼再看,人车没了踪影,不禁随口问尹吉甫、申伯,“可曾看见一车载着杜伯、左儒冲过来?”
“没有啊,”尹吉甫、申伯说道,“不曾见有车人冲过来。”转身问后面的兵士、侍卫,“你们可看见有车冲来?”
“不曾看见!”众侍卫齐声说道。
“怪了!”宣王也疑惑自己眼花,话音落下,又看见,杜伯、左儒驾着小车,在宣王战车前来往,左右穿梭。宣王大怒,“罪鬼,胆敢来犯王车!”拔出随身宝剑,望空乱挥乱砍,青铜剑破空啸叫,声势惊人。但是宣王的挥、砍全落空,明明看见砍中身影,却不见一滴血迹飞溅,杜伯、左儒照常驾车在左右穿梭。
“无道昏君!不修德政,妄戮无辜,今日气数已尽,我俩特来报仇索命。”杜伯、左儒齐声骂道,“还我命来!”一声凄厉叫声过后,弯弓搭箭,直往宣王射来。宣王眼见疾驶而来的飞箭密如漫天蝗虫,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当即射中心窝,大叫一声,昏倒在战车上。
眼看着宣王在站车上手舞足蹈,尹吉甫、申伯赶忙站起来,想把宣王拉住坐下来,可宣王两手的力量大如牛,把两人摔倒车上,半天起不来,急忙招呼侍卫上前来,把宣王安坐在车上,疾驶回来后宫。王后齐姜几豆姜汤灌下去,宣王这才醒过来,还在大叫心痛。军士、侍卫、大臣没来得及领赏,就草草散了,各自回营。
宣王当夜在后宫痛彻心扉地折腾了一个整夜,天亮后,身形缩小一圈,骨瘦如材,只隐隐还有自己的形象。宣王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赶紧派侍卫出去,把朝中大臣叫来后宫,托孤。
待国老尹吉甫、豕宰申伯、司马程伯休父赶到时,宣王已经奄奄一息了。宣王有一口气缓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大臣,床前站着太子姬湦,“我我,我快不行了,姬静这一生做的,事情,多数是,好的,只前几年惘杀了上大夫杜伯,导致鬼怪报仇,索命来了……”
“杜伯、左儒生时,是周王的臣下,他报的啥子仇?”国老尹吉甫说道,“周王千万不可信啥子鬼怪之事,因尹吉甫这一生也上阵杀了不少戎狄,从来不信鬼怪。只要好好将息保养,过不了多久,周王又可以上朝理政了。”
“国老既是老师,又是大将,”宣王眼露欣赏神色,“姬静是不如的了。”
“周王过奖了。”尹吉甫忽然有了害羞神态。
“不要打断我。”宣王忽然气若游丝,抬手屋里地指着太子姬湦,“我死后,希望你们个金自己职责,好好辅佐姬湦登位、理政,不要让我在地下不安。太子,拜见国老,拜见,豕宰,拜见,司,马……”
姬湦赶紧对三人抱拳行礼,“姬湦拜见国老,拜见豕宰,拜见司马。”说完转头看床上的宣王,已经闭了眼睛,不由轻喊一声“周王”。
国老尹吉甫伸手在宣王鼻端轻探,已经没了气息,“死了。”回过身来,朝着姬湦,“臣尹吉甫恭贺周王登位。”
“臣姜方伯、休父祝贺周王。”豕宰、司马同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