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饮之间，刘申与余老龟聊起了天，轻松惬意的问道：

“阿龟，你那老道师傅怎么死的？”

正在呼啦啦吃着面条汤的余老龟眉头狂跳，哪怕跟随申哥一上午了，依然没有习惯这个老龟的称号……

说道：“申哥，我师父是受了伤，后来病重治不起，前两天断的气。”

刘申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道：“嗯，今天欺负你那个高长瑞，类似这种人多不？你以后跟我混了，有仇必报，仇不隔夜，这可是咱们组织的一贯作风。”

余老龟讨好的道：“谢谢申哥，嗯，今天听您说完那番人与野兽的故事后，我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了，就让往事随风而去吧，如您所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刘申哈哈大笑，说道：“嗯，那可不是让你忘记仇恨，而是让你活得像个人，正想和你说说复兴社的事。”

“既然说道这了，我就得先问问你了……”

刘申忽然挺直腰杆，坐姿如钟，表情严肃认真，一脸正色的问道：“余潮生，你怕死吗？”

老龟哥见刘申这样，有些茫然，赶紧也坐直身体，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旁边的乔二更是面皮抽搐，盯着眼前的一盆儿面皮汤，不再说话。

“嗯，这么问可能有些不对，不过，老余，你有信仰吗？”

老余一愣，说道：“啊，申哥你信佛吗？我、我没法信佛的，我师傅是道士，我只能信道教，要不真对不起他老人家的。”

信仰一词最早出现在唐代的佛典《法苑珠林》里，佛典里说过：“生无信仰心，恒被他笑具。”。

所以当时，“信仰”这个词，还属于佛家的专用，刘申一说信仰，老余自然以为，申哥是准备让他改道归佛了。

刘申摇了摇头，说道：“你对信仰这个词有些误解，我理解的信仰，是相信、热爱、敬仰、信念的融合，我对这种情谊，叫做信仰！”

“有些人信仰神明，比如佛家的漫天诸佛、道家的大罗金仙，有些人信仰皇帝，如那些忠贞的朝廷大员、儒生学子，还有些人，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相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无法无天，为了目地，不择手段，就如现在的那些藩镇诸侯。”

“人一旦有了信仰，就会坚定起来，会产生十分强大的力量，胆小的人会变得敢于舍生取义，懦弱的人会变得能够直面生死，信仰越是坚定，人就会越强大！”

“我和我所创建的复兴社，就是一个信仰强大的组织，我们不信天地神、不信皇帝老子，只信奉华夏民族的历史！华夏民族的文明！华夏民族的道德！”

“我们信仰的是复兴华夏！把复兴华夏盛世做为己任。”

看着三个面上纷纷变了颜色的人，刘申笑了笑，又换做舒服的坐姿。

“当年，伏羲氏的贡献，使得华夏民族开始信仰自然，凡事顺乎于自然，便可以获得天人之间的和谐，共同生存与发展。”

“后来，孔子认为君子应该敬畏天命，也必须提高道德修养，他呢，一方面主张“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又一方面倡导“自天佑之，吉无不利” ，以天助己助者，来勉励大众自律自觉。”

“说白了，就是自己要先奋发图强，拼尽全力之后，再去听天由命。”

“再之后，孟子他老人家发扬光大，把道德修养视为人的责任，而且说是由天所降，希望承担大任的人，能够自律，也只有有了道德基础，才能成就大业。”

“这些人，说得都没错，那么什么是道德呢？什么又是人呢？”

老龟哥看着刘申给自己布道讲经，站起身来，深深一礼，说道：“夫易，圣人所以崇德而广业也。”

意思是说，孔子所说的，提高道德修养、扩大事业范围都是出自《易经》的言语。

老龟哥继续弯腰鞠了一躬，又道：“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

他的意思是：“学习易经的先生们，大多都是静默而成，不需要多说什么言语，就能自然悟道，主要的关键，可能就是有了道德修养”。

他的师傅就是道士，《易经》对老余来说，自然是倒背如流。

说这番话的意思，也是想告诉刘申，你信那些不如跟我信道教，他们都是从道教里衍生的，所谓大道合一，殊途同路！

儒学和道学的终点，也没什么不同，信仰这个东西，还是道教更适合你！

信道教自然好处多多，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自然产生道德和修为，如果你炼制的大铅丸子，铅与巩和矾的比例万一完美了，还能修出灵气功法，以后金丹元婴，向日飞升，哪怕如李太白一般，打造出九把元婴宝扇，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都不在话下。

所以，老余说完，一脸目光灼灼的看着刘申。

刘申这厮被盯得有些不自然了，偷着擦了擦手心的汗水，他哪里懂那些言外之意！就连老余说的话，本身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心里腹诽道：老子说的都是白话文，最多也就是脑袋里，一点原来主人在幽松书院学儒时候的一点记忆，您跟我这说文言文，是不是欺负我不懂行啊。

而大黑熊乔二和路人甲牙人，更是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文化人这么吊毛的吗？动不动就开始文化输出，碰到一起就开始雅集，探讨学问？这说的是啥？

我们听不懂啊！大家要不要聊点都能听懂的天，我们不想做空气啊！

比如大家一起说说今天的韭菜长势如何了？是不是到了该割一茬的时候了？或者哪怕高雅点，说说卢氏成衣最新款的那个鳄鱼皮包包也成啊！

最起码让我们能插句嘴呀！你们这叽里呱啦的，说什么大白蒜呢……

刘申愣了愣，也不理会老龟哥说的这些，关键他也是听不懂文言文，不知道老余说的什么玩意，虽然每个字都懂，放在一起，就晦涩难懂了！

暗下决心想到：“只要按照自己的思路，我说我的，不理会他说什么，一定没问题的！”

遂沉吟了一下继续开始装逼嘴炮：“什么是道德，我觉得，行于正道而有所得！就是道德！道德也是人与野兽的最重要区别。”

“就拿你今天残忍杀害那些家丁来讲，就很不道德，不是说你杀他们有错，而是用错了方法！当然这个不提也罢，人无完人，慢慢改正即可……”

老龟哥面色一红，后来想想也是，自己一剑杀之即可，折磨人干嘛，自己以前不就被别人折磨，这与施暴者和易？

“我接下来要说的，才是复兴社的精神方针，老余，我虽然让你跟我混，不过如果你认可复兴社，愿意把复兴华夏做为信仰，那才是我真正的同志，所谓同志，就是有共同志向之人！”

刘申脸色一正，庄重而又严肃的缓缓开口道：“复兴社是以复兴华夏为己任，以民生、民权、民主为革命纲领，把爱国、创新、包容、厚德当做思想精神，用为人民服务为指导方针和思想方式的全新组织。”

随后笑了笑 “什么是人？什么是民？你们是人吗？”

见几人都想说话，刘申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是人！”

乔二与牙人两眼发呆，心里暗骂：“你特么才不是人……有钱有权了不起啊！等以后老子比你厉害了一定指着你的鼻子，说你是狗！并让你快乐的犬吠三声！”

老余则还在消化着刘申说的那些，有些很是不懂，对他这句你不是人，到是一点也没听在心上。

“呵呵，你们以为我是在骂你们吗？在你们眼里，奴隶也不是人，这就叫阶级，老余，复兴社要做的事，其中之一就是打破阶级，首先，让你们都做人。”

老余点了点头，说道：“汉之王符言，上下大小，贵贱亲疏，皆有等威，阶级衰杀。”

刘申根本就不看他，也不接他的话，继续自言自语的说：“什么阶级，一层一层的就叫阶级，奴隶之上是百姓良民、良民之上是官员才子、官员之上是勋贵门阀、勋贵之上则是皇权帝王。”

“你们眼里，奴隶是赚钱生活的工具，可以自由买卖，而勋贵门阀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工具？皇帝眼中，那些官员才子又何尝不是工具呢？”

“奴隶之于你们，便如你们之于官员，你们为了生活，基本不会轻易杀害奴隶，而官员则就无所谓了，对于奴隶，他们想杀就杀。”

“而你们这些良民，官员们也不会没有理由随便就杀，可在勋贵门阀之中，你们又与奴隶和易？就比如你这个牙子，上午时候，高长瑞还不是随便就要把你杀了？你跟奴隶，在他的眼里有区别么？”

“那些官员，呵呵，在皇帝眼中，何尝不是如此，只有晋升到勋贵门阀之列，家族或自身强大无比，皇帝才不会轻易的动他，这说明了什么？”

“跳一等阶，便不为人了！”

刘申说的浅显易懂，让在场几人都是震惊和呆滞，表情满是不敢相信。

尤其是老余，脸色骤然由认真到错愕，而后再有错愕变为有些彷徨，从彷徨变到失落，一时间，脸上表情连换了数次，情绪似乎马上到崩溃边缘，几乎比第一次掉进盗梦空间里的莱昂纳多，情感还要丰富和精彩数百上千倍。

“所以……”

刘申的眼睛，看了几人一圈后，说道：“复兴社要做的事情之一，便是人人平等！无论你是打铁的，还是做经纪的，亦或是奴隶或者书生，都是人人平等！谁也不能一言而定生死！这就是刚才我说的民权！”

“所谓民权，就是一个人的最基本权利！比如生命、自由、选举！至于自由和选举，那是以后的目标，现如今，我们先是努力完成生命这部分。”

“而民生，说白了就是人民的生活，让复兴社的人民们，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民主，与选举有些相似，我们复兴社，不走皇帝那条路，我们每做重要的大事，都是大家投票决定。”

“比如社长如今是我，我们不需要打仗，只要复兴社里的人民都投票给你老余，你就可以做社长！我们也不走世袭的路，每四年，就换一次人，谁能让人民过的更好，更舒服，谁就是社长。”

“人民，暂时就是我们复兴社的社员！与百姓不同，我们即管理人民，也被人民管理！”

“呵呵，老余，这就是复兴社，里面的东西还很多，哪怕给你说上一天一夜都说不完的，我们复兴社的成员，也正在为此而努力！哪怕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最终，将复兴华夏盛世，让炎黄子孙傲立于世间！哪怕是盛唐时期，也不能与之比肩！”

“所以，老余，你愿意做我的同志，将复兴社做为信仰，当复兴社的房梁公或是冠军侯，为之一生而无私奋斗、死而后已吗？”

老余的脑中轰然一声巨响，一股莫名之情悠然而出，既神圣无比又感动异常，冥冥中好似外出游荡，迷失方向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归路，茫茫然间，又如心头漂泊了二十余载的小船，终于见到了灯塔。

他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似乎从胸口处喷涌而出。

老余无比郑重的点头，说道：“同志！我愿意！”

这一刻起，余潮生穷其一生，都在为复兴社的壮大和目标而奋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从此也彻底成为了刘申的门下走狗，对他交代的事，尽心尽力，忠诚无比，从未再有过哪怕一丝的背叛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