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袁隗无力地想站起身来，袁绍与袁术赶紧上前，扶着袁隗苍老的身体从席位上起来。

袁隗由两人扶着，走到正堂檐下，抬头看着鹅毛大雪片片飘下，心里更为凄凉。

他叹了口气，说：“本初、公路，这四世三公的名头，这天下世家之马首的地位，可不好受啊！”

袁术撇了撇嘴，说：“这锦马超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个边将，纵然掌握着凉州、麾下有三万步骑又如何？我们汝南袁氏乃天下第一大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叔父何必如此抬举他？”

袁隗听了这话，偏过头来，严厉地瞪着袁术，说：“你懂什么！这不仅仅是个武将，这还是个一挥手就消灭了凉州和三辅所有世家的武将！我汝南袁氏再怎么势力强盛，难道能抵挡那些如狼似虎的西凉兵吗？正是三辅世家们也同你这么轻视这锦马超，所以他们才被灭掉。三辅有多少家是树大根深、底蕴深厚的大世家？还不是在西凉铁骑席卷之势下，说灭就灭！若你再如此轻视此人，我汝南袁氏必有危难！”

袁术低下头，说：“叔父教训的是。”

袁隗这才脸色和缓，再次抬起头看向漫天大雪。

袁绍得意地看了一眼被训斥的袁术，嘴角含笑。袁术见了，愤怒地盯着他。

袁绍不管袁术的眼神，问道：“那叔父，以叔父之见，该对这即将进京的锦马超，如何应对？”

袁隗仍旧一脸忧愁地看着漫天大雪，说：“本初，你知道我等世家大族，是如何发展而来吗？”

袁绍说：“自然是依靠兼并土地、隐匿户口，再依据官势，逐渐壮大。”

袁隗摇摇头，说：“不仅如此。我等世家最重要的，是要保持住一直生息不断，才能有机会一步步巩固家族势力。若是一着不慎，为人所灭，那么就算家族再如何盛势，也终究是一场幻梦罢了。梁冀在时，一门子弟，尽为王侯。那时，我汝南袁氏还要依附在梁氏身上，才得以保全。可梁冀却被宦官们一举灭掉，诛灭三族，梁氏的权势也就一朝覆灭。所以，世家之所以成为世家，是依靠不断延续，不断生息。”

袁术奇怪地说：“可是叔父，这和如何应对锦马超有何关系？”

袁隗道：“如何没有关系？朝堂之上，瞬息万变。一着不慎，就是身死族灭。锦马超手中有足足三万步骑，这三万步骑已经足够让他成为朝堂之上一支强大的势力。哪怕是放眼整个天下，权势也是非同小可。这锦马超又如此危险，实力强大，若与之针锋相对，恐怕不明智啊！”

袁绍道：“那么叔父是想拉拢于他？”

眯着眼看着雪景，袁隗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袁术急切地说：“可他与世家已是势同水火，势不两立。叔父恐怕难以拉拢他吧？”

袁隗还没回答，袁绍抢先说：“汝南袁氏本就是天下大氏，又代表着天下所有世家。与我汝南袁氏为敌，已经很不明智；更何况挑战全天下所有世家呢？纵然锦马超能灭掉三辅和凉州的世家，又怎敢面对山东更为众多、更为强大的世家？”

山东，即崤山以东。

袁隗扭过头，向袁绍投去欣赏的目光，还微微点点头。

袁绍得到鼓励，继续对袁术说：“所以，就算是锦马超进了京城，也不得不忌惮天下所有世家的势力。若是我等世家不许，他如何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故而，面对拉拢，锦马超也只得低下高贵的头颅，不得不答应。叔父真是老谋深算，侄儿佩服。”

说着，袁绍给袁隗深深一拜。

袁隗拍了拍袁绍的后背，对一边嫉妒不已的袁术，说：“公路，你以后还是多学学本初，眼界开阔些。”

袁术不得不忍下内心的妒忌，避开袁绍得意洋洋的目光，说：“是，叔父。”

………………………………………………………

在雒阳城中暗流涌动之时，马超正行军到达渑池附近。马超知道，随着自己进京，成为京城之中不容忽视的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必然会让京城之中的其他势力随之一动。但他没有想过，他的进京，居然能让雒阳城中的各个势力受到如此震动。

渑池距离雒阳城只有几十里路了，骑在马上，马超甚至能远远看到地平线上、皑皑白雪之中，雒阳城那模糊的巨大轮廓。

看着雒阳城尽在眼底，马超心里更为激荡，终于在经历了西河郡那么多折腾之后，就快要进入梦寐以求的雒阳城了。都城就是一个王朝各个方面的集中体现。马超迫不及待地想进入雒阳城，好好地感受一番这个时代的气息和脉搏。

正当这时，蔡琰的马车从后面追了上来，与马超并行着。

蔡琰撩开马车的窗帘，见马超正凝视着雒阳城。看他认真起来，更显得“将军看着那雒阳城，心里在想什么？”

马超笑道：“吾从来到过雒阳城，心里好奇这雒阳城究竟是什么样子，又会给吾带来什么机遇？”

蔡琰微笑着道：“小女却是在雒阳城中住过几年的，对于这雒阳城算是十分熟知。若将军不嫌弃小女聒噪，小女可以向将军介绍这雒阳城。”

马超笑道：“吾求之不得，岂会嫌弃姑娘聒噪？还是有劳姑娘，向吾介绍一番这雒阳城。”

蔡琰道：“这雒阳城，本名洛阳城。有周之季，为了镇压殷商遗民，在此建构城池，称为成周。之后平王东迁，以成周为都，洛阳城开始第一次成为都城。只是在光武帝恢复汉室之后，因得火德，将之更名为雒阳城。

雒阳城，主要分为内城外郭，也就是分为宫城和郭城。

不过，与长安城不一样，不仅宫城有城墙包围着，郭城也有外郭墙。外郭城之上，最主要的郭门，是宣平门。内部的宫城十分高大坚固，在城墙有数十个马面，设施完备。宫城正中央，是北宫和南宫。顾名思义，北宫位于宫城正中央靠北位置，南宫位于宫城正中央靠南位置。北宫是太后与皇帝所居之处，南宫是皇后与太子所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