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首辅
作者:码字的猫二 | 分类:历史 | 字数:26.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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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布局三塘水
湖匪这次将动用万人攻击余干,看来他们已经知道组建团练和备战的情形。
“蓼花子也不傻,没有直接往上撞,居然还想出了两路合击,水陆并进的主意。”李丹冷笑:“尤其是他很有耐心地等湖西各路同意出兵,这说明他也有谨慎的地方。”
“白浪和江豚之间矛盾激化使他能够放手南下,看来他对那两家其实也不怎么信任。”韩安说:“三大湖匪两支没来,咱们多少可以轻松些。”
李丹看着皱眉沉思的赵敬子,微笑问:“献甫怎么看,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良策谈不上。”赵敬子摇摇头:“我是在想,如果两处敌人齐集城下,恐怕我们够吃力的,但要是能先击破一路,然后再全力对付另一路,那恐怕要好得多!”
“敌人哪会这么乖,能听你指挥?”巴师爷揶揄地挤挤眼睛:“不过我猜这两路相隔好远一定联络不畅,咱们也许可以在这上头做做文章?”
“嗯,这是个好想法!”韩安点头同意。
“相隔距离远……?那就会有几种可能:或者两边步调不能一致,或者消息真假难辨,又或者一边已经行动而另一边还蒙在鼓里。”
李丹启发地看看众人:“若是这几种情形同时发生,那就很有趣了。”
赵敬子跳起来,跑到地图前看了看,说:“我有个想法,咱们来设计下怎么能够把西边这路水军引诱到合适的地方,然后一举歼灭之!
就像咱们在广信先打掉大源寨之敌,然后全力对付银陀那样。”
“那为什么是西路?”李丹微笑着问。
“西路兵力少啊,而且从情报上看是由好几家湖匪联兵的,指挥上必然不统一,兴许还会互相不服气。总之,那是支弱兵,好欺负。
再者,水上行船速度应该比走陆地快。咱们半道上揍它下子,估计东边得到消息也得好几天以后,那时咱们就已经从河道上把兵力收缩回来了。
还有,他们派水军目的是合围余干,我看湖匪大约还不知道咱们在琵琶湖里也藏着支水军吧?”他一口气说完,瞧瞧这个、看看那个。
这时大家都在思考,连毛仔弟带着亲兵们端来早餐都没有人动。
“我觉得献甫说的有道理。”韩安首先表态,赵敬子明显松口气笑起来,只要韩先生赞同,他觉得李丹也肯定没意见了。
“道理是没问题的,只有两件事:在哪里设伏、都谁去?”果然,李丹把目光从地图上转移到赵敬子身上:“献甫可想过具体怎么做?”
赵敬子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下,眨眨眼:“你们觉得把战场放在三塘如何?”他说着,将两只手放在地图上三塘的位置,一上一下,然后合拢握在一起。
李丹立即明白了他的想法。三塘有已经筑成的堡垒,东南面有个湖泊叫南湖。
三塘河在这里拐了两个弯,在南湖外形成个不小的沙洲唤作南湖洲,南北两里长、东西四百步。三塘堡寨在河的左岸,右岸正对是三家巷。
这地方给巡检分司和区队公所定址的时候李丹去过,他回想着那一带的地形,带着笑意缓缓点头:“这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那么,接下来咱们想想,用什么法子能叫湖匪们上当呢?”
每当遇到什么难题李丹总爱到陈钢的店里走走。
看看新式马车的建造,探讨下什么是“杠杆原理”,用阿拉比亚数字教陈三文计算斜角、边长和面积。但是今天他只是枯坐在台阶上思索,一直就不曾开口。
陈三文怕他憋坏了,想想走过去和他并排坐下说:“三郎,你上次说的轴承零件都做好了,可我试过好几次都没成功,那珠子放不进去呀?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丹像是被惊醒,看了他一眼,起身拍拍身上说:“东西呢?拿个薄被来!”
陈三文不知道被子和轴承之间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马上照办。只见李丹拿起轴承零件看看,点头说:“打磨得蛮光滑,可是用我教你的畜力打磨机?”
“可不,只用了一头小驴就打磨成这样,估计拿出去别人都仿不出来!”陈三文自豪地说。
“别小看天下人,有聪明的。你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李丹笑笑:“等咱们有了水力打磨机、风力打磨机,这畜力的你就可以拿出去卖了。
不过在那之前,畜力打磨机其实还可以更新换代,可以有多种方案,让它更便利、轻巧,或者出力效率更高。”
他嘴里说着,手上可没停。
将内、外圈放在被子上,用一手捏拢,再将钢珠放置在空隙较大一侧排布,然后慢慢将内圈往上推,并用根桌上的钉子把珠子拨均匀,放上一片承托架,“咔哒”一声合上防尘盖。
李丹将它翻过来放到桌上:“现在你把这面的承托架焊接,再盖上防尘盖,它就可以使用了。”
“可……你干嘛叫我拿个被子?”陈三文不解。
“重物放置在被子上它会产生凹陷或凸起,这是个关键。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布局三塘水
内、外两环之间的被子有凸起,帮助珠子正好对正外环的内凹、内环的外凹,内环慢慢推上去,珠子就在两环中间了。
但这时珠子还不稳定,需要承托架来辅助和固定它们,然后加上防尘盖,这样珠子就不会因为承受轴向载荷的压力而溢出……。”
李丹详细的讲解让陈三文不仅看懂了放珠子的方法,而且明白了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非得要加防尘盖?
“这东西真好!”他摆弄着那个装好的轴承,玩得不亦乐乎。“三郎,有这个东西,马车可以跑得更轻快了吧?”
“岂止是马车?”李丹这时候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事,笑着告诉他:
“你试试把它和转向机里的齿轮配合起来,有这个东西车子各处的轴都会很顺滑,而且不再叫得那么响。”话说到这里他愣了下,低头看着桌子半天忽然低声说:“拿纸笔来。”
陈三文知道这是又有想法了,赶紧去将自己桌上的皮纸和铅笔拿过来,然后看着李丹刷刷地画,越看眼睛睁得越大。“三郎,这、这是投石车?用马拉的投石车?”他叫起来。
没错,李丹画的是四匹马拉的一辆缩小版驷马车,后面拖挂着安装了四个轮子的投石机。
前面的车厢比驷马车小,仅有九尺长,看注释那是“弹丸车”。
后面的投石车也采用相同尺寸的双轮底盘,从弹丸车后架左右各伸出一根木杠,端头的铁钩挂在投石车的转向机上。
“你看,这是弹丸车,后面的是发射车。弹丸车除去装载抛掷用的弹丸,还可以有驭手和车夫(指维护车辆的人,也可以替代驭手,战时为辅兵)及搭载兵员四名。
马车抵达作战位置,立即摘钩放下发射车,车夫将发射车转向机下方这两个助锄打开后钉到地面固定车辆;
其余人把投臂上的配重挂好,然后一人指挥驭手和车夫协助调整方向,两人摇动摇把带动齿轮,力臂拉动投杆降下,弹丸放入。
指挥发令后要把继续带动齿轮,卡头走到脱卡位置,折叠的力臂重新打开,配重的作用下投杆向上弹起并将弹丸掷出。
这样,只需要六个人就能完成这台投石车的准备和攻击。”
“这样,投石车随时可以移动?”陈三文摸着胡子眼里闪过亮光。
“对呵,我们可以在野外打埋伏,可以攻击河面上的湖匪,甚至做得更小些拉到城头去投掷手雷!”
“不过……,它的外形、尺寸上看,恐怕不能投很远哦。”陈三文皱皱眉。
“不需要很远,能够投两百步以内即可!”
“那好办!”陈三文点头:“人手和木材,给我这两样,做出两百台来揍死那个蓼花子!”
“倒不要那么多。”李丹笑了,把准备打敌人水军埋伏的事情在他耳边说了,然后告诉他:
“你做出三十部,便是这仗的大功臣!石丸我让谢豹子在冕山造,至于木材……?”
他还在思索,陈三文已经有了主意:“我建议都放到余家渡去,那里无论是从云山岭采石还是伐木都方便,重要的是隔着东河湖匪不易察觉。
余家渡现有炭场和木材厂的劳力都可以用起来,连调拨人手都省了。造好了直接从余家渡装船进三塘河,神不知鬼不觉!”
“好主意,就这么办!”李丹高兴了。这仗一直有两个困扰:派哪支部队参战,以及如何弥补队伍缺乏战斗经验的缺陷。
现在有了灵活机动的投石车,后者有了打击利器的支援可以很大程度上获得弥补,所以他非常高兴。灵机一动,又提出可以把投石机装到稍大的战船上去。
“去掉水密舱,底仓铺设船板,加轮轴车桨,用人力踏动。上甲板中部为舱楼,前甲板设投石机两台,后甲板设一台。舱楼上设小型机两台”
李丹脑筋开动起来,他画了一张又一张,告诉陈三文投石机如何与齿轮结合来调整方向和俯仰角度,
另外提出让周芹把琵琶湖里造船的工匠抽调部分去余家渡,通知古埠紧急调派八百劳力给陈三文使用。
“不过……,余家渡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亲自去。有没有可派之人?”李丹问他。
“你看上次和我一起去上饶的那个伙计唐凯怎样?”陈三文推荐说:“他家里原本就是造船的大匠头,其父现在就在琵琶湖船坞呢。”
“工匠世家?那好极啦!”李丹当即同意委任他做团练器作局的副使(正使是陈三文),叫他全权负责余家渡监工。
“两件大事总算解决一件!”李丹高兴地说。
“还有一件是什么?”陈三文以为也和器具有关,便动问道。
“唉,你也不是外人,其实就是没拿定主意派谁去打这个埋伏。”李丹苦笑。
原来顾大、杨乙、审杰、张钹、刘宏升他们几个现在都在练兵,每人都带了三百部下不练不行。周芹的水兵这次肯定是要出动的,另外还需要三支队伍配合。
潭中绡虽然暴涨到五百人,但他队伍里老兵比例实际却是最高,这次他肯定是埋伏在沙洲上打硬仗的那路。
另外两路一个要埋伏在三家巷,另一个负责在湖尾塘附近埋伏,接到信号后负责截杀敌人队尾或掉头溃逃的船只。
前者在岸上作战无所谓已经内定了杨乙,后者却可能要上船的,这个人选不好定,因为李丹知道那几位的水性都很一般。
不想和陈三文一说,他忽然笑了声,批评道:“我说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啊?这话怎样讲的?”李丹莫名其妙。
“我记得杨链枷好像也是水上人家出身,对吧?”
“哦!我怎把他忘记了!”李丹如梦初醒,跌脚叫道。
可不,杨大意家里是渡口艄公嘛,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怎会不熟悉水性?看来还是北人不善水战的传统观念作祟。李丹连连拍打自己的额头,心中连声叫惭愧。
县衙大牢里,一名穿着对襟搭钮青衣半长衫,左臂白地补子上一条红色横杠的军官和拿着钥匙的牢头说了句什么。
后者点点头,盯了眼对方左胸白色补子上的镇抚两个字,羡慕地说道:
“哎呀,我说谢三儿,真没想到你小子如今都当上镇抚旗官啦,我倒成给你做事跑腿的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呀!”
谢三儿嘿嘿一笑没接这个话茬。他就是当初看押王习的那个镇抚,如今升官做了钟四奇的副手。
想当初到刘二家做伙计之前,他曾经因为参与斗殴被关进来过,那会儿的牢头就是这位。
老熟人啦!不过他今天不是来这牢头叙旧,而是有个挺特别的任务。
“哗啦”,牢头解开门上的锁链,捂着鼻子叫了声:“嘿,小子,出来过堂了!”
从臭烘烘的气息和暗影里走出来一个面无表情的人,他抬眼看了下挎刀叉腰的谢三儿,轻声说:“长官,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真的!”
“出来说话,我可不想在这么脏兮兮的地方待太久。”谢三儿走了几步,回头见他还在犹豫,便说:“你要是不想出去见见阳光,就回牢里蹲着吧,我可没功夫等你!”
那人听了这话赶紧跟上他,好像生怕牢头再将自己推回黑牢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