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夏之香颂

1321年，圣雅各布月（7月）的第6日

杜比察东部，斯拉沃尼亚

——

艾格尼丝从噩梦的睡眠中惊醒过来。她的床还是很空，即使过了这么久，她还不是习惯没有丈夫在她身边。

没有安塔尔单调的鼾声，寂静似乎太过沉闷，没有他拥抱的双臂, 夜晚似乎太冷。

这晚把她惊醒的并不是因为他不在，而是她梦见了烟和血，以及比它们更可怕的东西……

她没有回去睡觉，这个梦太让她不安了。相反，她把斗篷披在身上，绕着院子走了一小段路，让头脑清醒一下。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屋子，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笼罩着浓密的阴影。艾格尼丝觉得阴影后面仿佛有一双漆黑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不详的感觉促使她加快了脚步。

院子里的光线也不比屋子里亮多少，星星被遮住了，月亮的薄边也没有什么光亮。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吸了一口凉爽的夜风，想了想，朝北门走去。

城墙上一般会由十名士兵守卫，现在只有两人在北面的杀人孔上，一个在西北的木塔楼里。艾格尼丝爬上梯子，在上面看见了瓦罗斯队长，他的妻子博格拉卡也在他的旁边守夜。

“谢谢你这么好心，”艾格尼丝碰了碰她的手臂，“你知道，也许这听起来很蠢，但是……”

“真的不是因为这个，”艾格尼丝想让她安心，“我只是……我需要找人倾诉……以前，如果我有什么心事，我就会找依琳或者朱尔莎阿姨，但自从她们去世之后……”

“夏天真好，树林的鸟儿在唱着它们的歌。

女人点了点头，很快两人就走在露水草地上。艾格尼丝显然深受噩梦困扰，但她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说起。

“夫人，”博格拉卡看着她的眼睛，“您可以告诉我任何事情，我会守口如瓶的，请相信我！”

伊雷在一片密林中徘徊，每次他想逃出去的时候，都会越陷越深，到最后……我看不见他了！”

“在梦里，我先看到了我的丈夫，”她苦涩地说，“他穿过一团浓浓的黑烟，脸上、衣服和手上全是血。

“我在，”瓦罗斯队长的妻子轻声回答，“告诉我您的担忧吧，夫人！”

“好吧，”艾格尼丝答应道，“其实，我很少做梦。但当我做梦时，它总是有些某些意义，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都有因有果。

她上床后，博格拉卡在旁边陪了她一会儿，年轻女仆在一张扶手椅上坐下，开始轻轻地哼唱。

他在烟雾中受苦，我感受到了他的痛苦，就在我自己的心脏附近！他一直被折磨着，却始终找不到回家的路。”

博格拉卡也感觉到了艾格尼丝的紧张，但将其完全归咎于其他事情。

“我不知道，”艾格尼丝喊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想知道！但是……梦还没完。后来我看到了我的儿子，他迷失在树木中。

“来，我的夫人，”她温柔地说，“现在已经不早了，我送您回您的房间吧。我们在路上去看看您的儿子，相信我，他没有事！来吧，我们进去吧。”

博格拉卡什么也没说，心却砰砰直跳。

“我们所有人都会不时做噩梦，夫人……”

博格拉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静静地拥抱着艾格尼丝，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

“来吧，告诉我吧，夫人！您不必在我面前感到羞耻。”稍稍安心后的博格拉卡微笑着表示。

“请放心，夫人, ”博格拉卡明白了，“我会好好地听你说话的。”

“其实, 我想和你的夫人谈谈, 队长。”艾格尼丝承认道，“你能和我一起走一走吗，博格拉卡？”

而且不知为何，从几年前她和她的士兵丈夫出现在庄园的那一刻起，艾格尼丝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我们能您做什么吗, 夫人？”瓦罗斯问, “希望您没有事！”

女孩和男孩在山谷的膝上，

跳着他们轻快的舞蹈。

“坐下吧，博格拉卡，”艾格尼丝对她温柔地微笑，“你想和你的丈夫在一起, 这并没有什么错，我的床现在也是空的。”

“不，不是那样的，你没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艾格尼丝摇摇头，然后停了下来，她的语气突然变得认真得可怕，“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许……我甚至都不该说出来……”

“夫人！”坐在塔楼粗糙木板上的年轻女子跳了起来，“我只是在……”

“我做了一个黑暗的梦。”

我上一次做梦是在两年前，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然后我失去了我的最后一个胎儿。”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找人谈谈，而博格拉卡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她和庄园里的其他女仆之间关系都不太亲密，也不是个大嘴巴的人。

艾格尼丝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声音又比之前更小了一些，生怕被别人听到。

“我保证我不会在白天打瞌睡，”她扭动着双手发誓道，“我只出来了一个小时，因为……”

伊雷确实没什么事，他睡得很香，在床上平静地呼吸着。艾格尼丝在他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走回自己的卧室。

“您害怕……怕安塔尔大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他将被留在战争中？”

树下有一条小溪，它的声音在咆哮；

哦，蓝色的花朵，哦，美丽的世界，这就是所有的音符；

“我不知道把这些告诉你是否会有帮助，”艾格尼丝继续说。“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和某人分享，这会一直困扰着我，你在听我说吗？”

我喜欢冬天和夏天，寒冷和温暖，

我喜欢雪，也喜欢花；

死去的勇士总比活着的可怜虫好，

因此，青春和爱情让我快乐，

就像我爱上了一个更温柔善良的女人，

就像看到了冰上的玫瑰和黑暗天空中的晴朗……”

她哼着一首又一首的歌，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她们两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结尾是一首13世纪的歌曲，名为 Ce fut en mai，是一曲古法兰语的香颂（世俗歌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