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兄弟

战事结束，刘封率所部辞别众人回返上庸。

刘禅等人浩浩荡荡的船队则溯江西来，经巴东进入益州，于巴郡西北部多股支流交汇处分道而行。

范强、张达率大军自嘉陵江北上返回阆中。

刘禅等人则继续西行，直奔成都。

老刘一接到最后一封战报，便命人在益州大肆宣传此次荆州大捷，甚至通传汉中，以安百姓之心，鼓舞各阶层士气。

于是一路上已提前得到消息的百姓，尤其是暂时安置在益州的江陵百姓纷纷在船队经过时赶往江边，欢呼雀跃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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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打了胜仗，背井离乡的他们也就可以回家了。

尽管法正命人多方调集粮食、御寒衣物，为他们安排甚至搭建临时住所，此次安置在益州的江陵百姓除去一些人因水土不服等原因病亡外，无一人因冻饿而死。

相比曹老板迁走的武都氐人的悲惨命运，实在不可相提并论。

但就算不缺粮少衣，外乡终究也没有家好，是以他们此时都格外兴奋，寒冷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同样兴奋的还有各地官员，己方势力大胜，这可是事关他们每个人前途利益的大事。

许多官员早早命下人等在码头江畔，只求能与太子、关张二位将军见上一面，表示表示心意……

不过几人回城心切，沿途并不曾多做停靠，这让想借机混个脸熟的官员们大失所望。

载着刘禅、关羽父子和张飞，以及太子亲军的大船一刻不停，棹夫们昼夜轮换奋力摇橹，终是在腊月下旬抵达成都。

起初四人尚还饮酒谈笑，只是离成都越来越近，关羽却渐渐变得少言寡语。

待到临近码头之时，关羽便彻底沉默了，自始至终眉头紧锁。

刘禅与张飞、关平皆知他此时心情复杂，便也不再打扰，只等他见了刘备再说。

寒风之中，码头前挤满了前来迎接的人群。

“恭迎太子与二位将军！恭贺荆州大捷！”码头上的人们面带喜色，纷纷躬身喊道。

刘禅等人亦是微笑回礼致意……当然，关羽仍然眉头深锁。

“父亲！兄长！”

直到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呼喊声。

关银屏分开面前的人群，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直接扑向了关羽，投入其怀中。

“父亲……呜呜呜。”

直到此时，关羽的表情才发生了变化，眉头略微舒展，拍拍女儿的肩膀：“好了，为父没事。”

与之同来的，尚有一少年，此人看上去年龄与关银屏相仿，样貌中亦能看到关羽的影子。

“父亲，兄长。”他此时亦是十分激动，但身为男子，尚能克制，“你们终于平安归来了！”

关羽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安国，待为父与你伯父说过正事，再与你详述荆州之事。”

那少年点头称是，随后又走到刘禅面前躬身施了一礼：“太子，多年未见。此番家父与兄长平安归来，多亏太子相助，兴不胜感激。”

随后他再向张飞行礼，举止大方，礼数周全。

少年正是关羽次子关兴，此番随同关羽留在江陵的其他家眷一同被送回了益州。

他与自小便一天到晚四处乱晃的刘禅不同，幼时便乖巧守礼，平日读书习武，甚少擅自打扰父亲与兄长公务。

以至于当年在荆州时，便与刘禅接触不多。

此前刘禅随商队去往荆州布局，恰逢其外出求学，竟至此时方才得见。

【关兴好感度+20、+20】（60）

【关兴好感度40，治军天赋+10×2，长兵天赋+8×2，马术天赋+8×2】

【……】

关银屏随后亦上前见礼，尚含泪水的双眸似有千言，此时却不是倾诉的好时候。

急于面见刘备的刘禅等人匆匆进城，只得待公事过后再叙别情。

……

大司马府中的刘备看上去与平日似乎并无不同，只是时不时便调整下坐姿的行为，暴露了他内心的急切。

要不是现在称王了，在外人面前要保持诸多礼数，他自己都想去码头！

“大王，太子与关张二位将军到了。”

“快让他们进来！”

随后，刘禅与关张二人一同步入堂内。

刚一进来，关羽便面色激动，快步上前。

只是才走了两步他便顿住，来时想了许多要说的话，此时看着一别六年又显得苍老不少的兄长，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刘备的扑克脸也绷不住了，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关羽面前，亦是一时无言。

离近了，他脸上增加的皱纹，头上增添的白发便更加明显。

关羽渐渐面露愧色，噗通一声单膝跪地，抱拳道：“兄长……羽此番北伐失利，还险些丢了荆州，有负兄长重托。今……特来请罪！”

刘备双手抓住关羽双臂，一把将其拽起，上下打量，见其无伤无残方才心安：“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此番若非子方舍身诈降，阿斗及时相助……羽纵然粉身碎骨，只怕亦难保荆州不失。”关羽见刘备没有责怪于他，心中反而更是愧疚，“还请兄长责罚。”

刘备紧紧抓着关羽双臂，忽然高声怒道：“谁要伱去粉身碎骨！”

这一声怒喝把关羽震住了，一时却没说出话来。

“胜败本乃兵家常事，荆州丢了便丢了，再打回来便是。若兵败便要寻死，吾早已死过多次！”拼搏了大半辈子方才闯下的基业，半壁疆土，此时在刘备口中却显得如此轻巧。

“荆州若事不可为，汝自当竭力保全自身，返回益州，岂可因一时之败便抱有死志？！”

刘备一口气说完，此时脸上怒意渐消，看着关羽不再年轻的脸，颤声道：“吾若将区区一州之地，看得比兄弟性命还重，日后纵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

关羽嘴唇哆嗦着，虎目含泪：“兄长……”

刘备上前一把抱住追随自己的多年，南征北战的老兄弟，再也绷不住了：“云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面对生死亦可谈笑风生的二人，此时竟抱头痛哭起来。

一旁的张飞想起自己当年丢了徐州之事，亦是心中触动，走上前去抱住二人。

六年未得聚齐的三人，此时终于在这成都城中再度相聚。

刘禅在一旁含笑看着顾不上君臣礼节、没有那许多猜忌算计，真情流露的三个老男人，鼻子也是阵阵发酸。

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前世那首歌：“这一拜，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这一拜，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

现实并不似小说般浪漫，三人当初并未桃园结义。

张飞少年时便追随刘备，后亡命涿郡的关羽亦为刘备之志所感，追随至今。

三人也不是才一见面就亲如兄弟，甚至最初张飞与关羽没少打架。

他们是在拼杀中，残酷的战场上逐渐建立起的深厚感情。

虽未结义，却同样情同手足、恩若父子。

能将毫无血缘关系的外姓人当作自家宗室对待，为兄弟发倾国之兵报仇的，世间罕有。

能抛下高官厚禄、礼遇美人，去寻寄人篱下、一穷二白兄长的，同样世间罕有。

感动之余，刘禅心中亦升起一股豪气。

自己最担心的便是命定之说。

担心无论如何努力，历史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回到它原本的轨迹。

但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命运可改，天数可逆。

既如此，跨越千年来此世间，不妨再改大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