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昏沉中穿梭了多久，只知道某个时刻，我的视野，重新恢复。

眼前，是一片密林，黑色的密林。

漆黑的铁树在视野里肆意生长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上百棵幼小树苗长成参天大的铁树;同样每一分每一秒，这些巨大的树也都在枯萎、凋零。

当他们完全软化，变成憔悴柔软的木渣散落在地上时。又缓缓的融进大地，滋生着新的树苗重新成长为参天大树。

一句话——生机勃勃，循环不息。

但我不明白，不明白六道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阳，代表生；阴，代表死，阴阳交替，这是最基本，也最重要，万事万物皆脱离不开的，大道法则。”

六道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让我更糊涂。

“你在开玩笑吗，我都这么大人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你就是不知道，所以，才一直不明白。”

六道的声音渐进，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的身边。他拐杖轻轻往地上一点，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参天铁树枯萎的速度加快，树苗的新生逐渐赶不上这个速度。枯萎的碎屑越积越多直到掩埋了树苗的生长，在时间流逝中，逐渐风化、干枯，变成一地的黄沙，只有几棵低矮的小树，孤零零扎在一方。

我很不明白他的做法，但六道却不给我询问的机会，一身长袍无风自动飘飞到半空，又在空中迅速膨胀直到将整个世界遮盖成一片漆黑。漆黑里，渐渐淡出漫天星点，而有颗球体，就悬浮其中，

好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擦，这不地球吗！？？

眼下悬浮的球体，的确是地球，不过，比师父以前给我买的那个五块钱一个的塑料球可漂亮多了。蓝的地方清澈的像水晶，白的地方，仿佛牛奶一样无暇。

不过，这片星空并非电视里看到的那般，与地球对立的远方还有一颗星球，而两地之间则是一团摇曳的火光。

那是…太阳？？擦，太小了点吧？话说给我看这个干嘛？？

不等我问出，一切，已经在一片白光闪烁中消失。四方星空变成了一片乳白，而在那无尽的乳白虚空里，悬浮着一个…鸡蛋。

或者说是拥有鸡蛋形状的气团，但六道却说，那就是混沌。

“这…”

“没错，那就是混沌最初始的形态，混沌相溶，相辅相成，浑然成圆。负阴抱阳、负阳抱阴，阴阳交替，循环不息。”

话说完，拐杖又轻点两下，我们俩快速在这乳白的世界里悬动着，落在这所谓“混沌“的近前。

凑近看，这颗“鸡蛋”并不纯粹，下部色暗，上部色浅。听六道说那就是最原始的清浊两气。

浊气随着清气的牵引，最表层的渐渐升腾，变为了清气；而清气随着浊气的混合，变得越来越沉，最终沉淀，又化为了浊气，两气循环替补不息，仿佛永远没有完全停息的状态。

拐杖清点，这一次，这颗鸡蛋在一阵强光中裂成了两半。一半沉、一半升，但两个气团之间仍旧保持着那种循环的气雾交替。

“清气彻底上升形为混界，浊气完全下沉，又变成了沌界。然阴阳交替未被斩断，所以，生死循环，依旧交替不息。生，就永远不会停止。”

“但是…”

话音落下，六道大手一挥，一股强风吹过，我诧异的看到那混沌两界之间的清浊交替，被这股强风吹乱，气流的循环被强行打断，清浊交替再没有规律，成了一个升不进混界、又沉不入沌界、停滞在中间萃取两界力量的混乱风暴。

“鸿钧老祖，与众沌界祖先大战所迸发出的力量，强行打乱了这阴阳交替的规律。混沌两界的清、浊气，仍然被其中间的时空乱流所牵引而脱离、减少，却无法补充到彼此的时空里面，那时候，原本无尽头的生之路，已经被裁断出一个昂长、却迟早会来到的枯竭终点。”

说完，他被绷带缠着的独眼，突然爆发出一束强光，这抹灰白的光芒，将下沉的沌界打的四分五裂。

“老祖，与陆压真君的决战，所迸发出史无前例的巨大力量，更让原本还算浑圆一体的沌界被击散成上万碎块。其中包含的浊气更加快速的飘散进时空乱流里，灭亡的速度，也就随之加快。陆压意识到这一点，以生命的代价，做出最后的挽回…”

手指微动，每点一下，都有一点乳白光芒贴合到碎块上面，将其完全包裹，形成一个让沌气难以外泄的结界。一共，就有六个。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点，就是负阴抱阳。混、沌。乃至混沌相溶形成的时空乱流，本来就是一个有吸引力的整体，就像一个紧紧吸附在一起的磁铁盒子，而清浊气，就是里面包裹的铁屑。”

“那莫名的大道之力将混沌分开，两方铁屑随着互相牵引升腾、沉降，形成一个奇迹般的平衡；”

“平衡被破坏，带有磁性的铁屑因为引力消失，就停滞在中间。积少成多，又形成了一块新的磁铁，可以算是三项制衡。虽然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混沌之中的“铁屑”完全被这中央之磁铁吸纳，自身陨灭，但那也是一个恒久远的过程，用不着吾等顾及；然而，当沌界，这块原本质量足够大的磁铁被击碎、分裂成碎块之后…“

话音落下，六道已经完全停止了动作。但眼前的变化，却是更加剧烈了…

原本沉淀在下方稳如泰山的沌界被击碎后，那分裂的千万个碎块，系数被时空乱流庞大的吸力牵扯、分裂，直到散成一股股浊气融入了其中；而被光华包裹的那六块虽然没有继续外泄，但整体，却依旧无法抗衡越来越大的时空乱流的吸力，正在缓缓地，向时空乱流所靠近。

当碎块彻底与乱流碰撞在一起的时候…

“轰隆~~“

随着一股耀眼的白光，夹缝里絮乱气流形成的风暴，就像千万把锋利强筋的刀刃！瞬间将这六块整体的结晶撞碎，紧接，就是其中包含的东西彻底冰消瓦解！化为同样絮乱的气流，混入其中…

六道无眼，却紧紧盯着我：“这，就是沌界的灭亡…“

时间逆流，时空乱流重新分裂成完整的沌界、和混界，而在乳白渐渐淡去，漆黑星空又浮出之时，沌界、混界，逐渐衍化成地球与对应的那颗星球，而中间的乱流，则衍化成那膨胀了无数倍的太阳；它实在太大，大到失去平衡，随着一声轰鸣，太阳泛射出滚滚灼热的火浪，搅动起强大的引力将两颗星球完全吸入其中，瞬息之间，就被烧灼成虚无。

“人道的灭亡。”

话音落下，太阳彻底炸裂成一片不受控制的火云，火云逐渐熄灭，消失，却显露出一片荒凉的沙漠，沙漠中那几棵熟悉的、孤零零的铁树，也终是敌不过生机之源泉的截停，枯萎，凋零，融入黄沙…

“更是，万物生灵的灭亡。”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沌界的存亡，并非只体现在你我眼中那如此大的氛围——一个生态的平衡，一条食物链的变化、甚至，是一段河流、一片绿源、一个渺小到你们人类不会去在意的种族的灭绝，都在体现着这个世界的兴亡。只是，很少有人去在意，直到灭顶之灾真正降临，才知晓原来前路的终点，早就已经注定…”

话说到这里，我，才算是完全明白他给我看这些东西的意义。更是彻底明白了太昊临走前那几段话里蕴藏的信息。

回想起他暗示我去饿鬼道。畜生道看看的话，我眉头紧皱，问六道：“那除了人道外的其他道域，是不是离这所谓的灭亡，更加接近…”

六道没说话，他只是一拂袖子，眼前一切都消失殆尽，我们又回到那个洞窟，他当先踏入通往饿鬼道的界石碑，我犹豫一下，也跟了进去。

短暂的眩晕后，我又恢复了视野。我和六道皆悬浮在半空，而眼前，是一片极其荒凉的世界。

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满是裂缝漆黑的大地，和阵阵冷冽的狂风，以及游荡在此方哀嚎的亡魂。

但我注意的焦点却不是这个道域，而是这个道域的天空。这里的天空是灰暗的，没有星辰明月与太阳，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中一个巨大的旋窝！那漩涡庞大到无法用肉眼看到他的界限，只能看到随着旋窝不断的旋转，整片大地中一种类似灰尘的东西，正被徐徐吸附升空。而每随着这灰尘被吸入的更多，大地的颜色，就变得更加暗淡；裂缝，也变得更加巨大。随之带来的，则是整片大地与旋窝的距离，逐渐的拉近…

我仿佛都能看到终有一天那旋窝与大地彻底重合，这片大地就如六道衍化中的那沌界一样，轰然湮灭，化为烟云的画面…

打个寒颤，下意识看向六道。

“这些东西，你很早就知道了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不，老朽也是刚刚才知晓。”

“刚刚？？”

我顿时就懵掉了，可看六道怎样也不像开玩笑的人。心里浮起一丝莫名的怪异，我下意识问他，从哪里知晓的？

“从你，与太昊之对话中知晓。”

从我和太昊的对话…那也就是说…

他刚才在场！？？？

脑袋一阵晃神，回过劲儿来的时候，感觉青筋都要炸出来。

“那也就是说，你是眼睁睁看着魔主他们把小黑掳走的？”

“我***！？？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六道沉着脸，面色不改，半晌之后吐出一句让我极其恼火的话。

“因为不该救。”

不该救….你特么在逗我？？？

整个心情瞬间就低落到谷底，甚至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迫于对他身份的尊敬，我强压下怒火想等他给我一个解释，可等了半时天，除了大手一挥将我俩带回那漆黑的洞窟外，他一个字都没说。

腮帮紧咬，看着六道我突然觉得很不对劲，眉头一皱，下意识问他这段日子都去了哪里？？自我从阿修罗道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他，这显然很不寻常。

他依旧那样面无表情，说出一句让我更感匪夷所思的解释。

“老朽，未曾去往何处；老朽，一直在你左右。自从与你第一次相遇，你，就从未离开过老朽的视野。”

一直在我…左右…

那也就是说…

“你特么在跟踪我？而且，是从第一次相遇，直到现在？也就是说我们差点死阿修罗道，差点被申公豹坑杀在昆仑山的时候，你特么…都躲在暗处，眼睁睁看着？？”

话说出来连我自救都觉得很离谱，可是六道，却点头了。心里顿时升腾起万般疑云，皱眉许久我问他，为什么？

六道淡步走出洞窟，沉默半天，他突然回过了头。握着拐杖的干枯手指轻轻敲打几下，自指尖蔓延出一丝七彩光华。

光华流转于空中，飘荡许久，最后如同一只蝴蝶，摇曳着，落在我右手手背。也在那时候，许久未见，几乎都要被我忘掉的那个六道咒印，缓缓的浮了出来。

“因为它。”

它？

我怔怔的看着那活灵活现的阴阳双鱼，一时间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却继续敲打着拐杖，霞光堆砌中，一副画卷，呈现在我的眼前。

画卷中，苍天蔚蓝，大地高树林里。远方伫立着许多高耸的宫殿，宫殿的对面，则是一片连绵不绝仿无尽头的山脉。

…南山脉？这是…阿修罗道？

伴随着我的疑惑，画卷中的印象开始流动。不知何时起苍天已变成一片杀气肃穆的猩红，城堡塌陷、山脉崩裂。大地上一片火光与死尸，一个仿佛恶魔般的黑影就穿梭在着血雨腥风里，背生双翼胸呈黑晶，发出无比嚣张冷血的大笑。

这身影…好熟悉，怎么感觉与地藏王洛基萨德，那么的像…

画卷一晃又变了副模样，城堡崩毁的废墟与烧焦的树木系数化为了黄沙，天空之中，六道悬浮其上，在他的注视下，方才那个身影正被一股七彩霞光所捆缚，旁边，还有一个一身紫装，眉目妩媚妖艳的女人，和无比熟悉，却比印象中年轻很多的地藏王。

地藏王…

“所以，那女人是海拉？？？这个小子，是他们的儿子，洛基？？”

六道没回答我，画面，再次由静转动，低垂着脑袋的地藏王徐徐抬起手中长刀，颤抖着手，在那女人泪如雨下的劝阻中犹豫了很久，终归，像自己亲身儿子的脖颈，挥了下去。

刀刃没入，头颅滚落，血溅三尺…画面也在此刻再次凝固，并且不断像地藏王缩进，最后，停在他的脸上。

牙齿，紧咬，仿佛连牙龈都被咬的渗血。双目，血丝密布，就连瞳仁都好像缩小了很多，那么的绝望，憎恨、仇恨…那么的可怕。可怕到就算明知道这只是一张画卷，也令我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两拍…

“如此仇恨的双眸…正如昔年被老朽摧毁邪恶计划后的路西法王，自那一刻起，老朽就早已断定，他必然会寻尽办法向这个让他憎恶的世界复仇，所以，老朽一直都隐藏在暗处，密切的关注他。”

画卷随着声音浮动，几秒时间闪过好几次，每张都是地藏王身处不同地方的印象，最后一张，却是那熟悉的白雪皑皑的地方，喜马拉雅。

画面浮动中地藏王嘴角渗血的悬浮在半空，手里倒提着一把熟悉的剑刃。七彩霞光闪过，一个被斗篷罩住面目的人瞬间将他重伤，将剑刃夺回，他咬牙切齿的瞪视一眼，仓皇而逃。却不见身后那人摘下了斗篷，隐藏其中的人儿，却是六道父老。

看到那里，我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不错，魔主的身份，老朽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让帝释天一直表现的欲与太昊同谋，就是为了让太昊掉以轻心显出身形，暴漏混沌之门的位置。可惜他心机沉厚还是被其感觉到了。所以他才转而去找了地藏王，但是地藏王自己，却不知道这点。”

“他以为有太昊加持浊气为他掩盖面目老朽便无法刺探他的真容，却不知道太昊是沌界仅存还能驱使浊气的祖先，他这样做，反而成了某种惹眼的标志，只要一发现带有浊气的人出现，不是太昊就是他自己。也就是说老朽，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知晓血翼、地藏王便是屡次来幽冥殿欲以偷夺赤宵剑的魔主，现在，你懂了吗？”

听着六道的话，我整个人早就懵掉了。话止于此，为何追踪我，已经昭然若揭。

我原本来到这个时代的目的，就是遵循后世六道父老的委托，来这里查明魔主的真实身份，然后转告给旧时代的六道，让他能趁早除了这份祸根免去后世发生的那么多悲剧。但现在的事实呢？？？事实是六道父老早在我未来到这里之前，就早已经知道地藏王便是魔主，那后世的六道委托我这个，显然不正常。

“老朽一开始是十分质疑你的身份，但是，谎言可以撒，你手上属于老朽的阴阳咒印，却做不了假。那，后世的我，到底，是想通过你警告老朽什么？这点让老朽百思不得其解。”

“在你离开之后老朽便想了很久，他的原话，是“让你查清魔主的身份，然后告诉我结果”。既然结果是老朽知道的，那么他让你来的目的，是否只是想让老朽知道，你去发现这个结果的“过程”？百般索思，似乎，也只有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所以，你就跟踪了我？”

“不错，现在看来老朽是对的，跟着你，老朽发现了很多事情，也因此，改变了很多的想法…或许后世“我”的目的，就是在做过一些错事得到恶果后，想让你来纠正掉这些错事，避免恶果的发生。”

“什么错事？”

也许是觉得该告诉我，也许也是为欺骗了我感到内疚，这次六道没像以前一样那么神秘，我有问，他必答。

“之前老朽的想法，与你，与姜子牙一样。陆压真君牺牲自我巩固六道根基之前，曾来过蓬莱，他对老朽的嘱托，与姜子牙跟你说过的话一样，便是阻止混沌之门的开启。”

“那时候，对于时空乱流才是真正会灭亡整个沌界之灾厄这一点，老朽尚且不知。与姜子牙一样只是遵循着这位先辈圣贤的指引——那之后没有直接将地藏王这个毒瘤铲除，也就是为了让他彻底引出太昊，让太昊带老朽找到混沌之门，将其摧毁。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方才太昊现身，说出那段话之后，才被老朽打消。”

“将黑子藏匿在策士府，也是因为老朽知晓它蕴藏的你我都无法想象到的强大威胁，这种威胁老朽不容许落在任何人手里；但是知道这一切后，老朽想太昊需要它就一定有他的目的，这目的定然与救赎沌界脱不开干系，若老朽阻拦，便是件错事。所以，老朽也就任他而去…明白了吗？”

听完他的话，我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很多疑惑似乎已经被他挑明，他的“纠正”，貌似也的确是正确的，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想起姜子牙的话。

眉头轻挑，我问六道：“那你的意思，就是现在的你非但不会阻止太昊，反而，会在暗中帮助他？”

六道点了点头，他说事到如今沌界的灭亡，已经是我、他、太昊，乃至沌界任何生灵都无法阻止的了的。太昊为何帮助魔主铸炼外道魔身尚且不知，但混沌之门的开启，是必须的！只有鸿钧老祖重临沌界，才有可能用他那庞大到无法想像的力量来为沌界摆脱这个灭亡的结局。

闻言我只是皱起眉头。

“那陆压圣贤的警告呢？如果打开混沌大门，回来的可不仅仅是鸿钧，巫族也会一同回来。带着贪婪、仇恨…到时候如果就像姜子牙说的，巫族在混界已成长到与老祖相差无几的地步，亦或者他对巫族对沌界的干涉不管不问的话，那人类…岂不是真的会沦为奴隶？”

六道沉默了，静默半天，才淡然的吐出一句话。

“不是可能，是肯定。”

“巫族天生暴虐，秉性贪婪充满野望，阿修罗道中的阿修罗族，便是巫族遗留在沌界的后代；当年伏羲女娲率众人族祖先与巫族几番鏖战，制巫族大巫陨落数位，这，是会被巫族记在骨子里的仇恨。”

“以他们的天性，回归之日，势必是向人族复仇之时。届时两位祖先依赖强大力量，不会被他们所征伐。但被困于地狱之门的阿修罗族绝对会被巫族释放而出。而且到时候以巫族的地位，肯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后代被放逐到生机渺然的阿修罗道，而是会回归到被陆压真君亲自巩固、六道中最繁荣的人道生存。”

“人类，已经初步掌握了从各种自然物质中提取饱含沌气能量之物质，转化为各种器物利用的本领，甚是聪慧，假以千百年必将发展到足以制造出能与阿修罗族所掌控之力量相抗衡的器具。”

“但是如今的人类，还太过脆弱，在阿修罗族的侵入下势必会被镇压沦为下等种族。到时候迫于巫族的威慑，太昊与女娲也很难去干涉什么，毕竟——有强，就有弱；有享受者，就有被奴役者，这是大道衍生出的原罪，一种丑恶的法则，如果两位人类始祖欲干涉，巫族势必以此为由发动彻底灭绝的战争，届时就算鸿钧老祖，也无能为力…”

“但是你该换个思路——命由天定。如果真会那样，那也是人族的命数、正如这人道中的野兽、于你们人类所奴役的一样，恐怕你很难认为这是错的吧？同样对老朽而言，若能以人类一个种族的命运，拯救万千生灵的生机，那这就是件以少博多的好事，秉承大义，你应该可以理解才对。”

闻言，我皱起了眉毛。

大义？

呵呵，什么是大义？眼看着我的同胞，沦为别的种族的奴隶不管，反而去赞成，这就叫大义吗？

虽然已经确定我的根源，源自阿修罗族。但是….我是在人道长大的！

在我眼里师父、高洋、小天、丑叔等等等等他们都与我有血浓于水的情感！我的思想、道义，都注定我是一个拥有阿修罗身、却实实在在是个人类的事实。眼睁睁看着我挚爱的族群，被我同根的种族所奴役？

不…

这…我办不到。

所以，我跟六道这样说道。

“对不起六道父老，可能你觉得是错的，但在我黄天罡的认知里，我没有大义。我黄天罡，只有属于我自己的道义，我也只会以这个道义的约束去生存去作为！你所谓的理解，我做不到；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命，那今天我要跟你说，我黄天罡的命运，永远只会由我黄天罡自己来掌控！”

六道闻言，只是静静面向着那苍茫的星空。

“又是何苦呢？你本就为阿修罗族。甚至由于当年路西法坠入阿修罗道、附身在你祖先之身之时，带给他血脉浓郁清气的力量，让他的血脉变得更加强大，堪称阿修罗最强大的王族。巫族回归，释放了阿修罗。你就是阿修罗中的王。若阿修罗族真的讨伐了整个人道，那你，又会一跃成为整个人道的皇者。放下这一切，只为本质上与你不相关的人族，值得吗？”

“…”

“种族、身体…是所有生灵，诞生之时无法选择的。但思维、记忆汇成的灵魂，却是自由的。我清楚的知道我的灵魂是个人类…这就已足够我为它付出一切。”

“……所以，你是要与整个沌界的复苏相抗衡，逆天命而行？”

“如果你一定要把我说成个罪人的话…对不起，我找不出不为保护同族义不容辞的理由！”

“…”

“那你就不怕，与老朽为敌？”

没有回答，我只是冷着双眸，淡淡的提起魔刀。

六道未语，纹丝未动。片刻之后一股七彩霞光从他指尖流出，缠绕向我的手臂。

我当时就懵了，因为我没想到六道居然会这么果决的向我出手；在此之前，你就打死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跟六道仙人出手！但回过神后，我依旧咬紧了牙邦。

要战，就战吧，没什么大不了，为了道义挑战不可能战胜的对手，这种事，我做的还少吗？

“是你逼我的六道父老，得罪了！”

一声怒嗔，我纵身一跃飞到空中。当即张开大嘴向下喷吐出一股浓重的黑炎。黑炎灼灼，直到刚才六道说了我才知道黑噬炎之所以强大，是因为其中源自路西法王，或者说源自他六道本身的清气！同源同根，就算不够纯粹，也该能伤害到他！

可是，真实的状况是六道根本没有躲闪，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由黑炎灼烧，只是专心操纵着那七彩霞光向我裹覆。

是我的黑炎，太杂…威力太弱吗？

思绪至此，我停止了喷吐黑炎，只是在空中急速躲闪着那七彩霞光，视线，集中在手里的魔刀上。

魔刀之上，依旧附着着斩仙飞刀与鬼头书凝聚的浊气刀刃和突刺，这是源自陆压真君的力量，带给我能战斗下去的信心。

与我一样，当我将魔刀提到空中，那刀刃发散出丝丝灰白色泽的时候，静坐的六道神色也变了一下，一直在暗处跟踪我的他，自然知道这抹色泽代表着什么。

我只是紧紧攥住刀柄，冷冷看着这个往日无比尊敬，奉为六道之神的老者。内劲涌动、黑炎灼喉，全身力量汇聚到羽翼之根随时准备以最快的力量俯冲而战；而六道，依旧不紧不慢控制着那条七彩的光带，对我的狰狞视若不见般向我席卷，挑衅着我战意浓腾。

就在这火药味浓重，剑拔弩张的时候…

“都停下…”

一道浑厚的声音，突然响彻四方。我当时就惊了一下，歪头四看，却看不到任何身影；我原本想可能又是那个不怕死的小角色误入到这里来管闲事的，可是却讶异的发现，淡然的六道，随着这声音，收去了七彩霞光，更是，慎重的站了起来…

怎…怎么回事…

“呵呵，小老弟，几年不见，性格还是如此的火爆…”

“还有…天道，你管的…似乎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