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样？拿到药了吗？”

等到洛封和小道童从药房中走出来后，他就发觉颜秀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看样子她内心大概是有所决定了。

洛封回头看了眼被小道童关上房门的药房，便摇摇头，低声说：“没有，说是我付不起代价。”

“他要什么？或许我能帮你想想办法。”颜秀对于他的回答也不意外，不假思索地说。

“我倒是也想知道他到底要什么……”洛封轻叹口气，对颜秀神色复杂地笑了笑，“问题是，他根本就没说要什么。不管我怎么追问，只说是我付不起那个代价，然后我就被客客气气地送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这下子颜秀也纳闷起来，蹙眉说，“妙应坊的主人向来要求别人守规矩，他自己当然也很讲规矩。一般情况下，哪怕你提出再异想天开的要求，他都会先向你报出一个价码才对。”

听到她这话，洛封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小道童，没吭声。

颜秀见他这反应就明白了什么，同样看看小道童，旋即走上前来，轻车熟路地伸出双手捧住洛封的脸颊，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洛封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种慢慢熟悉起来的猩红视野就再次回归到他身上。

他低头想了想，终究是没再去做无谓的尝试，对身边的小道童说：“麻烦你送我出去吧。”

小道童行了一礼，走到前头带路。

洛封一边跟上小道童的脚步，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了刚才张道士丢给他的那半炷香。

一炷香能算是药吗？这个问题本身有些奇怪。不过洛封一联想到最近他身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也就没有多少的疑惑了。

老实说，对于这个在张道士口中所谓的“归乡引”，洛封看到后的第一感觉，还以为这半炷香经历了太长的岁月，在海里已经变坏长霉了呢。

他能清楚地看到这半炷香上布满了一点点的“污迹”，大小不一，卖相着实不太好。

只是等洛封仔细端详过后，他才发现，原来这香上他认为的“霉斑”并不是霉斑，而是一点又一点的纹路。

这些纹路似乎是本来就生在这炷归乡引上，形状像极了一滴滴的眼泪。

越鸟南栖，狐死首丘，归乡路引……

洛封若有所思地握紧了手中的这半炷香，然后就深吸一口气，挥手召出游戏背包，暂时把归乡引放了进去。

眼下不是他研究这个东西的好时机，更何况之前帮他找到青铜鬼面时还有所动静的狐鬼在他拿到归乡引之后也没什么特别反应，这东西对他而言到底有没有用，还尚未可知，只能等之后再说了。

跟着小道童，洛封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大堂。

范武青两人已不见踪影，看样子应该是去了别处，或者已经离开了罗刹海廛也不一定。

“对了，师兄。”

有些意兴阑珊的洛封本想直接告辞，结果把他送到门口后，刚要关门的小道童就眨眨眼，突然对他说：“师父刚刚许是忘了说了。这归乡引除了归乡引路外，如果与传闻中的犀角香同用，还有能招回死者亡灵的功效。”

洛封闻言一愣，下意识就问：“招回亡灵？”

“嗯！”小道童貌似郑重地点点小脑袋，“不过师兄你手头上现在只剩半炷香，怕是到时候也只能招回一半来……哦还有，师兄手上的那本佛经，小道总觉之不祥，师兄或许该去城中的四目阁看一看。”

“四目阁？”

面对洛封疑惑的眼神，小道童却止住了话头，只是笑而不语，在向洛封再次行礼后，就把妙应坊的朱红大门缓缓关闭了起来。

洛封抬头看看大门上的那块牌匾，眉头皱起，沉思片刻就开口问道：“你的想法如何？”

“我的事情算是办完了，接下来怎么行动由你决定。”颜秀在他脑中轻声回应，“不过我倒是觉得值得一去。‘四目阁’这个地名，我也从来没听说过。”

洛封微微颔首，随即就要转身离开，然后他脚步刚动，又莫名回头看了看。

“奇怪……”

“什么奇怪？”

“这妙应坊一共就两个人，按理说，那个小道士也该有个正式的名字或者道号才对，为什么我连张道士的名字都看到了，却看不到他的名字？”

……

送洛封出去后，小道童关好药坊的大门，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他穿着十方鞋的小脚每迈出一步，周围的环境就随之变化，古宅、道观、宫殿，甚至是骤然变为月夜的坟墓陵园……他的那张小脸却始终神色未变，一路淡然地走回到了那间挂着“药房”牌匾的房间前。

他负手站立紧闭的房门前，低下头看去，只见在门前的地面上，此时竟然有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从门缝中往外流淌出来。

“还真有意思……”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抬手推开房门，毫无顾虑地信步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当他走进房间后，那本该蔓延一地的鲜血却是消失不见，所见之处都是干干净净，空气中只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还有，黄纸与朱砂被焚烧后产生的气味。

小道童凝神望去，原本张道士端坐的那张木榻上，眼下却是趺坐着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

他手里捏着一张由黄纸和朱砂制成的怪异纸人，伸到了烛火中进行燃烧，那摇曳的火光使他的嘴角若有若无地翘起，也将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照映得愈发冷冽。

“你这医者当得还真不厚道，病人们来找你，你就随手剪了这么个玩意儿来敷衍他们？”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小道童面不改色地问他。

榻上那道身影抬头看他，却是忽然面露一抹迷人的微笑，轻轻地说：“来你这药坊，当然是为了求药。”

“求什么药？”

“起死回生之药。”

小道童淡漠地说：“这药需要一味药引。”

“什么药引？”

“需要亡者亲属的完整灵魂，并且这灵魂的质量至少要达到‘大鬼’级别以上。”

“好！”

白衣僧人爽快异常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