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先生再度回到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告诉我的爹娘。”

——“台北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道出我的梦想。”

——“岁月掩不住爹娘淳朴的笑容，梦中的姑娘依然长发盈空。”

熟悉的腔调，传来了绝美音色。“药娘”在前，保镖在后。从开车，下车，步行，他们整齐有序地把我们夹杂在中间，形成了一只无形的汉堡包。

如果不是他向我道出了真相，他投足举手的姿态，像极了霸王别姬的程蝶衣，又神似花样年华的张曼玉。

堂堂男人，竟比不少真正的女人，要更儒雅。想来，是他懂得委婉低头的缘故。低头，才更好的潜藏着鸿门宴的杀机。505号包厢，何瑶放声歌唱。药娘推开了门，音色戛然而止。

何瑶唱得棒极了，丝毫不弱于彭佳慧。久违的钟锐，正独自一人，欣赏着何瑶歌唱。他开了一瓶轩尼诗白兰地，酒香四溢，满了四半杯。

“坐，”钟锐指着沙发座椅，然后举起了酒杯，自己先抿了一口。显然，黄一迅是初次与钟锐相遇。看待陌生人，与看待熟悉的人，面色是截然不同的。可乐，却不是，他紧张极了。

“……钟老板，”可乐的脸上写满了歉意，他径自拿起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一脸“负荆请罪”的神情然后把轩尼诗一口干。

钟锐皱了皱眉，懂酒的人都知道，喝快酒一定是对好酒的糟践。不巧的是，他却将此时的场景，当成了平时夜市烧烤摊的基层酒桌。

“慢慢来，”钟锐给了可乐第二次机会，又是满上了半杯。然后他抬起头，向我这边看起，一直看到黄一迅的脸庞。

“你知道，股票是什么吗？”钟锐一口只抽去了一层，闭上眼，回味无穷。可乐哪儿还敢吭声？他分别瞧了我，还有黄一迅，摆着一张苦瓜脸。

“股票就是风险投资，是人类，对未来的猜测。猜对了，自然就盈利。猜错了，自然就一败涂地，”钟锐把“一败涂地”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完全是气势上占据了场面的优势。

钟锐显然坐了很久，然后徐徐起身。隔着一张桌子，他站在对立面看着我们，显然在寻求一种默契。

“你就像先前的几任一样，一度很好地完成了我交待的任务，”钟锐的瞳孔中，闪现出了几张面容，这几张，不是陆陆续续的锒铛入狱，要么就是嗝了屁。

“你也像先前的几任一样，最后踩界，”气氛逼近了窒息。

“金融的世界，就是大自然规律。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为的，都是物质。没有大自然，何来的物质呢？你是个聪明人，自然拥有聪明人应该享有的特权。但是，特权是特权，特权并不代表界限，否则，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会栽了，懂吗？”

“懂，懂，懂……”可乐哭丧着脸，恨不得扑通一声故技重施地跪倒地上。

他突然半转身看着我，犹如我是他的最后筹码似的，“……钟老板，我现在手上还有一百万，你给我宽限几天，几天过后……我保证连本带利地还给你！”

“奇迹，是不会出现的了，”钟锐旋即把荧屏上的一曲“鹿港小镇”切换，荧屏立马闪现出股市的曲线图。刚才曾经一度稍有回暖，然后一落千丈。

“钟老板……”可乐的央求，显得无力极了，象征着生命力的蓝色焰火，恍如旋即被扑灭一样。

“胜败乃兵家常事，拿得起，要放得下，输不起，干脆别玩儿，懂？”钟锐提起了手中半杯的轩尼诗，二话不说就泼了他一脸！

“你为什么要修改我的系统？”钟锐勃然大怒，他操纵着遥控器，荧屏上旋即弹出了两张截图，同样是可乐的“海洋贸易公司”，但是投资金额、身处阵营却截然不同。

这就像一个攻城拔寨的摇旗大将军，好不容易才过关斩将，带领着一群小弟立下汗马功劳，然后逆风吹来，却身先士卒地成为了第一个逃兵，简直是一根不折不扣的墙头草。

可乐的确比绝大多数一窝蜂扎进去的无头苍蝇，要会玩儿许多。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轻易得到金融系统的内幕，还有一定的修改权限，然而，从三百万修改到三十万的这个幅度。

绝对是一笔，足够倾家荡产的巨额了。

“你明知道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你却公开恣意妄为。你要知道，还是我给你擦屁股！”

此刻，钟锐迅速地扫视了眼前的茶几。五颜六色的水果拼盘，拼成了一条龙船的图案，正醒目地映入眼帘。拼盘的一旁，是一把倒映着浅色灯光的水果刀。

只见钟锐无视了餐桌上的美味，而是直截了当地取走了餐刀！然后毫不犹豫地戳向可乐的小腹！

“现在股市下跌，我买‘跌’，这样还不行么……”突然，我猛地眨巴了眼球，然后睁开，这是即将发生的场景！

“当你的驾驶技术不足以攀爬一条蜿蜒不尽的山路时，自然就要走下坡路。当你的上肢力量无法举起上百斤的重量时，自然就被哑铃砸到脚上……砸脚，没什么。走下坡路，也没什么，但是，不论如何你也不能把道路破坏掉！它不止你一个人走，也不止你一个人使用！”

此刻，钟锐果真举起了利刃，欲刺向手无寸铁的可乐，呵，你们的财务纠葛，完全可以通过法庭宣判来处理，但是，在我的面前蓄意伤人，你当我没有穿警服就没有携带警证吗？

我连忙一手推开了身旁的可乐，黄一迅投来了大吃一惊的神情，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他要攻击？”

钟锐初次遇上我使出这样的绝活，扑空了反而更加兴奋。我连忙拽着钟锐的手，击打着他的腕关节，水果刀旋即“咣当”一声，坠落红地毯上。

“我现在完全可以以‘蓄意伤人’逮捕你，”我不怕露出真面目，反之，我从来就不喜欢遮遮掩掩。

“啊——”正当我和钟锐四目相觑的时候，可乐竟做出了出乎意料的举止……

掉落地上的餐刀，被他拾起，然后弯下腰来，捅进自己的腹部！豆大的血滴垂坠而下，紧接着犹如穿孔的水管，止不住地流淌着……

“你发什么神经？”我赶忙把可乐拽起，可恶，你以为壮士断腕，就能轻易取得别人的怜悯么？你逃过了一劫，竟然想通过自残博取别人的芳心？

“我的命，不可惜……关键是，我欠钟老板一刀，做人……要有借有还！”他明明已经身负重伤，却仍然在逞强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仿佛在征求钟锐的同意，一直望着他不放开。

我多么想告诉他，既然你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证明自己是个多么仗义的伙计。那么，真正愿意为你付出的女人呢？你为什么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辜负她，让她离开？

她如果坐镇财务室，没有人可以轻易挪动你的银子。“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不是还有一百万吗？有本事，滚回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