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走！”是那个奶奶在说话。

屋子里原本对峙的两个人立即都不敢吭声了，我看到她拄着拐杖慢吞吞走进来，上下打量我一眼，开口说道，“小兄弟，你既然要走，我也不会拦你，只是天气太冷，喝下这碗姜汤吧。”

“谢谢。”

这个老婆婆看来心地不错，我确实有些冷了，正要接过这碗姜汤，谁知道那个小姑娘猛地抢过这个碗，一把摔下去，姜汤瞬间变成一团烈火，在地面上燃烧片刻，硬是在坚硬的石板上面烧出不小的一块。

“九姑娘，你这是……”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害人，那我就随你们，一同把我也害死，岂不爽快？”

“你这是说甚么话，我要害你，还能把你养这么大？九儿，你从小不让人放心，现在我老了，身边就你一个丫头，你故意气我，是不是？这个小子我看他可怜，给他一碗姜汤，你也要夺去，你是看我老了好欺负是吗？”

那个老奶奶说话生气，浑身都跟着颤抖。旁边的大个子还有这个小姑娘都不敢劝架，看来这个老奶奶才是真正的核心，这地方确实不宜久留，我还是尽早离开为上。

“你去哪儿？”那个九儿姑娘问道。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无端让你们多了许多麻烦，已经是抱歉了。我身无长物，这就立一个字据，往后也可以做个凭证。”

我说这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那个小姑娘白色的衣服上挥臂写出来，刚写了几句，已经有点血跟不上，而且我写的字很大，光是一条袖子恐怕不够，那个九姑娘干脆把外面的衫衣脱下，

“这可是正经的苏锦，你不能反悔的。”

“不反悔，你要是有时间，到花旗镇，找杨玉成，很容易找到我的。”

我写完洋洋洒洒一篇文字，已经快休克了，喝了几口姜汤，脑袋还是很空，不得不被那个大个子扶着才能出去，外面还是下雪，不过天已经亮了，而且寒风有些消退，这样的天气我是能够扛得住的。

我坐上一辆马车，那个九姑娘坐在我身边，

“萨林格不能离开奶奶，只好我送你了。”

“不用…太客气了。”

“不是客气，”她别有深意的说道，“是有些东西你还不能知道。”

我终于明白，她跟我来其实是为了监视我，这也没有必要，毕竟我一是没有来的兴趣，而且就算要来这里，这么大的雪天，路上的任何标记都要淹没在雪林里面，根本连来的方向都找不到。

马车慢悠悠跑起来，我看到这个九姑娘手上涂着很多的油彩，花花绿绿的，她像是对自己手臂上的油彩很喜欢，特意让我看了个仔细，笑着对我说，“你看，我手上的这些颜色，都是我好不容易收集来的。”

她没有继续讲，我就没有问下去，车子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个车子像是装了隔绝外面的一道透明的墙，在里面完全感觉不到寒冷，反而有一种被烈火炙烤的闷热。

我带了一会儿头顶开始冒汗，

“你顺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前面就是你来的地方了。”

“我竟然都忘了，我来的什么地方了。”

“哈哈，你这人记性真是差劲，不就是那个小亭子吗？”

她刚说完话，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她之前都没有见过我，怎么知道我是从小亭子来的？而且她不但知道我来的地方，还知道我现在准备去什么地方，仿佛我心里的每一件事他都清楚，

“别误会，我这是听我奶奶说的。”

“你奶奶？她会算命？”我一眨不眨盯着她。

“不会算命，可是也差不多，你的所有来历，其实你就是不说出来，我们也有办法知道。你应该看出来了，我这一路都在帮你，之前不让你喝姜汤，因为奶奶最喜欢在姜汤里面下毒，今天……估计你也中毒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肚子里面剧痛无比，那碗姜汤难道真的有毒？我剧痛的满地打滚，这时候九姑娘又给了我一粒药丸，我想也没想就吞到肚子里，瞬间剧痛的感觉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比的空虚感，

“这是什么东西？”

“东洋福寿膏。你好福气，平日里我送舍不得的。”

她说的轻巧，我可是吓得一身冷汗，这药丸如果真的是东洋福寿膏，那我这辈子恐怕都要废了，我本来就定力不够，还要给我喂毒，这个女人真是用心险恶。

“你可别恨我，刚才你痛得要死，我是施舍你，所以把珍藏的好东西给你吃，你还不领情，那好，下次你想要的时候，我就绝不给你，活活馋死你。”

她似乎早就知道这个东西的厉害，这么说这一套手段都是故意设计对付我的。我压住心神，努力放平呼吸，眼前的视线慢慢模糊，面前这个女孩发出恐怖的狞笑，这时候我已经站不起来了，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吾族门规矩有三——”

“吾族门规矩有三——”

“一曰不欺辱良女善童——”

“一曰不欺辱良女善童——”

“二曰不违背祖训——”

“二曰不违背祖训——”

我听到诵读的声音，睁开眼，看到一个光头和尚站在冰湖上面，手上捧着一本书，那个和尚的脑袋上还有九点戒疤，一看就是刚刚还俗的和尚。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在极寒的冰湖上面，已经冻成冰块。

“师兄，你醒来了？”

他笑着拉我起来。我有点奇怪，可是看到自己的穿着，和这个和尚是一模一样，就是脑袋上也是光秃秃的，看来我真的是变成一个和尚了。不过我既然早就成了修魔僧，算起来也不算差太多。

“你这一觉从昨天晚上直到现在，可睡好了？”

“好了好了，师弟，我脑袋还没醒，忘了师弟叫什么了。”

“断明师兄，师父马上就来了，你可不要再糊涂了。我是缘空，你真的忘了？”

“哈哈哈，我就说缘空师弟不好

骗，你刚才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断明！”我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转头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看起来身材瘦小的老和尚站在我背后。他一手捻动佛珠，一手抓着一把金刚杵，这东西随便碰一下就能让人骨断筋折，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的。

“又在胡闹，让你监督你师弟背书，自己倒睡起觉来，看来我是该找个戒律院的师父好好收拾你一下了。拿着。”

老和尚把金刚杵递给我，我拿在手里竟然没觉得有多么沉重，接着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本经书，上面没有署名，不过我看出来这东西是一个古物。当过盗墓贼的都有一双贼眼，什么年代的什么价钱，基本一眼都摸个差不多。

“寺里的长老都说你是个可塑之才，我这次把寻找下半部经文的任务交给你，切莫给为师丢脸了。”

“遵命。”

我合十敬礼，然后拿来那本经书随便翻看几眼，这本书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奇怪的符号，无论我怎么看都没有感觉，说不上无字天书，可也是差不多了。

“你们这次是和王特派员合作，所以寺里准许你们提前还俗，如果事情办的顺利，过几日我再给你们办入寺仪式。时候不早了，你们出发吧。”

老和尚刚说完话，那个叫缘空的纵身跳到事前准备好的一个冰洞里面，眨眼就看不到了。我没有办法也一个猛子扎进去，也许是因为有金刚杵的负担，我差点没有上来，那个缘空和尚水性不错，如鱼得水。

冰湖里面的温度没有想象中那么低，我甚至感觉到一股暖流。游了有小半柱香的工夫，我们已经游到了湖畔，在哪里早有人等着，等我钻出水面，看到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他们都穿着国军的服装，看来这些人就是来跟我们交接的。

“断明师父，缘空师父，你们这是……”

“免得麻烦，一直就游过来了。”

一个穿戴整齐的士兵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我这样一个落汤鸡的样子很可笑，

“咱们这次事关重大，事不宜迟，二位请上船。”

铁皮船发动，转进芦苇荡里，接着朝大江里面开去。我不知道这次是干什么的，不过那几个人好像对我怀里的这半本经书很有兴趣，悄悄在断明耳边问道，

“这经书重要吗？”

“师兄，这经书比你我性命还要重要，师命不可违，咱们这次要找回被抢走的那半本经书。”

我们说悄悄话，显然对面那个女特派员听到了，笑着说道，“二位不必拘束，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这经文二位想必比我们清楚，本名《大罗王界伏魔咒》，可是一直以来上面的文字没有人能够读懂。”

“大罗王界？”我不禁自言自语，“怎么能这么巧？”

船正在开着，忽然听到船老大喊道，“妖怪出水了，快掉头，快……快掉头！”

这艘铁皮船还没有把船头调过去，谁知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把这艘船猛烈摇晃，几乎要把它拆开散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