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精神病疗养院患者大楼的二楼3号病房，房间里有四张病床。病房里有三个病人和一个灵。灵已经不可能再出现了，因为叫花子老师已经破坏了灵出现的条件。

剩下的三个病人逻辑清晰思维正常，并且态度友好的回答了我们的问题。罗天对这三个病人心生不忍，为了防止他们在未来可能遭受危险，罗天主动提出要帮助三个病人转院。

可他们拒绝了，其中一位病人说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这里。这句话细思极恐，虽然暂时我们还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原因，但我们却可以感受到这句话中深深的无奈。

听完这句话，我下意识的将之前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可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所在。我们认为这个精神病院有问题，那也只是说其中的某些人有问题，并不是这栋精神病疗养院里所有人都有问题。

可这位病人的这句话，似乎就是在说，只要是在这个精神病疗养院里的人，都不可能离开这里。这样理解是说不通的，那么这句话的背后必然有其他原因。

现在负责说话的是罗天，我也没打算抢过说话的主动权。所以我只能站在一旁胡思乱想，顺便等两个人对话的继续。

“为什么这么说？”

“你能问出这话，说明你还不了解这个疗养院的本质……”那个病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罗天的问题，反而叹了口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比之前的拒绝更加露骨，更加让我确信了他话里有话，绝对不是那么单纯的。

这位患者看我们几个人都没说话，他又叹了口气，道：

“能来这里的患者，几乎每一个都是转院不知道多少次的人，最终我们都被认定病情极度严重，完全没有康复的可能，随后才会被决定送到这里来。你说，来到这里的人，又怎么可能出的去呢？”

“这不一样！”罗天还想解释，可只要他不说出想要转移他们的根本原因，这些人就永远也不会理解罗天的意思。

“没什么不一样的，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个时间都醒来了么？”那个病人平静的问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刚刚动静太大，把你们吵醒了吗？”罗天皱着眉头。

“当然不是，那个床位上的……灵，你们刚刚说是灵，对吧？其实每晚都会出现，他的出现会持续半个小时，在他消失之后的半个小时，也就是过一会，我们三个都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怎么说？”

“据说是精神分裂，人格分裂……可谁知道呢……”这位病人微笑着说道。

从他刚刚的叹气到平静，有从平静到微笑，他的表情变化让一旁观看的我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这种预感是没有办法说清楚的，我在努力的分析事态发展，按照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可以说基本上并没有超出我们之前做过的准备。也就是说，这种不详的预感应该没没有理由会出现才对。

“你为什么要笑？”黄金开口问道。

“呵呵，不仅我在笑，他们也在笑……”这位病人说着话，指了指另外两个病床上的病人，又道：“其实我们很难睡好，但每天我们又都会有固定的几个小时可以睡的很舒服很踏实，而这段时间，就快到了……”

“对啊，终于能睡觉了，换做是你们，也会笑的……”另外一个病人说道。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这病房里的气氛突然变的无比的诡异。我不知道他们几个在想什么，反正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想的是，我们又没有必要离开！是离开这里，还是留在这里观察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我看了看黄金，又看了看罗天，也看了看在那边松松垮垮站着的叫花子老师。他们谁都没说话，可他们脸上的神情都表明了此刻他们的内心也正在经历如我一般的纠结。

“你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不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们睡着之后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你们不要被我们看到，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个病人看着我们脸上严肃的神色，自然很清楚我们在纠结一些什么。他给了我们建议，这个建议很中肯。可这个建议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他说过，一会，他们会睡着，睡的舒舒服服踏踏实实，那是他们期待的。同时他也说了，他们睡着之后，我们应该离开，因为我们需要保证他们看不到我们……

这好像绕口令，好似根本说不通。可我们心里都知道，还有一个解释，还有一种情况能够完美的解释这位病人说的话。

而那种情况，不仅可以解释他这句话，还能解释他之前的那句话，那句“不管如何，都不可能离开”这句话。

罗天没说话，他看向了叫花子老师。黄金和我，也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将之后事情的决定权交给了叫花子老师。

可叫花子老师同样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那双歪七扭八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房间里的三个病人，一语不发。不知道过了多久，叫花子老师叹了口气，虽然没说话，但他走向了病房门。

既然叫花子老师行动了，那就是说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们三个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于是，我们四个人都走出了这间病房，随手关好房门之后，我们站在了二楼楼道之中。

罗天想说话，他想问点什么，不过被叫花子老师摇头阻止了。叫花子老师示意我们分立们这间病房门的两侧，用耳朵去听，去等里面将要发生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许是过了五分钟，也许是过了十分钟。具体的时间我说不清，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没有升起任何套出手机看看时间的想法。

安静的3号病房里，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我们听的，而是那三个病人之间的交流。

“差不多了，该睡了……”

说这句话的人，就是那个回答了我们诸多问题的患者。而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就好像是我们普通人劳累一天之后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说出了那句“终于能躺下了！”一样。

可这句话之后，

我们听到的声音并不是病人躺在床上的动静，反而是病人挪到床边，穿上鞋子站起来的声音。

“啊——”

这是伸懒腰的声音，是个人都能听得出。三个人同时伸懒腰，三个病人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呻吟声。

可这个声音并不是只从3号病房传出来的，这层楼的其他房间，都传出了类似的声音。只不过，距离我们越远的房间，传来的声音也就越小。

原本一个简单的、普通的、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动静，此刻却让我脊背发寒、冷汗直冒。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和感受，我只觉得，这件事在这一刻，真正超出了我们之前的所有预计。

我们四个人还呆在这3号病房的门口，并没有离开，也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因为我们已经发现，无论病房里发生了什么，里面的病人都没有要走出病房的意思。

“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这几个字真的很适合现在的情况，因为，里面的病人行为真的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其实，我之前甚至做好了病人们突然爆发，像一个野兽一般怒吼、冲撞、打砸的心理准备，可是并没有，甚至一点类似的情况都没有。

在我们身后的3号病房里，传来了几个这样的声音。

——清秋路黄叶飞，为甚登山涉水。只因他义属君臣，反教人分开父子，又未知何日欢会。料团圆今生已稀，要重逢他年怎期。浪打东西，似浮萍无蒂。禁不住数行珠泪，羡双双旅雁南归……

这是一段昆曲，在我印象中，曾经在小时候的时候听过这盘磁带，如果我所记不错，这段内容叫做《寄子》，讲的是伍子胥的故事。

另外两个声音，则是两个人平静的对话。

“怎么样，你那具身体熟悉的差不多了吧？”

“还不够……”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外面花花世界，真是引人向往啊……”

“不远了，耐心。”

“可惜了我这具肉身，不够健硕，恐怕到时候能做的事情不多……”

“这已然不错了，难道你想去当那行尸走肉不成？”

……

……

这几句对话，听得我差点脑仁儿炸开。这哪里是精神分裂、人格分裂，这哪里是精神病人！这分明，就是另有其他灵魂入体！

此刻，我终于明白之前那个病人为什么会建议我们离开，又为什么会说出“你们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不是不想让你们看到我们睡着之后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你们不要被我们看到，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的话了。

原来，他们睡着之后，如果我们几个人没有离开，那他们真的还会看到我们！原来，他们所谓的睡的舒服踏实，竟然是这样的睡熟！

这是不是代表着，这栋疗养院大楼里的所有患者都是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到底有多少灵魂被弄到了这里，这前前后后又有多少人变成了刚刚里面所说的“行尸走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