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书
作者:雪舞寒江 | 分类:游戏 | 字数:15.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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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解语·云烟
“是你在祈求力量吗?”
“是。”
“你可知获得力量的代价?”
“为语者,可获语术,驭语物,然须以性命相易。”
“不错,成语者后,可在说出语物之时驭语物于无形,凌驾万种术法之上!但开启力量之后,只余一年寿命,且死后魂魄将被语物所锢,万世不得转生……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成为语者吗?”
“是。”
“既如此,选语物罢。从此时起,你还有一年的寿命……”
血誓
夜,镜心湖。
湖面水波微漾,月光洒在上面,泛起清冷的寒光。湖心荡着一叶银色小舟,在微黑的夜里,更是诡异得刺目。而最让人感到寒冷的,却是岸边四个戎装侍卫散发出的清肃杀气。
舟上,却是一对璧人相对而坐,那男子面容清俊,望向女子的眼神深切。他轻轻道:“寒烟,要现在便开始,未免为时过早。”
女子清亮的眸子本映着夜空寒月,听得此言,似是黯淡了下去,但眉梢依然淡定,朱唇逸出与她淡定不符的清朗话语:“莫云天,你既是皇子,又何须向我解释。”
莫云天亦扬眉淡笑:“在这承天皇朝之中,敢直呼我名的女子,也只有寒烟你一人。也罢,计划我会尽快定下,届时亦要借你之力。”
女子如画的眉眼漾起冷冷的高傲。柳寒烟,承天皇朝三皇子莫云天的皇妃,本就当有如此的胆识与傲气。
显是为了避人耳目才到此地相谈,又悄声商议了好久,两人才离舟登岸。柳寒烟依在莫云天身侧款款移步,皇室华贵之态尽显。侍女秋色手执宫灯在前引路,不见应在左右的侍卫挪步,便回身召唤,莫云天与柳寒烟亦随她的呼声望去。
“夜深了,再不回去殿里侍卫怕是都要急疯了。”柳寒烟浅浅笑道,笑语却突然凝滞——
却见清风吹拂下,四名侍卫胸前绽出绚丽的血花,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栽入湖中。但明明没有任何人在他们周围,也没有任何兵器!
莫云天一纵身急掠过去,兵刃荡开层层寒气,却不见凶手的踪影。秋色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才惊叫一声,随即无力昏厥。柳寒烟忙扶住她的身子,与莫云天对望。两人眼中尽是说不尽的繁杂思绪,却也有着同样的果断决绝。突然,两人都闪电般出手,同时搭上了秋色的皓腕!
秋色竟在此时微微张开了眼,却听一声悠悠慢语:“多谢三皇子三皇妃费心,秋色已经醒来,只是无力起身……”
望着她确实惨白的面容,莫云天与柳寒烟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各自缩手。
“回宫,什么也莫说。”莫云天别有深意地望着秋色,杀意,一闪而逝。
翌日,三皇妃柳寒烟却被推上了议刑台。
宫中侍卫被杀虽非小事,却也并不鲜见,本不值得让全朝臣子议刑。但此次,却是因为柳寒烟。
柳寒烟本是承天皇朝司命元使义女,一年前被指婚于三皇子莫云天。半年前,司命元使因起兵谋反被处决,在清除其党羽之时,便有元使力主将柳寒烟也一并废黜。但因莫云天一力相护,始终未能下手。如今宫中侍卫遇刺,早就欲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司战元使便再次提出了将她处刑之事。
面对台下声色俱厉的各位元使,柳寒烟只是微微冷笑,眼中毫无惧意。直到望见匆匆赶来的熟悉身影,神色才起了些许变化。
莫云天。
莫云天纵身跃上议刑台,一把便揽住了柳寒烟,吓得缚住她的侍卫忙放手走开,台下群臣也顿时鸦雀无声。
“侍卫被杀之事还在调查,但他们死时寒烟一直与我在一起。若有人认为我与她是同谋,便请出列议刑。”
清冷却带着无尽压迫感的语音慑住了众人,一时无人再敢出言。莫云天冷笑,携起柳寒烟的手便欲下台,却出其不意地被她挣开。
“寒烟?”
柳寒烟淡定的眸子映出决绝,一字一句道:“既然各位元使信不过我,臣妾愿与三皇子结下血誓,以定民心,请三皇子成全。”
莫云天怔住,连一心想要废黜她的元使们也怔住。
血誓是一种古老的缈疆术法,若柳寒烟对他结下血誓,从此生命便要与他相连,生死由他。此时柳寒烟提出血誓的意义便在于此:若莫云天死,她也不能幸存;但若是她不幸逝去,莫云天却可无恙。做到如此,元使们纵然疑她,也无有力说辞。
莫云天不由暗悔。他是熟知她的高傲心性的,无端让自己这样救了她,她哪里会从。若不是为了证明她自己一人也能脱困,她又何须提出血誓一事?
“根本不必如此……”莫云天眉头紧锁,半晌才能开口,却被群臣打断。
“三皇妃如此深明大义,为万民之福,请三皇子成全!”
议刑台下,霎时便跪了一地的臣子,冷冷的无声的请求,却让莫云天无言以对。
柳寒烟亦冷冷扫视着台下,唇边漾起凄冷的笑意。
雕花铜镜前,卸妆,散发,玉梳从青丝上柔柔滑过。
“寒烟,本来便可以无事收尾,你这又是何苦。”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竟是秋色。
柳寒烟回过身,端庄的面容上,眉心已多了一枚状如血滴的印记,如红梅落在眉间,平添几分柔媚——那正是血誓的印记。
但她原来清亮的声音却也平添了几分狠厉:“秋色,记住你的身份!”
“是,三皇妃。”秋色虽低眉垂首,语气中却毫无惧意。
“侍卫之死……你怎么看?”蓦地,柳寒烟问道,眼神捉摸不定。
秋色沉思良久,才徐徐道:“没有人可以凭空杀人,除非……语者。”
她的眼神猛然对上柳寒烟的双眸,捕捉到一丝惧意。
“这猜疑,你还对谁说过?”
“三皇子。”
出征
“语者……”大殿中,莫云天同样在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他并非不知那传说。语术是可以驭使语物的术法,灵活诡异,变化莫测,比起绝世的缈疆术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要成为语者却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莫云天的眉紧紧锁起:从那天的情形看来,只能是语者所为,因为即使是缈疆术者也只能将术法附在兵器上伤人!可是语者会是谁?他驭使的语物又是什么?
“夜深了,再不回去殿里侍卫怕是都要急疯了。”
蓦地忆起当时柳寒烟的话语,莫云天心中恍然泛起寒意,但转瞬又摇了摇首:即使是语者,也须以语物伤人,为什么他们会觉察不到?又是为什么,他要杀死那几名无关紧要的侍卫,而不是他和柳寒烟?还有秋色,她为什么要假装昏迷?又为什么要主动对他说出语者的怀疑?
但是无论如何,语者的暗杀委实难防。如果这真的是针对他而发动的暗杀,如果语者的生命真的只有一年……
“只有尽快下手,抢在语者孤注一掷之前!”依然是清亮高傲的语声,柳寒烟。
莫云天抬首微笑:“我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只是半年,承天皇朝便人心惶惶,群臣自危。
五位皇子中,太子与二皇子接连暴毙,三皇子一夜之间重病缠身,四皇子谋士大多不知所踪,他本人也遭遇刺杀重伤在床,只有五皇子还安然无恙。而一向不肯臣服承天皇朝的缈疆探知朝中危机,趁虚而入,仗着已方术者术法莫测,竟在边境大举起兵!
皇帝为内忧外患寝食难安,甚至无暇为爱子逝去悲伤。眼见缈疆敌军势如破竹一路北上,终欲御驾亲征,却被莫云天拦下。
莫云天气色尚佳,但显是大病初愈,说话中气略显不足:“儿臣怎能让父王劳苦,请父王派云天出战!”
皇帝却自迟疑:承天皇朝目前只余三位皇子。四皇子已不成气候,五皇子
又事显可疑,他本欲百年之后传位于莫云天。如今此战凶险万分,他怎能让莫云天贸然前去?
然却已有臣子应和,朝中百官跪了一地,久久无人起身。
皇帝一转念,道:“也罢,但你能力尚有限,和旅思同去吧,多听他的意见,小心着些。”
他只望群臣能以为他看重的是旅思,避开些许危机。一语双关,却也不知莫云天听得是否明朗。
那旅思,便是莫云天同父异母的兄弟,五皇子莫旅思。
来日便起了程。望着与莫云天同行的柳寒烟,莫旅思不解:“三哥,为什么让三嫂也随军?战事多险。”
“这半年来你也看到了,宫中亦险。她在身边,我还放心些。”莫云天淡淡道。
柳寒烟不语,眉眼中却掠过冷笑。宫中何险?那所谓的险,却是她与莫云天二人联手制造的。
早便定下了夺取王位的计划,只是不曾实施,而那语者却迫使莫云天下了决心。杀两任皇子,剪除四皇子羽翼,假装重病将怀疑目标转移到五皇子身上……环环相扣,连他们都没有想到计划竟是出奇地顺利。而缈疆战事更给了他们脱出宫廷的机会:战事半年内万难结束,想那语者也难到缈疆对他们下手。与莫旅思一同出征更是早有计划,皇帝纵无此心莫云天也会提议。此时莫旅思已是对王位的唯一威胁,只要在身边,便可随时控制。
只是他和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和自己所想相同,也令秋色随军。
与前线军队会合不久便开了战。漫天喊杀声中,剑光耀目,血雨纷飞。莫旅思早已领兵与缈疆军队杀在一起,柳寒烟却依莫云天所言站在后方高台上,俯视着战场杀戮。
身后有了响动,柳寒烟回首,是他。
“你是主帅,不应该在这里吧?”柳寒烟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反常,莫云天的神色也确实在她望向他那一瞬起了变化。
“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比战事更重要。”莫云天眼中透出些许悲凉,对她,对战场上的苍生,他猛然抓住她的手,“你在想什么?这么多生命,就要消逝了……”
“这本是我该问的你罢……你是要终止战争,还是消灭缈疆?“柳寒烟的手不知为何冰冷,她本不应是在阵前胆怯的女子。
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莫云天却一反常态,喃喃地道,“寒烟,你看到那血花没有?在这战争中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渺小,但是我却可以掌控这一切!他们是我的手下苍生!我要为王!这样的神一样的地位,你难道不想要吗?”
柳寒烟一震,冷笑,低声道:“只是用他们……试锋吗?”
莫云天却似仍没有在意她的话。狂风忽地漫卷,缈疆特有的带着些许血腥气味的沙迎面扑来。莫云天眼中杀气如潮水缓缓涌起,右手扶上腰间长剑。
他已准备投入这血腥中,卷起更大的风暴!
“小心!”尖利的惊叫却似划破了那血雨腥风,竟是秋色到了他们身后,似是看到了什么危险而呼喊。莫云天神色一紧,却被身旁的柳寒烟狠狠推到一边,几乎跌下高墙!而就在那时,仿佛被利刃划过一样,柳寒烟的左臂上绽开点点血花,但身前却明明没有任何人或兵器!
这分明是语者的术法,难道那语者竟追到了缈疆?
“寒烟!”莫云天一俯身一把将她抱住,长剑出鞘在身侧斜斜划了个半圈,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物。正惊异间,怀中的柳寒烟却极用力地挣开他:“放开我!”
她的神色,高傲中隐隐透出痛苦。莫云天是了解她的,她从不愿让人看到她失败的样子,即使这一次是为了救他。而且无论这一次是不是语者攻击,很明显那人的目标是自己,自己离开也好,以免寒烟再因自己被伤害。
风一样地掠下台去,莫云天杀入了敌阵中。寒光划过无数生命,血雨纷飞,砍杀中,起手便翻覆了苍生命运。
而台上的柳寒烟则默不作声地包扎好伤口,又神色复杂地盯了秋色半晌,才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好想回家,可还是……”
风语
那一役,承天军队大获全胜。捷报传入京城,皇上率百官相庆。
而千里之外的营帐中,却是另一番情景。
莫云天与柳寒烟在冷帐中相对而坐,一椅空置,却是为莫旅思而留。秋色在帐中垂手侍立,三人都静默无言,凝视着桌上缈疆送来的议和书。
许久,却不见莫旅思的身影。
也是奇怪,莫旅思与莫云天是一母所出,原本感情甚好,但自那一役后,他却总是借故躲着莫云天,似有什么秘密瞒着他。此次缈疆首领云连波遣人与承天皇朝议和,莫云天约他午时相商,此时已是未时,却仍不见他人影。
久等不来,两人都有些厌烦,命了秋色去催。不多时她回帐,却只带了一盅酒,说是五皇子正与军师分析战况,还要再耽搁一阵子,让她带回这酒请罪。
“明日就要议和了还分析什么战况,真是胡闹。”莫云天苦笑一声,却也无可奈何,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便要倒入口中。蓦地,柳寒烟眼中寒光一现,猛然出手击落了他手中酒杯!
“酒色不对,怕是有毒。”柳寒烟神色凝重地盯着地上的酒渍,果见隐隐有白色的结晶!与此同时,莫云天长身而起,已阻住了欲离帐的秋色!
事实已经很明显,在酒中下毒的,不是莫旅思就是秋色!
“寒烟,你去找旅思来对质,要小心!”莫云天快速说道。柳寒烟会意:如若毒是莫旅思所下,见到莫云天无事他们一定会火拼起来!不如自己以秋色没有回帐为由去试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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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般掠出帐去,柳寒烟一会儿便没了踪影。莫云天反而掩上帐门,对秋色道:“旅思现在安全了?”
秋色不回答,迟疑了半晌,反而说道:“危险的人,是你。”
“也是,我差一点就喝下了呢。”莫云天别有深意看了那酒盅一眼。
秋色却毫不理会他的掩饰,而是冷冷道:“你不是根本就没有沾唇吗,早就猜到了吧。”
莫云天愣了一愣,又笑了:“如果她不打落酒杯,你也会做吧?你觉得……”
蓦地话锋一转:“语物……究竟是什么?”
秋色一敛冷漠的目光,似别有深意:“语者术法再高也当有语物可控,但接连这两次出手,真的像无形一般……可惜她当时说的话,我并没有太在意。”
“也许那语物本来就无形呢?”莫云天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都猜想到这个地步了,你怀疑到什么没有?”
“有,但我不能说。”
“为什么?”
“两次攻击你们两人都在一起,也许那语者就是你。”
莫云天神色凝住,正欲开口,帐门突然大开,却是柳寒烟回来了。她气喘微微,显是找寻了好久,急道:“莫旅思不见了!”
“什么!”莫云天假装一惊,也匆忙道,“寒烟,你看住秋色,我去点兵防旅思起兵谋反!”
“快!”柳寒烟立即应下。
可等莫云天离去,柳寒烟却款款在椅上坐了下来,低声喝秋色:“你怎么没有我的命令就动手!还下这么易识的毒!”
秋色也一反作为侍女的谦卑,毫无惧色地接口道:“如果三皇子此时喝下,不正遂了你的心愿吗?明日之战,未必比今日更有把握。”
柳寒烟缓缓摇首,眼中泛起迷茫,却许久也未曾言语。
待莫云天处置完军务已是傍晚,为谨慎起见,他将秋色监禁起来待审。但莫旅思依然不见踪影,柳寒烟不由担心:“云天,明天便要议和,旅思生死未卜,而且情况也不明,你带谁作侍卫?”
缈疆相约,阵前议和,一人一侍而已。
“即使旅思回来我也不敢带他了,你随我去吧。”莫云天淡淡道。
“那我准备一下。”柳寒烟没有丝
毫惊讶,转身便走。
“不用了,”莫云天的声音突然生涩起来,“要制住我,用术法比剑更有效。”
柳寒烟一惊:“你……你说什么!”
莫云天依然笑着,只是笑得苦涩:“寒烟,你果然不敢否认。”
“我……”
“从那一役我就已经知道。在开战前,我令秋色为我施下术法,只有术者才能看到我的身形!可是……很不幸啊寒烟,你那么顺利地看到了我。”
柳寒烟没有想到莫云天竟早已试探过她!难怪那一战时他如此反常,只是为了试探她!而她竟然没有看破他的意图!
但她迅速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反问道:“为什么让秋色为你施术?你知道她也是术者?”
“她不是缈疆派来潜入宫中联络你的人吗?怎么会不是术者?”莫云天反问。
他连这些都知道!
不过,他连这些都知道,却依然任由秋色自由,那一切当是秋色说的了……柳寒烟飞速转念,道:“不错,云天,我确是缈疆人,但是是因战事自小就流落了的!义父怜我无依无靠才收了我做义女,授我承天皇朝的武艺,那些术法只是幼时的传承,我几乎都不会使用!而且我也一直都把自己当作承天皇朝的皇妃,从未以缈疆人自居!”
“那你是说,明日不会在议和时与缈疆首领联手制住我,控制承天皇朝?”
莫云天的语声一点点低下去,可在柳寒烟听来却如同惊雷!他怎么会连这都知晓?
是的,控制承天皇朝,这才是她潜伏在他身边的最终目的!以术法引起本就有叛变之心的司命元使的注意,将她送入宫中,与莫云天成亲;司命元使起兵失败后又与缈疆联络,不惜成为语者迫莫云天提早实行夺位的计划;以血誓取得莫云天信任,杀掉其他继承人,让皇帝有意传位于莫云天;用语术迫莫云天离开京城远赴边疆,并与莫旅思随行,更易于下手;今日已杀了莫旅思,并造成他背叛假象,让莫云天只能选择带她去议和;明日议和时与首领联手制住莫云天,用术法控制他,控制承天皇朝!
虽然有些行险,但这一直是进展顺利的完美计划啊!莫云天怎么会怀疑到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帐帘被缓缓掀开,走出的竟是本当被弃在战场死尸中的莫旅思!柳寒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她明明亲手杀了他的,用语术杀了他的!
秋色从莫旅思的身后走同,眼中含着深深的惋惜:“为什么要把自己逼上绝路呢?寒烟,不,风语者!”
柳寒烟突然明白了:“你……你就是……”
“解语人,舞落化。”
云烟
秋色,不,舞落化深深地叹息。世人只知语者驭使的语术无人可阻,却不曾想有语便可解语。语者寻求的是毁灭,毁灭自己,也毁灭他人。解语人寻求的,却是语者的解脱。
解语人可感受到语者的气息。感觉到皇宫中有语者后,她便想方设法成为缈疆接应柳寒烟的侍女秋色,借机接近她,并发现了柳寒烟的异常;为探知更多情况,她向莫云天透露了语者的消息,并告知自己解语人的身份,让他带自己随军;战前用语术助他发现柳寒烟是缈疆人,在柳寒烟欲杀莫旅思时,也是她暗中解语让语术失效;虽然语物的未知让她不敢贸然动手,但如今柳寒烟的计划便要实行,她也无法沉默,终于在救回莫旅思后将一切都告诉了莫云天,并在他的提示下想到了柳寒烟的语物!她在两次攻击时都曾说过同一个字,只是音同义不同让她一时忽略!
“夜深了,再不回去殿里侍卫怕是都要急疯了。”
“只是用他们……试锋吗?”
风。
望着帐中呈扇形将自己包围的三人,柳寒烟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她一直引诱着莫云天一步一步走进自己布下的陷阱,她一直以为旁人都只是她语下苍生任由摆布,却从未想过,跌入陷阱的竟会是她自己!
她冷冷笑了,笑得那么高傲,却笑出了泪。
“风语者,如果你不想死后万世孤独,就放弃这个计划,让我为你解语。”舞落化轻盈地走向柳寒烟。
柳寒烟不屑地笑:“枉你身为解语人。为了今天我可以成为风语者,可以结下血誓,可以放弃性命!我怎么会放弃!”
“难道你没有放弃过吗?”舞落化清澈的目光笼罩着她,却似看透了她的一切,“今天在帐中你明明以为自己已经杀了莫旅思,当时帐门未关狂风大作,分明是你故意想要借风杀他,可为什么不曾动手?反而在我端来毒酒时,毫不犹豫地打落了他的酒杯?”
泪在柳寒烟寂寞的面庞上滑落,她始终不敢面对的真心在舞落化淡淡的语声中泛起。她本是一心想毁了承天皇朝的,为此她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可是唯独莫云天,让她犹豫,让她心痛。那一役,莫云天说出要掌控苍生时她本控制不住要用语术杀他,但真的施展出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为他挡下!她不曾想到,这一年半的相濡以沫足有改变一切的力量,让她真的爱上了他,为他生,为他死。
可是……这即使是真心,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一直不曾开口的莫云天终于缓缓走到她面前,抚着她晶莹的泪,轻轻道:“莫哭,等议和之后,我带你回宫。有解语人在,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他深知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那日他与秋色共同设局,故意要饮毒酒,就是想试探她的真心。无论她做出什么,无论她要做什么,只要她是真心,他就不悔。
柳寒烟怔住,凄然一笑,道:“云天,我一直拼命进行着这个计划,就是想回家,回缈疆的家!可是不杀你,我回不去,杀了你……我又没有了家……”
说着,她悄然决定了什么一样,泛起了一丝幸福的笑容。
“希望万世之后,我可以像风一样自由……”
军帐猛地被撕裂,狂风化作利刃劈出气浪,让莫旅思和舞落化都猛地跌开!漫天的黄沙席卷了眼前的一切,待到一切都归于平静,莫云天已是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
但他并没有倒下,反而像早就预知会发生这一切一样,紧紧地,拥着柳寒烟。
是他太了解她,这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纵是爱了,也要爱得热烈,放得洒脱,断不肯露一丝软弱。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怎能因这一份爱便收了手。她从不曾认输,即使,真的爱他。
其实他已知她心意,莫旅思逃过这一劫,承天皇朝后继有人,便足够了。只要能与她携手,这一生的长短,都已经不再重要。
感受着柳寒烟同样愈加冰冷的体温,莫云天知道血誓正在生效。他们二人,将携手赴黄泉。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悄声地,莫云天在她耳边问道。
不待她说话,他又自言自语一般,低低地道:“我最爱你那高傲的笑……将一切机关算尽,甚至包括自己的死亡,就像云烟飘散一样淡定孤傲……”
语音渐低,同样的浅笑凝固在相拥两人的面容上。莫旅思与舞落化无言相望,眼中都泛起悲伤。
静静用术法从柳寒烟尸身上引出一个光洁绚丽的晶球,舞落化轻轻道:“这是寒烟的魂魄,被风禁锢无法转生的魂魄。”
“你好像并不意外这个结果。”莫旅思的话语有几分尖锐。
“不也是正合你意吗,王位入手?”舞落化浅浅一笑,“言为心声,心欲是为语因。能以性命相易的语术,又岂是言语能轻易化解。在未作解语人之时,我便已经知晓。”
“那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到将来,舞落化幽幽叹了口气:“寻找下一位语者,还有……“
望着手中的魂魄,舞落化眼中哀愁逸过,宛若风起:“……让寒烟的灵魂不那么寂寞。”
风起,风寂,云烟尽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