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学习，哥俩好啊，六六六啊，发发发啊……”

“喝，我喊的八。”雷彬倒了杯酒，摆在敖成银面前，输者一饮而尽，杯子重重一放：“姗姗，替、替敖叔划一拳。”姗姗说不会。“不帮？不帮算、算了。姓雷的，再、再划十拳，我不、不信手气就那么背。”“舌头都喝僵了，打住吧，”罗洪贵制止，“抓紧吃饭，吃完还有事。”“出来打猎就、就是要吃好喝好耍好，能有、有啥事？罗、罗哥，怕我、我多喝你、你酒呀？”罗洪贵：“饭店几大坛泡酒，你喝得完。下次再喝，今天真有事。”“啥、啥事？”“把你打的野鸡给我，我们到县城跑一趟。”“送、送礼，送谁？”“县工商局保卫科尚科长，砸了人家小雷的车，赔礼谢罪去。”

雷彬吃一惊，忙道：“罗主任，不用不用……”

“怎么不用，这事就这么定了，你马上跟表哥联系，说我们现在到他家去。”

“哦……”雷彬犹豫着，掏出手机拨号，“表哥……我是雷彬……正打猎，收获了一只野鸡，宏发市场的罗洪贵罗主任很客气，要亲自上县城送给你……不用，那你和他说话。”

他把手机递给罗洪贵，罗主任道：“科长，我是洪贵……你表弟到我地盘上受委屈了，特来登门赔罪……别别别，吃过饭的，见一面就走。”

罗洪贵把手机还给雷彬，对女儿道：“姗姗，一起去？”姗姗：“不能改日吗，敖叔喝多了，怎么开车？”罗洪贵：“我开，我没喝酒。老板娘，结账。”姗姗：“顺便拿条塑料袋，把凉拌折耳根打包。”罗洪贵：“剩一小碟就不打包了，来来来，一人一夹，消灭它，姗姗的劳动成果不许浪费。”

面包车驶上沱江大桥时，金水县城早已一片灯火。

雷彬掏出手机，伸手捅捅旁边鼾声大作的敖成银：“醒了醒了，快到了。”

敖成银侧过声，嘴唇动动，一声大喊：“骚婆娘……”又扯起鼾来。

众人轰的一笑。

雷彬对着手机道：“表哥，到大桥了……直接去天香茶楼……”

“茶就不喝了，”罗洪贵说，“东西送到就走……算了，还是我来说吧。”他接过手机，“科长，真的不客气，就在工商局门口，见一面就走……真的还有事，好好，见面再说见面再说。”

汽车在一十字路口减速，罗洪贵问：“小雷，怎么走？”

“右拐，五百米就到。”

车快到工商局大门时，罗洪贵靠边停车。雷彬说可以开进去，里面有地方停车。罗洪贵说这地方保安讨厌，上次为进门吵了一架。雷彬说这次没问题，我跟他们招呼。听了这话，罗洪贵就径直把车朝伸缩电动门前开，还底气十足地按了几声喇叭。

值班室走出黎队长，雷彬从车里探出头：“队长，开一下门。”“哦，是小雷，好几天没见，上哪去了？”“李福镇。”

电动伸缩门开了，车驶了进去，在办公大楼前停下。尚科长从楼后转出，雷彬对罗洪贵说这就是我表哥，罗主任就提着野鸡迎上去：“科长，野味一只，尝尝鲜。”尚科长连连摆手：“拿回去拿回去，保护动物，我可不敢要。”罗洪贵：“这野鸡呀，是自己飞到树上撞死的，我们可不敢做犯法的事，科长就放心收吧。”“真的？”“不信问问你表弟。”“小雷，给我讲实话……”尚科长看见他右手缠着绷带，“哟，手怎么啦？”

雷彬看姗姗一眼：“没事，打猎不小心摔的。”姗姗：“他骗你呢，他这是抓小偷受伤的。”尚科长埋怨：“逞什么能呀，你要出事我可没法向你妈交代。我问你，野鸡是怎么回事？”雷彬：“就是罗主任刚才讲的那回事。”尚科长接过野鸡道：“合起伙来骗我，别以为不知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对了，饭也不吃茶也不喝，到我家坐坐去？”罗洪贵：“不了，姗姗想看看小雷住的地方？”

雷彬吃一惊：“看我住的地方？”

姗姗：“不欢迎？”

“欢迎是欢迎，只是乱得很，没收拾。”

姗姗：“又不是外人，收拾什么，住哪，快带我们去吧。”

尚科长：“我也陪你们去，别说，他住的地方我都没去过。”

孔嫂推着卤菜车回家，开门时，有人从背后拍其一下：“好香！”

黑暗中驶来一辆面包车，停车，开车，门前没了孔嫂，卤菜车还在。一胖胖的青年女子从拐角出来，把卤菜车推进屋子，关上房门。不久，又一辆面包车驶来，车上第一个下来的是雷彬，后面跟着罗洪贵父女和尚科长。

“脏得很，别笑话呀。”雷彬边说边用钥匙开门。

“敖叔，醒醒，去不去参观屋子？”姗姗返回面包车推敖成银。

“又不是新房，有啥好参观的，我……睡觉。”

参观者进屋。

“下面是房东，我住楼上。”

参观者跟着房客上楼，脚步震得木质楼梯嘎嘎直响。

一胖女子手提卤猪头从厨房出来：“小雷，回来啦？”

雷彬一诧，随即道：“啊……有事？”

“明天把车开上，送我去趟火车站。”

“可是……车在李福镇汽修厂，没开回来……你、你几点去？”

“下午三点前赶到。”

“行，明天上午我开车回来。”

“那就谢了。”

参观者来到雷彬住房四处打量。

“别站着，坐吧，大家坐吧！”“彬彬哥，这么多人，就一张椅子一张床，坐哪呀？”“我找房东借去。”“算了，”罗洪贵挡住，“看一眼，找得到地方就行了。打一天猎很困，我们这就回去。你是留下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彬彬哥当然随车回去，没听见明天人家要送人，得把车开回来。”罗洪贵：“小雷，不回去我可以让人把车送过来，你手还行吗？”“没问题了，还是自己开吧，送来送去麻烦。”

罗洪贵与尚科长出屋，姗姗却没走的意思，她踱到简易书架前，随手拿一本书翻看：“《刑事审讯与供述》，彬彬哥，平日看这种书？”“哦……借的，没事随便翻翻。”“借的？借的书咋写你名字？”“哦……我看看，这本呀，这本不是借的。”雷彬说完，顺手把书放回书架。姗姗头再凑近点书架看书名：“这都还有什么，我看看。”“别乱翻，没啥书，姗姗走吧，他们在外面等呢。”姗姗不解地瞅着他，不满道：“急什么，好容易到你住的地方，多呆两分钟都不行呀？你到我家，我撵你走没有？”

罗姗姗又要拿书，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叔叔，抱！”亮亮拿着小坦克不知怎么出现了。

“唷，谁家小孩，真乖。”姗姗抱起孩子。

“房东的。”

“告诉阿姨，叫什么？”

“亮亮。”

“叔叔干什么的？”

“我不告诉你。”

“亮亮不知道？”

“亮亮知道，叔叔开车车。”

“他说你是开车的。”

“小孩家，平时看我把车开回，就这么说。”

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雷彬接过亮亮：“走吧走吧，你爸催了。”

尚科长站在孔嫂家门口朝远去的面包车挥手，几个黑影从四周出来。

尚科长：“张局长，我配合得不错吧？”

张绍云：“不错。小尚，等这起贩毒案告破，给你记一功。”

一辆面包车驶来，车停，门开，孔嫂下来，下来就冲张局长大喊：“把我弄车里兜圈子，搞什么名堂你们？”张绍云：“小孔息怒息怒，免费乘车不好玩吗？”“好玩？我哪有那闲工夫去玩，张局长，卤肉没放冰箱，臭了你赔呀？”“我赔就我赔，给！”“啥？”“钱，买你臭肉。”“哟，这么多，其实我的肉没臭……哎呀——”“又扯什么惊疯？”“亮亮呢？我的亮亮呢？”

闵璞卉抱着亮亮出现：“这里，妈妈看看，少一根毫毛没有？”

孩子扑进妈妈怀里。

张绍云：“小闵，你和小祝还得赶回李福镇，小陈今晚行动，随时需增援。”

闵璞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