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二）

“真正让你对余朝霞下杀手的原因，是那块手帕。“萧瑟打断他，“你丢失了手帕，而且知道手帕很可能被我们捡到，并交给了警方。蜡染手帕是余朝霞特制的，警方肯定会找她问话，虽然她暂时没有把你供出来，还说谎维护你。 但是，余朝霞违背了你们的约定，和你划清了界限，你担心她迟早会对警方吐露实情，一旦你们的关系暴露，你的罪行也就隐藏不住了。童忻有警察保护着，你暂时无法再对她下手，就决定

先除掉余朝霞这个祸患。”

方子南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好半晌，才抬起头来。“你说对了，昨晚做完法事后，我约余朝霞到我这儿来见面，如果她能改变心意，我未必下得了狠手。可是，她的态度非常坚决，还质问是不是我杀害了叶开泰。 我实在忍无可忍，就用事先倒在浴盆里的溪水溺死她，然后把她的尸体放进荔枝园后面的溪流里，让她顺流漂了下去。大概是我的手上还残留有漆的成分，把她的头摁到水里时，碰到脸和脖子，引起了过敏。”

方子南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双手抖得厉害，也许他此时也对自己的血腥暴行感到了恐惧。在强烈的颤栗中，他坦白了自己的罪行：余朝霞和叶开泰的相识、结婚，都是方子南在罗文灏的协助下，一手安排促成的。 叶开泰办欢迎宴席的那天晚上，方子南想着自己的女人要和别人举行婚礼，心里不痛快，多喝了酒。后来叶开泰和张大勇发生争执，方子南一路跟着他们到了荔枝园。 看到张大勇把叶开泰打倒在地后离去，他借着酒劲，恶向胆边生，如果趁此机会弄死叶开泰，嫁祸给张大勇，这样叶开泰所拥有的土地就可以轻松转让，余朝霞也可以回到他的身边。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余朝霞早前送给他的蜡染手帕，捂住叶开泰的口鼻，导致他窒息死亡。之后的事情，与萧瑟所推测的丝毫不差，我不得不再一次对萧瑟另眼相看。

方子南认罪伏法，被沐眠他们带走了，两条人命案至此了结。

我和萧瑟回到叶参议家中，叶参议坐在餐厅的饭桌旁抽着手卷的叶子烟，我们吃剩的两碗面还摆在桌上，早就冷了。叶参议很显然是在等我们回来，我望着老人微驼的背脊和萧萧白发，心中有些难过感伤。“实在抱歉，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我深表歉意。

叶参议嘴里哼哼着，单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我去把面给你们热一热。”

“我自己来吧。”哪能让老人家为我服务，我赶忙端起自己的那碗面，顺带把萧瑟的那碗也一起端上，进了厨房，搁在灶台上。

我热好锅，准备把面倒进去加热时，突然犯难了，两只碗一模一样，剩余的面条分量也差不多，我刚才端过来的时候随手搁在灶台上，现在已分不清哪碗是我的，哪碗是萧瑟的。

“你干脆一起放进去加热，我不介意吃你剩下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回过头，萧瑟站在我的身后，他那年轻的脸带着慧黠的笑，我讨厌这轻浮的笑容，吸口气，冷冷地说：“可是我介意！”

他眯起眼睛，从睫毛后面打量我，慢条斯理地说：“我没有传染病，哦，如果有传染病，病毒细菌很可能已经传染给你了，也无所谓再多一次。”

一股热气瞬间往脸上涌，我的脸一定涨红了，我为之气结，转身就冲出了厨房。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萧瑟这个下流胚子，不放过任何一个占我便宜的机会，亏得我之前对他的印象还有所改观，是我太天真，此人只是善于伪装，狐狸尾巴藏得再深，也会有露出来的时候，萧瑟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叶参议依旧坐在餐桌旁抽着叶子烟，我正思索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开，他先开了口：“过来帮我卷叶子烟。”

拒绝老人的要求不礼貌，我只好走到叶参议身边坐下，学着他的样子，将烟叶主杆去除，再将烟叶平均分成三段，头和尾作烟芯，中间卷头和尾的烟叶。我有些心不在焉，动作迟缓。

“他又得罪你了？”叶参议突然问。

我吃了一吓，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和萧瑟的那些事，羞于对外人道。

“那混小子，是挺招人烦。但是啊，见了他来气，没见了又惦记。”叶参议似是自言自语。

我手上无意识地动作着，脑中纷乱杂陈。

一阵沉默过后，萧瑟端着两碗面走了进来。“面热好，可以吃了。”他笑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