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张小茹这话出口，我立刻点了点头。

张修此人我确实并不陌生，自从刚刚了解到‘巫鬼教’时，我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人了。

那是久远的汉朝时代的事情了，巴蜀一带有邪教乱世，经常淫祀而害民，而这些大肆祀奉鬼神的邪教中人更是经常聚众敛财、无恶不作，堪称蜀中一霸，这正是当时的巫鬼教。

后来张天师东渡，携黄帝九鼎丹经入北邙山修行，为救黎民与‘巴郡巫妖’张修为首的巫鬼教大动干戈，张修做法放出百万鬼兵围困张天师，天师道三千弟子与之一场血战，最终张天师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成功击溃巫鬼教，这也正是巫鬼教与天师道结下血海深仇的前因。

之后，盘踞川蜀一带的巫鬼教教众被打死清洗，残余下来的一部分逐渐被天师道所收编、同化，原以为自此之后巫鬼教再不存在，谁能想到，他们竟如同寄生虫一样，在道门的血脉之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渐渐又凝聚起了一支自己的势力，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突然崛起，推翻天师道，让巫鬼教重新崛起于人间……

而这个机会，出现在二十多年前，三山大劫，符箓三山元气大伤，天师道险些被毁，巫鬼教这才渐渐又回到了驱魔界各大门派的视线之中，然而，为时已晚……

“我巫鬼教原起于九黎神族，按照我们九黎族的规矩，族中等级共分四等，最低一等为从其他部落部族抓来的奴隶，第三等为一般部中族人，第二等为两个群体，一为勇士，一为巫妖，勇士既是我们九黎神族能征善战的英勇之士，巫妖则为族中天赋高超、能够使用先祖玄女所传法术之人……”

“那第一等呢？”

“第一等，就是族长。”

张小茹答道：“我们九黎神族的最后一任族长，就是蚩尤。每一任族长都由部落勇士之中选出，他会是整个九黎族中最强的战士，并且在巫妖众的辅佐之下，率领着其他勇士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涿鹿之战蚩尤战败，我们九黎神族险被灭族，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巫妖以及一小部分寻常族人幸免于难，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九黎神族一说了，更没有什么勇士，也再没有族长……”

“那么，后来的巫鬼教又是……”

“巫鬼教和苗疆巫蛊派同为九黎神族后裔……”

张小茹说：“涿鹿之战之后，九黎神族从此不复存在，侥幸逃生的一小部分掌握着九黎族巫术的巫妖，也自此分为了两个派系，其中一个派系认为九黎神族大势已去，尤其涿鹿之战后炎黄两族已经空前壮大，统一天下指日可待，所以不愿再起无谓的纷争，造成无谓的杀戮，所以他们躲在九黎神族原本崛起的土地上，藏入深山老林之中，从此与世无争，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这一部分巫妖，大概就是苗疆巫蛊派的先祖吧？”我问。

张小茹点了点头，谈笑间，又几波冲上来的巫鬼教教众已经命丧在了她的影子手中……

“没错，后来这些寻求安稳生活的人凝聚在一起，渐渐演化为了如今的巫蛊派，如今我又重新复活，然而杨死已经掌控了整个巫鬼教，之所以‘鬼厨娘’张雅愿意在这时候站出来义无反顾地帮助我，正因我们的同族之情……”

“你是说……张雅也是……”

“没错，她也是九黎神族巫妖的直系血脉，只不过那一系血脉过惯了平静祥和的生活，所以向来不愿意与我们巫鬼教有过多接触而已……”

张小茹笑了笑，又接着说：“至于当年九黎神族中残存的另一部分巫妖，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为自己的部族报仇，让九黎神族的图腾占满整个华夏，后来就逐渐演变成了巫鬼教……现在你明白了吧？”

“明，明是明白了，可是，可是还有一点儿糊涂……”

“哦？还有什么糊涂的？”

周围血雨腥风、从那些死人的喉咙中喷出来的鲜血似乎对于张小茹来说，就像是清晨的朝露和蒙蒙的细雨一般，即便血滴已沾满了她的脸，她却完全没有丝毫顾及，望向我时，满眼带笑，虽然脸上的表情稚气未脱，但那眼神却难免透露出一股成熟与睿智，就像是个久经世事的母亲，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孩子一般，竟让我不自觉地有些尴尬。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你也说了，为什么九黎神族巫妖的后裔都会姓张？刚刚你也说过，自从九黎神族在涿鹿之战中被消灭之后，残存的巫妖就分成了两派，并且再也没有什么联系了，难道说，整个九黎神族中的人，都姓张不成？”

“张这个姓，只是一种纪念……”

张小茹笑道道：“在我们巫鬼教内所收藏的典籍之中，确实有过关于这一姓氏起源的详细记录。涿鹿之战九黎神族战败，随后几乎所有族人都遭到大肆屠杀，敌人势要将我们的先祖彻底灭绝，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上百年之多……其实这也难怪，我教中典籍记载，九黎神族的最后一任族长蚩尤生性残暴，九黎神族声势浩大之时，但凡蚩尤攻下的部落，势必将部落中人不分老幼妇孺全部屠杀，食其心饮其血，因此九黎神族一直恶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后来涿鹿一战前期，炎黄更是被蚩尤打得吃尽了苦头，如果不是有古神相助，根本不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因此战争结束后，炎黄也难免对九黎神族心怀恨意无法消除……”

“所以，炎黄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将九黎神族彻底赶尽杀绝？”

“没错，不过，炎黄子孙之中终有仁义之士，其中一人更成为我们九黎神族残余族人心中永世供奉的恩人，这个人，叫张挥……”

张小茹刚提‘张挥’这名字时，我一头雾水，然而张小茹倒是耐心，三言两语一说，我终于恍然大悟。

黄帝长子为少昊帝青阳，青阳第五子名张挥，也就是说，张小茹所说的这个张挥，是黄帝的孙子。

按照张小茹的说法，在逐鹿之战后的百年之中，炎黄子孙一直在四处绞杀九黎神族的后人血脉，希望能将九黎神族彻底抹杀，而在少昊为帝的年代，肩负起追杀九黎神族后裔这一任务的，就是这个张挥。

张挥原不姓‘张’，但正是他发明了人间第一把‘弓箭’，因此被黄帝封为‘弓长’，专门负责为部族的勇士们制作弓箭，后取‘弓长’之意，又为‘挥’赐姓为‘张’，封地清河。

弓箭的发明，让炎黄子孙在之后的战争之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势，尤其张挥所亲率的一支弓箭队伍，更是所向披靡，使得九黎神族灭亡之后，无数九黎族巫妖后裔惨死其手。

然而有一次，当张挥率领着队伍、循着蛛丝马迹发现了一处巫鬼教后裔所藏身的洞穴时，一直以来他所遵从的使命却动摇了。

他看见那洞中所藏的满是瘦骨嶙峋、瑟瑟发抖的老幼妇孺，虽知道这些都是九黎神族所遗留的后人，但却莫名地动容，不知该如何的下手。

当自己的手下拉开弓箭、举起刀枪大肆屠杀之时，张挥终于动容，上前阻止属下屠杀无辜，同行军官却不愿违背使命放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盛怒之下张挥连斩七名同僚放走洞中九黎后人，而他并不知道，那也许是世间所残存的最后一部分九黎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