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秋说着话站了起来，又笑着说：“世间妖善恶有别，生时我只想善度，直到来到阿修罗道之后，我才发现，有些妖身体里的恶性是无法去处的，所以，善妖善度，恶妖恶度，何必一位仁慈？又何必一味诛杀？总之，这是一个度，任何人都教不了，只能自己领悟了……你，懂了没？”

话说到这里，叶凌秋意味深长地扫了我一眼，而我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在沉思……

善妖，善度，恶妖，恶度……

扫视着周围血迹斑斑的碎尸，我若有所思。

可这时白龙却在旁边苦苦一笑，摇了摇头说：“可现在终究还是没什么用途了，我们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恐怕也要在这阿修罗道中待得永无尽头了……”

白龙话刚说完，媪却又在一旁笑了起来：“白龙，这你就错了，我是妖、小马是半妖，我们两个确实可以在这儿待一辈子，但你和老三不同，你们是人，这里是妖道，并不属于你们……”

“所以呢？我们会怎么样？”白龙问。

“会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灰飞烟灭……”叶凌秋冷冷一笑。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沉默许久之后，兔儿娘站了起来，没等说话先已经朝着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小马，白龙，老三，还有媪，都怪我……都怪我害了你们……”

说着话她已情不自禁地开始哽咽，我赶紧站起来安慰道：“兔儿娘，这不怪你，这是我们自己的决定，不管我们是生也好，死也罢，即便是灰飞烟灭，都无所谓，路是我们自己选的，我们……不后悔……”

“对啊，后悔的是孙子！”

媪话一出口，白龙和三哥都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前一秒的紧张沉默瞬间荡然无存……

“没听过那句话吗，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既然选了，既然进来前我们也都想过后果，现在就没有什么谁对不起谁，谁亏欠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说着话，我又回头扫向三人，笑了——

“重要的是，一群兄弟，到死我们还能在一起……”

而我话音刚落，忽然就见一团若隐若现的金光从兔儿娘头顶卤门的部位飘了起来……

那金光很微弱，微弱得就像一只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虽有些暗淡，但在这血腥的世界中却显得格外的动人……

“这，这是什么？”

我心里一惊，赶紧问道，而这时一看兔儿娘和叶凌秋，以及其他妖魔全都愣了住……

可就在这时，又一团金光已经从身旁一只妖的卤门飘了起来，紧接着，一团团金光接连从周围那群妖的头顶心飘起，渐渐在半空之中汇聚成河，美丽得简直就像是一条璀璨的星河……

“这，这到底是……”

“是希望……”

说话间，叶凌秋也膛目结舌地站了起来，望着那一团团流动的金光，瞬间惊愕了住……

“叶凌秋叔叔……”

忽然，从他旁边一只丑陋妖魔肚子下的厚厚皮毛中，钻出了一个同样丑陋却幼小的妖怪来，盯着漫天的‘繁星’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叹，随后转向叶凌秋问道：“叶凌秋叔叔，妖……真的可以和人生活在一起吗？”

被它一问，叶凌秋微笑着蹲了下来，在那小妖的头上轻轻一抚，笑问道：“孩子，你觉得呢？”

“我觉得……”

那小妖沉默了一下，随后坚定不移地答道：“一定会！一定会！”

“恩，一定会！一定会的！”

一瞬间，又一团更小的金光已经从那孩子的头顶绽放开来……

“叶凌秋，这到底是……”

“这是群妖的希望之光……”

叶凌秋扫了我一眼，激动地笑了起来：“我进入阿修罗道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未见过这种情况，这，这简直就是奇迹……是你，都是因为你啊……”

说着话，他忽然一声狂笑，走过来狠狠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又激动地说道：“是你们不惜性命的前来，为了一只妖而前来，给了我们希望！让我们看到了这世间还有美丽的一面！小马！是你！是你啊！”

“我……”

我一愣，而就在这时，汇聚满天的点点金光忽然‘呼’地一声炸散开来，半空之中，已经现出了一道通往异世的大门来……

“这，这是……”

“是出口，群妖的心愿为你打开了一扇离开的出口，快走吧……”

叶凌秋说着话又将兔儿娘拽了过来，又朝着我笑了笑说：“小马，这简直是个奇迹，奇迹啊……但你离开之后，一定要记住两件事，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拜托……”

“什，什么事……”我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而叶凌秋又笑了笑说：“第一件，替我向花小云问好……第二件，答应我，永远不忘初心，妖和人是能够和平共存的，即便当初我的朋友出卖了我、我信任的人杀了我，可我依旧坚信这一点……请你……替我完成这心愿……”

叶凌秋说话时，周围的数百妖魔已经齐齐地将期待地目光投向了我们几人，一阵阵惊喜地呼喊声不断从周围的妖群中传来——

“哦！人和妖是可以共存的！是可以共存的！”

听着那一阵阵呼喊声，不自觉地，我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快走吧，带着我所委托的两件事，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叶凌秋，可是你……你不跟我离开吗？”

“人间怎样，那是你们的任务，与我已经无关，而这里，才是我如今的使命所在……不度化阿修罗道，叶凌秋，永世不离……”

说话时，叶凌秋眺望远方，就见远处正有一群群的妖魔鬼怪朝着这里扑过来……

“快看啊！是门！是门！我们要离开！我们要离开这暗无天日的世界……”

“快走！我会替你们挡住那些妖魔！”

叶凌秋坚定地点了点头，转身之际已朝着那些张牙舞爪扑来的群魔冲了过去……

“愿意继续跟随我的，请继续随我拼死一战，让我们掩护小马等人离开……”

叶凌秋话一出口，立刻得到了周围群妖的热烈响应，虽说也有不少妖魔盯着空中绽放的出口有些不舍，但最终还是选择调头去跟叶凌秋一起作战……

是啊，谁愿意生存在这种暗无天日、充满了血腥、杀戮的鬼地方？但他们却都明白，这地方是属于他们的，而人世已与他们无关，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这里，阿修罗道，岂非更不能救？

不管是善度，还是恶度，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尚存，终归要度……

“兄弟们啊！杀啊！”

望着那些妖魔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泪水已经滑落，一群群的妖魔再次无情地厮杀起来，我看见之前那只丑陋无比的妖在征战中被对方一口咬断喉咙，尸体倒地的那一刻，它奋力从肚子上厚厚的软毛中将那小妖掏出，让它逃走，但小妖没等离开，已又成为另一只妖魔的口中之食……

我看着它被那妖无情的利齿咬碎，拒绝，心里一阵沸腾，恨不得马上冲上去加入这场并不属于我的战争……

而就在这时，立在战场最中间的叶凌秋已经又一次投来期待地目光……

“快走，回到你自己的战场，实现你自己的价值……”

“叶凌秋！”

我紧咬牙关，最终含泪一声怒吼——

“你放心吧！只要我们几人还活着一天，你没走完的路，就由我们替你继续走下去！你没实现的心愿，就由我们替你继续完成下去！我要将你的信念从新带回到整个天诛府！重新带回到整个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