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这曲子好听。”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当然好听了，这曲子流传了几百年了。学唢呐的人都知道，这唢呐曲子中最高级最难的就要数这首百鸟朝凤了。在老早以前，这首曲子是轻易不传人的，现在不一样了。”

我点了点头，笑道“对啊，现在科技发达了，曲子也就好保存了。就算再难的曲子也能拿录音机完完全全的模仿出来。”

他摆了摆手，笑道“不一样的，模仿的他终究是在模仿。真正好听的曲子，还是得听唢呐吹奏的原调。”

我点了点头，心想这录音机就算模仿的再完美他终究是有瑕疵的。不过刚才他吹奏的这一段，和我平常听的还有所不同。

“先生，问您和问题，您吹得这曲子怎么和平常在白红事宴上听的不一样啊。您吹奏的这曲子我听的更悲伤一些，就算那些欢快的节奏律动上面都觉得稍稍有些压抑。”

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又摸出了一只烟。他一边轻嘬着嘴里的烟气，一边无奈道“不规矩啊，不规矩啊。咱古时候流传下来的规矩现在的人们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这百鸟朝凤它是一首哀乐，是给那些德高望重的人听的，就算是九腔十八调给彻底改了，它的根儿不能变吧。不规矩啊，没规矩了。”

“您的意思是说这曲子不能在喜事上用？”

“当然了，在古时候要是哪个唢呐匠敢在别人的喜事上吹这个，是要被赶出去的，本来是一首哀乐你这不是咒人家吗？这百鸟朝凤如果你能明白它的意思，你也就能明白这首曲子了。没规矩，没规矩。”

“那您能给我讲讲这其中的门道吗？”

“龙为万兽之长，而凤为百禽之长。相传凤凰年幼之时并不突出，身材娇小而且羽毛平常，相比其他鸟来说并没什么特殊的。但是它有一个优点，那就特别的勤劳而且大方。它不像别的鸟那样整日的贪吃玩耍，而是在不停地忙碌、不停地收集食物。在食物丰富的时候它总会被其他鸟类嘲笑。直到有一天森林大旱，所有的鸟儿都没有食物过渡，就在森林里的鸟儿都快要灭绝的时候，凤凰打开了自己的仓库将自己积存下来的食物分给众鸟，众鸟才得以幸免于难。灾难过后，众鸟便纷纷拔下已经的羽毛给它做了一件耀眼的‘百鸟衣’送给了它，并推荐它为百鸟之王。”

“先生，那为什么要百鸟朝凤呢？”

“凤凰披着众鸟编制的百鸟衣继续在森林里忙碌着。突然有一日森林大火，而这时众鸟正在枝头休鼾并没有发觉。凤凰无奈之下只好再森林里拼命奔走相告。大火吞没森林的时候，所有的鸟儿都安全的撤了出去，只留下凤凰因为体力透支无法再飞出森林而被大火吞没。就在众鸟因凤凰的死而伤感的时候，忽然天空传来一声惊鸣，一道亮光从那大火之中窜出。浴火重生凤凰涅槃，它成了真正的百鸟之王。就在凤凰涅槃的日子，百鸟朝凤祭奠它的功绩。你想想在这样的寓意下，它怎么会成为一首喜乐呢。”

我点了点头，如果就以这个故事来说，它确实是一首哀乐。现在好多人结婚的时候都在用这个乐曲，想想就觉得可笑。

“老了，不中用了。现在这活儿也没人重视了，就像你说的，现在人们都有了录音机想听什么歌都成，哪还用得着我们去吹啊。”

“先生，我再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您刚才为什么不回去啊，刚才我看您还是有还阳的机会呀？”

“不回去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想我这一辈子都是在给别人吹唢呐，到看了却听不见个响了。现在学洋人乐器的孩子越来越多，咱老祖宗这些东西却没人去继承。就像你们这行，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整个黄河沿岸也就剩下你这么一个独苗了。你有没有想过，等过个几十年你老了以后，还能找到后继之人吗？”

说完他拿衣角擦了擦那柄唢呐。

“我该走了，这地方我可不愿意呆了。不过到了下面也不好，后继无人我不知道下去后该怎么面对老师傅。唉……朱家门儿的唢呐……绝了……”

说完，他再次举起了唢呐，伴随着那群鸟绕柱的声音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百鸟朝凤，现在要消失的岂止是它朱家的百鸟朝凤啊。

他说的很对，现在的人们有些过度的崇洋媚外，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现在已经所剩不多了。回到屋子里我真的是辗转难眠，一直在想晚上那人对我讲的这个故事，想他对我说的那些话。

如果再过几十年，我也老了，这柄铁锤我该交给谁啊，又有谁回来继承呢？

第二天我起的很晚，当我起床的时候以后都已经到了中午。当然了，李磊和王情圣也没有起来，毕竟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哪有那么容易清醒呢。

睡着就睡着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做。他们睡他们的，我的得出门儿去找点东西吃了。穿好衣服我便要准备出门了，我本想着自己先吃点然后再给他们带回来一些。

可是当我刚刚打开屋门，便听到王情圣在我背后伸懒腰的声音。

“东子，几点了？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吃早饭了，我肚子有点饿了。”

我回头狠狠的送了他一个白眼，说道”兄弟，现在都已经12点了，你还说什么早饭啊。我现在要出去觅食，你是要和我一起去还是我给你带回来？”

“走吧走吧，我现在肚子都提出抗议了。”

我和王情圣先出去吃饭，至于李磊，他昨天晚上喝太多了，现在根本就醒不过来。王情圣试着叫了两声他没答应，于是我们便准备先出门儿一会再给他带点饭也就够了。

出来吃饭，我们的首选便是面馆。这冷冬数九的，还是吃碗面比较靠谱一点。王情圣带我来到了一家清真拉面馆，我和他每人点了一大碗拉面还有一小盘牛肉。

吃面的时候，在我们这里将就先喝汤再吃面。由于黄土高原上的冬天还是比较冷的，在吃饭之前先喝几口面汤暖暖胃，这也算是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养成的一种良好的习惯。

就在我享受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拉面的时候，老易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老先生的一日三餐是很规律的，除了特殊情况这个点他应该在跟着老先生吃饭才对啊，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难道是老先生那里出了什么事儿？

我接起电话，听到老易疲惫的声音时，我便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了。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店里出什么事儿了吗？”

“唉，老先生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医生说他这是心脏病突发，如果今天下午还醒不过来的话，恐怕……”

“你是个干什么吃的，老先生不舒服你都看不出来？”

“这个不能怪我啊，这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

“现在先生在哪？”

“龙城医院，重症监护室。”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在那守着，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老易的电话，我此时根本就顾不上享受眼前这碗面了。胡乱的扒拉了两口，便准备去火车站站。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以前在龙城遇到的那个老先生出事了，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我听电话里说是心脏病？”

我点了点头，赶紧扒拉完碗里的面，起身便向屋外走去。

“我现在就准备去火车站了，李磊醒来以后告诉他一声。这次先就这样了，下次我请哥几个吃饭。”

我来火车站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的时间我便已经赶到了龙城医院。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老易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他不停地抖腿挠头，显得特别的焦虑。

“怎么样了，老先生怎么样了？”

老易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到现在还没醒。刚才我问医生了，医生说如果到晚上先生还没醒的话，那可就够呛了。”

“没什么办法治疗吗？”

“没办法，现在就看先生能不能撑得住了。”

老先生现在只是昏迷不醒，所以还有机会去挽回。和昨天遇到的那个唢呐匠一样，只要我在天黑之前能找回先生的魂魄，那先生就一定有救。

“老易，就这么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既然咱们都是吃阴间饭的，总得用点特殊的办法。”

“什么办法？”

“招魂。”

“招魂，你疯了？这里的‘人’这么多，万一召来什么不好对付的东西来怎么办？”

“这样，你现在就呆在这看着先生。我现在马上回店里准备招魂，如果老先生这里有消息了你马上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找到了先生的魂魄那我马上赶回来。”

现在已经是五点半了，也就意味着留给我的时间只剩下了短短的一个半小时，我得加快点速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