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开完了会往回走的时候，先还是金玉枝上了马，然后一把将竹儿拉了上来，竹儿还是害怕，就还是抱着金玉枝的腰，而且还是闭着眼睛哪里也不敢看。

金玉枝就说，你可太胆小了，咱们骑的马，原先都是部队的战马，退役之后才分给咱们青年点儿的。但给咱们定了规矩，就是不能让这些战马干重活儿，而且还专门为它们配给专用的饲料来饲养——你知道吗，这两匹战马是夫妻俩，它们生过许多优秀的战马，在部队的时候就形影不离，所以现在还是到哪儿都要两个一起去；即使是一个人外出也一样，不然，另一个就刨踢、叫唤、流泪，甚至会把人给摔在地上；而一旦让它们两个在一起，它们就特别温顺，就特别任劳任怨。

它们永远是白天一起出行，一起饮水，甚至一起拉粪撒尿，黑天一同打盹、吃夜草，它们俩就像恩爱夫妻一样，永远不能将它们分离……部队还跟公社约定好，一旦这两匹马死了，绝对不能食肉，要给它们进行土葬，而且要按部队给它们写好的墓志给它们树碑立传呢……

听了金玉枝的介绍，竹儿就觉得这两匹马真的很神奇，对这两匹马有了新的认识，不自觉地就睁开了眼睛，而且渐渐地竟也适应了坐在马上的高度。见竹儿睁开眼睛了，金玉枝就说，在这荒蛮的地方，你必须学会骑马，这样以来，人就像草原上的苍鹰一样插上了腾飞的翅膀，想上哪里就上哪里了。

竹儿就说，我倒是想学，可是我真的还是很怕呀——要是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摔下去，非断胳膊折腿儿不可。金玉枝就说，这你就不明白了，马只把它的敌人摔下马背，如果你跟马交上了朋友，那它永远都不会将你摔下去的。

竹儿听了就说，那——我怎么才能跟它们成为朋友呢。金玉枝就说，马跟人是一样的，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甚至你对它不好它都对你好；所以，只要你抱着一颗善待它的心，马就能分辨出来，它就会听你的话；它就会跟你配合，跟你合作，驮着你到你想到的地方去。竹儿就说，我肯定会善待它们的，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善待它们呀。

金玉枝就说，这就要看你自己的了，除了给马喂草添料，带马去饮水，还有给马梳鬃刷毛，更多的情感交流还要你跟马一点点地沟通、磨合和培养。

竹儿就说，那要多长时间哪？金玉枝就说，其实马是最通人……，它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你是不是它的朋友了。如果是，它就会很快成为你的朋友；如果不是，它就会处处对你提防和小心你。特别预感到你将对它不利的时候，它就会拼命地将你从它的马背上掀下去，而且必要的时候还要踢上两脚。

竹儿听了就说，太可怕了——真不知道我在它们眼里是不是朋友呀。金玉枝就说，一般来说能是，因为它们看到我对你那么好，又看到你那

么胆小害怕的样子，一定觉得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一定不会对你反感和起戒心的。竹儿听了就说，那就好了，那我回去就开始跟它们友好吧——给它们刷毛，给它们添草加料。

金玉枝就说，不用回去，前边就是西拉木伦河，一会儿你就牵上那匹母马，到河边去饮水，而且不停地抚摩它的脖子，它就会认定你是它的朋友了。竹儿听了高兴极了，就说，真的呀？金玉枝就说，

我骗你干吗——你要是跟那匹母马成了朋友，那今后它就是你的坐骑了。竹儿听了激动不已，等到了河边，真的牵上了那匹一直跟行的母马，去到河边，在马饮水的时候，她就试着用手轻轻地抚摩母马那长长的脖子，母马真的就对她低头顺目了……

金玉枝就说，马对进食标准要求不高，但对饮水却十分挑剔，必须十分洁净。马是不喝脏水的。俗话说：“马不喝水强按头”，外国也有谚语说：“你可以强把马拉到水边，但你不能强使马喝水”，可能都有马不随便喝水的意思在里边。就因为是一种十分爱干净的动物……等母马饮完了水，金玉枝牵的公马也饮完了水，金玉枝说，怎么样，敢不敢骑它啦？

见竹儿还是胆怯的样子，就又对她说，这么的吧，你我还是乘那匹公马，不过这回你在前边，我在你身后。竹儿听了就说，我能行吗？金玉枝就说，这有什么不行的，有我在你身后搂着你呢。竹儿就说，那——就让我试试吧。

于是金玉枝就先跨上了高大的公马，然后将竹儿拉上马去，坐在了她的前边，并将缰绳交给竹儿说，让马向左，你就把缰绳往左拉；让马向右，就向右拉，要是向前就用两脚来夹马肚子，要想加快，就用手或鞭子来打马的屁股……就这么简单——你就试试吧。

竹儿接过金玉枝交给她的缰绳，心里突突地跳着，赶紧说，金姐一定要搂住我呀，我可是平生头一回骑马呀。金玉枝就鼓励竹儿说，别怕，人生万事总有头一回，你就照我说的试试，看看灵不灵。竹儿就操起缰绳，用两脚轻轻地夹了一下马肚子，那匹巨大的公马居然真的明白了竹儿让它前进的意思，真的就开始向前走动了。

竹儿兴奋极了，等从河边上到路上，到了一个道口时，竹儿知道该往右拐了，就把手中的缰绳往右轻轻地带了一下，那马真的就向右拐了！竹儿就有了成就感，等上了正道儿，竹儿就腾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马的屁股，那公马真的就加快了脚步，身旁的母马也紧紧地跟随着……

竹儿兴奋极了，她为自己这么快就学会了驾驭而感到高兴，就对金玉枝说，它真的听我的话了呀。金玉枝就在竹儿的身后紧紧地搂着竹儿说，你再拍它几下，让它跑起来！竹儿就有拍了公马几下，公马真的就跑了起来……马背上的竹儿和金玉枝就都背起伏的马背给颠簸起来。

竹儿就紧紧地抓住缰绳，尽力调整着自己的身体，尽可能让身体跟马的节奏协调。跑了一阵，身后的金玉枝就说，行啦！让它歇会儿吧——把缰绳向后拉一拉……竹儿就按照金玉枝的说法，把手里的缰绳轻轻向后拉了几下，那公马真就渐渐地放慢脚步，直到正常地行走。竹儿就大声说，它真的听我的话了！

金玉枝就说，你再往后拉住不放，让它会停下来。竹儿就按金玉枝说的，将缰绳往后一直拉着，那匹公马真就乖乖地停住了脚步……竹儿简直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在驾驭怎么高大的一匹公马，更加兴奋地说，我真的能驾驭它了呀！金玉枝就说，这只是个开始，你刚才用的方法都是我跟它平时约定的暗号，等你跟你骑的马时间长了，就还会有一些自己的暗号，让你的马跟你配合得更加默契……再就是当马自己有求于你的时候，你也要尽快理解，尽快满足和解决。比如它渴了、饿了，比如它要拉粪、撒尿，还有就是它不舒服了等等。

竹儿边用脚夹了一……下的马让马走起来，边说，还有这么多学问哪！金玉枝就说，还有就是当马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一定要镇定，要立即判断出它遇到了什么危险，是它害怕的毒蛇野兽，还是它不敢涉足的深水或者它不敢逾越的火焰沟壑什么的，这时候你一定要安慰你的马，用手抚摩你的马，让它知道你不会离开它不管，你正在跟它在一起，这样它也会镇定下来，而你也应该有判断力，将马遇到的困难和危险给化险为夷，有过这么两次，马就会更加信任你，更加听你的话了。竹儿听了就感慨地说，金姐怎么对马这么有研究哇。

金玉枝就说，这你可就问着了，我这么喜欢马，了解马，一是因为我自己虽然是1955年1月23日出生，可是我的生肖却属马，就差一天就得属羊了，所以觉得是天意，也就对马有了特殊的情感；二是我的母亲和外婆也都是属马的，从小她们就跟我讲关于马的故事和特性，我也就对马特别感兴趣了；三是到昭盟插队没两年，竟有幸得到了这两匹部队退役的战马，而且他它们的完全归我来饲养和驾驭，所以我就对马有了更深入的接触和了解了。

竹儿听了就说，那——金姐也把关于马的事情多讲给我听吧，我也想成为马的真正朋友。金玉枝就说，你不要求，我都会讲给你的——马对“伙食”不挑剔，无非是一些切碎的豆秸、三菱草之类的，只要符合“干草”的标准，它都能吃得津津有味，吃饱了就得，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而且让人感到奇怪的是，马一生劳苦，就这个层次的“伙食”，它那似乎用不完的力气是从哪儿来的？马这种动物是夜游神，走进黑漆漆的马棚，总能看到的就是它们那闪闪发亮的双目，弄不清它们何时睡觉。马整夜都在进食，似乎永远都“咯吱咯吱”地嚼它们的干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