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高原指着脚下的尸骨说：“难道他是日本人？这里看来发生过一场生死搏斗，那个带着手枪的人呢？”

接着，司马高原又在那副尸骨里找到了几枚铜扣，扣上也有日文，惊愕地说：“好像是日本军服上的扣子，他是日本兵？怎么会有日本兵出现在蛮子洞里呢？”

山下樱花也颇感惊奇。

江浩志回忆了一阵，说：“有可能的，听我父亲讲过，抗战时期，长江三峡石牌战役前夕，日本为了打赢这场突破三峡天险，直逼重庆，灭亡中国的战役，采用他们一贯的伎俩，派出了一支三十人的特战队长途奔袭，试图在开战之前，刺杀亚洲战区最高指挥官蒋（介）石，企图先引起中国军队的混乱，再实施进攻。不料这一绝秘行动，被汪伪76号高层内线获悉，立即透露给了戴笠的军统特务。获知信息后中国出动了一个营的兵力，将日本特战队逼到了A市的鬼域后山。这场战斗，中方伤亡极为惨重，据说只回来了不到一个连的士兵，但是全歼了日本特战队。据参加过那次战斗的军人说，最后有三名日本兵被迫跳了血河……”

江浩志正在述说着，黑岩里面忽然传出来嗡嗡嗡的蜂鸣声，接着又传出吱吱嘎嘎的怪叫声。

江浩志大惊，急喊趴下，颤抖着声音说：“山下樱花刚才那一撞……可能触到巴王……设置的机关了！”

这时，黑岩里又传出来咕噜咕噜，似乎冒气泡的声音，整个蛮子洞似乎都在跟着震颤。

三个人都紧张地趴卧在洞底，不敢抬头。

震颤了好一阵，并没有引发机关射出来利箭，刀枪，或其他凶险的杀器。

静默了一会，黑岩里重新传出来骇人心弦的嘎嘎声，仿佛在费力地打开一扇尘封了几千年的铁门。

就在这时，黑岩的底部，突然露出了一条横向的裂缝，并且裂缝在缓缓地张开，增大。

当裂缝增大到快一米左右高度时，突然开始下降。

惊呆的江浩志大喝一声：“孩子，赶快出去！”

接着他一腾身，冲了上去，扛住了下降的黑岩，黑岩显然减缓了下降的速度。

司马高原也大喊了一声：“樱花，赶快一起出去。”接着来拉趴在地上的山下樱花。

山下樱花猛推了司马高原一掌，将他推到了裂缝前，声嘶力竭叫着：“司马高原君，你先出去，我腿不行了，你赶快走，我们是朋友。”

司马高原一矮身，钻出了裂缝，急忙回身大叫着：“浩志大叔，樱花，你们赶快出来呀！”

可是，黑岩紧紧地压着江浩志的身子，他似乎已经脱不了身，并且黑岩加快了下压的速度，裂缝在快速变小。

江浩志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说：“赶快跑……要垮岩了……美子的坟……在南山三棵松下面靠南……坟后有棵腊梅树……你要对……花花好……”

这时，司马高原看见了拼命爬过来的山下樱花，她的一支白晰的手已经伸出了裂缝，在大声向他叫喊着什么。

司马高原猛扑过去抓那支手。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黑岩重合，山下樱花的手被整齐地切下，滚落出来，一大滩殷红的血水迸射而出。接着就有不知从什么地方垮塌下来的一堆乱石，掩没了那支手和一大滩血水。

司马高原一声大叔还没喊完，便听见有巨雷般的轰隆之声响过来，他扭身便跑。

后面的岩石轰隆隆紧追着他坍塌，飞滚。

司马高原跑出好大一段路，后面的轰隆之声才渐渐消失。他停下来喘息，呆呆地看着身后坍塌下来的乱石，回想起黑岩裂缝砸下重合的一瞬，滚落出来的那支手和一大滩血水，心里极是悲伤：浩志大叔，山下樱花，他们还在不在洞里？或是被黑岩压成了肉饼？

接着就伤心地哭泣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抹着眼泪，开始扭身往前面走。

借助天珠的亮光，他看见出了黑岩裂缝后的蛮子洞高低错落，时大时小，怪石林立，嵯峨如可怕的鬼魅，似乎更为原始古远，显然是自从有了洞之后从来没有人类走过。

出洞在哪里？前方会有出洞吗？自然不知道。但是别无选择。司马高原拿定了主意一直往前走，撞大运。好在洞穴里尚未发现有岔洞，蛮子洞似乎一直在往前延伸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被横七竖八的乱石堵塞住了。这是一条死路？不过，这些乱石似乎是才塌下来不久的，还散发着某种磁铁金属的气味。

司马高原举着天珠仔细察看，又察看后面的脚迹。他惊愕地发现，似乎是走回来了，前面堵死路的乱石，分明就是黑岩裂缝重合时塌下来的石头呀。他诧异极了，刚才一直在直走，并没有发现岔洞，也没有拐弯呀，怎么会走回来了呢？难道遇上了地磁引起的地下百慕大三角？

他索性抱起乱石，制做了一个类似西藏玛尼堆的记号，然后强打起精神，继续往前直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当他再次看见自己堆砌的玛尼堆记号时，几乎崩溃，的确是又走回来了，原来自己在洞里是转着圈在走。这是怎么回事？这样走下去，还能走得出蛮子洞吗？

他沮丧极了，一下子软瘫在地，欲哭无泪。这时他才明白，逃出了黑岩裂缝，并不意味着就有出洞，说不定还会遇上更加不可思议的凶险。

此刻，最要命的是极度的肚饿和疲劳来袭，浑身力量仿佛耗尽了似地，豆大的虚汗珠一颗接一颗冒出。意志在不可抗拒地崩溃，走出蛮子洞的信念在丧失。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哀、绝望、恐惧……

顺其自然死在这里？成为一具无人知晓的枯骨？但是他骨子里不服气，不服输。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觉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食物填饱肚子。但是哪里有食物，洞内连一根草都没有。

他仔细回想在洞里走过的那些路，记得洞内某处有一条斜着切下去的斜谷，听见过里面有阴河咆哮的流水声。只要有水，就可能会有鱼虾，蛇虫之类的生物，这些都可以作为食物填饱肚子。

想着，他集中了生命里最后的力量，从地上爬起来，举着天珠，踉踉跄跄往前走。

又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听见了来自斜谷里阴河咆哮的流水声。

那声音轰隆轰隆，孔咚孔咚，在莫测高深的斜谷里发着恐怖的吼声。

为了看清楚斜谷里阴河附近的情况，他索性把天珠取下来，高高地举在手上，踩着潮湿阴冷的洞底，走近可怕的斜谷。

突然脚下一滑溜，人便止不住向前一个踉跄，就在身子朝着斜谷里栽去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奋力一个侧翻，重重地摔在了斜谷的边缘。人虽然没有摔下斜谷，但是手上的天珠在猛烈碰撞时脱手滑出，在斜谷的坚岩上撞出了一声悦耳的音响，像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直直地坠向深不可测的斜谷。

司马高原吓傻了，他眼睁睁看着来自雪域高原的神奇的天珠，看着阿妈传承给他的比命还贵重天珠，拖曳着一道亮光，坠入了咆哮汹涌的阴河之中。

好一阵，吓傻了的司马高原才发出肝胆俱裂的嘶喊……他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起来……

此后，他实在没有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和欲望，因为既或是能往前走，仍然会周而复始地走回来，何况没有了天珠照亮，洞里漆一般地黑，怎么还可能寻找到出口？司马高原完全绝望了，他软瘫在地哭泣着，哭着哭着，就昏迷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巨响，像地震，像鬼域后山上的崩岩，震得蛮子洞摇摇晃晃地颤抖。

这时，司马高原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出现在面前的，竟然是一片晶莹剔透的皑皑白雪。刚才的巨响，原来是阿妈给她描述的冈仁波齐神山上的雪崩。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只全身赤红的藏獒，从白雪之中冲腾出来。那獒身高体大，头版宽阔威猛，毛量浓密丰厚，四肢壮硕粗圆，气势勇悍恢弘。獒的后面站立着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似乎在凝神地看着他，嘴里不断地发出浑厚的男人的声音：

“天珠……天珠……天珠……”

司马高原浑身一激灵，就像当年阿妈一样大叫起来：“巨獒火……巨獒火……巨獒火……”

那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仍然在重复地说着：“天珠……天珠……天珠……”

司马高原猛然想起阿妈在冈仁波齐神山上的奇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嘴里含混地叫着：“阿爸……阿爸……阿爸……”

那朦朦胧胧的人影便转过了身，慢慢地离去。

巨獒火也转过了身，跟在那人影的后面，慢慢地离去。

司马高原想追过去看清楚那人影，可是身子无论怎样挣扎都动弹不得，他只有含混地叫喊着：“阿爸……阿爸……阿爸……”

叫着喊着，他就苏醒过来了，睁开眼睛，皑皑白雪不见了，巨獒火不见了，朦朦胧胧的人影不见了，那浑厚的男人的声音没有了。只有身旁斜谷里的阴河之水，在漆黑中依然轰隆轰隆地咆哮着，汹涌着，翻腾上来阵阵潮湿冰冷的风……

原来是一场奇异的梦境，一场多么不可思议的梦境呀！那梦境里朦朦胧胧的人影是谁？是神秘神奇的阿爸吗？他激动地回忆着，体味着，猜想着……

蓦地，他发现身旁咆哮汹涌的斜谷阴河里，冒出来一星亮光，如萤火虫般悠悠然地漂移，接着，那亮光就缓缓地升上来了……

（待叙　第一百一十一章　走出地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