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樱花回答：“因为我们喜爱中国的历史文化，而你们中国人并不是很重视自己的文化，甚至不大爱自己的文化，就是你们所说的崇洋媚外。可以说一百个中国人中，能粗略了解自己国学的没有几个。其实很多中国人都没意识到中国的历史文化是世界上最伟大精深的，这是由于中国越来越是一个不读书的国家。不是有一个民意调查吗？我们日本人平均每人每年除了业务书籍，要读44本书，中国人呢，只有半本书。据说有不少的中国人还大言不惭说，半本书都没有，你看我就从不读什么文化文学国学的书，照样活得上好。所以，像巴王洞穴之类宝贵的中国文化遣产，弄到更热爱它的日本去让我们研究学习，更能体现它的价值，更受人类尊重，比如古老中国的围棋，不是在日本才发扬光大的吗？”

司马高原愤怒地打断她的话，说：“简直是强盗逻辑。”尽管他也承认中国的确是越来越不读书的国家，很多人只乐于打麻将，寻快活开心。关于这个问题，前几天他才和关酉阳不无忧患地讨论过，一开始他们认为是当代作家写不出好作品吸引读者，但是转念一想，历史以来古代近代的中国诸多优秀读物，很多人仍然不喜欢读呀，这是为什么？也许的确是很多国人并没有意识到中国的历史文化，是世界上最伟大优秀的文化……但是这些弊端从一个日本人嘴里，尤其是带着某种口气说出来，他很愤怒，他不允许，他受不了。

山下樱花见司马高原神色陡变，急忙换了话题，说：“对不起，司马高原君，我很欣赏你这个中国的超级警察，我们会成为朋友的。尽管我不喜欢很多的中国人，因为他们不喜欢读书，和不读书的这种人交往会有意思吗？但是你不一样，你属于另一部份少数的中国人，何况我们都是热衷于巴王洞穴的探秘者，热爱大自然的奇山异水者。我与司马高原君还是同龄人呢，你明年春季满三十一岁了吧，我也一样。”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山下樱花得意地笑了笑；“司马高原君，你忘了日本是非常重视情报工作的。二战时期，每到日军与中国军队对垒交战时，日军几乎知道中国军队每一个军官的名字，甚至他的性格特点，所以中国军队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

司马高原再次打断她的话，说：“你们最终还不是被打败了，哈哈，中国有句古话，看谁笑到最后。”

山下樱花也笑着说：“根本不是被中国军队打败的，整个日本都不会承认。要不是美国和苏联参战……”

司马高原愤怒地吼了一句什么。

山下樱花急忙打住话，道歉：“对不起，司马高原君，浩志大叔，是这样的，司马高原君做为日本科考组后山被杀案的侦破负责人，我们能不了解你吗？你独自来后山暗察时我就在跟踪你了呀，包括浩志大叔。”

许久没有说话的江浩志恨恨地说：“没必要和这个讨厌的日本女人饶舌，我们寻找出口要紧，哼，到死了还嘴硬，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这时，司马高原看见了洞底一双极度绝望、哀伤、渴求着生命的眼睛里，一下子溢满了泪水。

江浩志拉着司马高

原就往前走，一边愤愤地说：“这是巴王的阴魂不散在惩罚她，不能把她弄上来，以免后患，就让她在洞里自然死亡，免得我们分心提防着她。”

竖洞里没有了绝命的呼救，却传来了如泣如诉的歌声：

樱花呀樱花呀

三月里盛开的樱花

孩子呀孩子呀

不要难过不要悲伤

樱花虽然凋落

明年还会盛开在富士山下……

用心灵唱出的歌，用最后的生命唱出的歌，在这地下深深的洞穴里悠扬，显得多么哀婉、悲情、真挚，刺痛着人的心灵……

二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的脚步，听着那歌声，仿佛能看见遍地零落的樱花，此时都变成了黑蝙蝠女人飘飘洒洒的眼泪……

许久，司马高原说：“大叔，还是救她上来吧，她已做不了什么，说不定对我们还有用呢。”

许久，江浩志点了点头，叹着气：“毕竟还是个孩子……”

二人走回竖洞。

司马高原说：“山下樱花，是《樱花谣》救了你。”

山下樱花在洞底仰着脸，泪流满面：“谢谢司马高原君！”

江浩志说：“你上来了必须老老实实，不能有作恶的坏心眼。”

“谢谢浩志大叔，我会的，寻找巴王洞穴确实是因为喜爱你们中国的古文化。请相信我，我绝对不想杀害每一个中国人，也从来没有杀害过中国人。我衷心想和你们这样的中国人做朋友，共同探讨研究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就像我们日本人喜爱下来自中国的围棋！”

司马高原俯下身去，江浩志抓着他的脚，下到洞里，伸出手，抓住了山下樱花并不阴冷的手，一用力，一起出了竖洞。

山下樱花抹掉了泪水，跪在二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日本跪式鞠躬礼。

江浩志问她有没有办法找到出口？

山下樱花说：“我也是第一次进入蛮子洞，小女子全听浩志大叔和司马高原君的。”

随即江浩志规定了行走的顺序，他走在前面，山下樱花走在中间，司马高原走在最后。

走着走着，山下樱花便逐渐恢复了情绪，像对待老朋友似地，一边走一边拉起了家常：

“司马高原君，浩志大叔，我的家乡在日本静冈县，富士山下。”

司马高原说：“所以你的家族姓山下，那里樱花盛开，你是樱花开的时候生的，山下樱花，你的名字像一副画。”

山下樱花回头看了一眼司马高原，愉快地说：“是的，如果能走出蛮子洞，我一定邀二位到我的家乡静冈作客，共赏河津樱花节，你们一定要来。”

司马高原说：“虽然菊花才是日本的国花，但是日本人民最喜爱的是樱花，喜爱樱花纯洁、清雅和高尚的风姿；喜爱樱花带来的美好的春光；喜爱樱花毫不迟疑地开落的豪爽性格。日本人民视樱花为民族的骄傲，把樱花作为自己勤劳、勇敢、智慧的象征。”

“哇，司马高原君，说得太好了，你理解我们日本民族！”

司马高原说：“是有一些了解，说实在的，我也欣

赏樱花，在日本北海道，冲绳岛、东京、大阪、奈良、静冈、新宿……到了春天，山野上，公园里，大街两旁，河流之滨，无处不樱花，真正的樱花之国。那规模，那气势，那漫天飘落的樱花世界，在这个地球上，只有到了日本，才能欣赏到什么叫樱花盛开的地方。”

山下樱花很感动，说：“君不见，唯有日本的樱花，给人一种心碎的感觉。当你遇上人生中那场樱花吹雪，花瓣一片一片如雪花落下，极具诗意，也添上了一份凄美，让人幸福，也让人想哭……无论多么灿烂的生命，终究只是一个过程，繁华落尽，零落成泥。”

司马高原说：“据说樱花以每秒5厘米的速度飘落，结束灿烂而短暂的生命。虽然只有短暂的时光，却足以给人间带来了美丽和希望。花开花落，一年轮回，既可说是转瞬即逝，也可看作是一种超然的永恒。生命皆如此，又何必太悲观，明年此时，又将繁花满树，正如佛所说的生死相续，永无止息。花落只是花开的另一个阶段，没有花落，又何来花开？”

“司马高原君，读懂了樱花，也就读懂了日本人，也才能明白为什么日本人在经历了一次次的大灾难之后，又总是创造出令人瞠目的奇迹。”

司马高原说：“樱花和武士道精神是日本的文化底色，日本人很欣赏樱花这种壮烈的性格，认为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不污不染。”

山下樱花显得异常激动兴奋，叫喊起来：“哇，真没想到，和严肃的超级警察司马高原君很谈得来，你一定是一个喜欢读书，喜欢读中国国学的人。一定要找到出口，一定要走出蛮子洞，司马高原君一定要来静冈赏河津樱花节。到时我全程作陪，我们只谈风景，无关政治，一路走去，看着樱花边开边落，在充满禅意的气氛中，见证樱树从花蕾到满开的绚然灿烂和刹那芳华，是一种对生命的参悟和心灵的洗礼。”

司马高原说：“如果只去一次日本，一定要在春天。少了樱花的日本，实在是寡淡许多。旅行给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用一颗包容的心去看待这个世界，而不是因为花开在日本，就拒绝它的美丽。”

“你真棒，司马高原君！”

说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至到走到了一条死路，他们才停下来。

这里似乎是蛮子洞的尽头，颇为宽敞，约莫有上百平米，四周都是黑如锅底的岩石。

江浩志着急地喃喃着：“是不是中途有岔洞我们没有走？”

司马高原说：“大叔，你分析得对，如果出口是明洞，于大拿就不用从后山血河漩涡进来了，证明出洞不会是明洞，是能出不能进的，必定很隐秘，或者很离奇。”

山下樱花默默地不作声，只是双手合十，似乎在祈祷着什么。此刻，她已不再是那个阴冷神秘，武功高强，飞来飞去的黑蝙蝠女人，像一个身穿日本和服，温顺娴熟的传统女子。

正说着，司马高原突然大声叫喊：“大叔，快看那是什么？”

在天珠和手电的照耀下，黑岩脚下白花花一片。

（待叙　第一百零九章　枯骨上的枪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