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陈朴说：“酉阳呀，我和你老爸是同年的，我们今年都56岁了，你爸爸是博士生导师，听说要干到七十岁才能退下来。可我不一样，马上就可以退居二线，我觉得这个班由你来接是最合适不过的。所以等你破完四案，公安部一纸局长助理的调令就下来了。”

关酉阳这时才明白了什么，沉默着不说话。

陈朴惊奇地问：“酉阳儿。你不愿意？你不热爱你的家乡A市吗？”

关酉阳摆着头，说：“不是，做为一个中共（党）员，我一向是听从组织安排的，但是我想改行，我想搞创作，专写我们公安系统题材的小说。你看我们破了这么多的案子，涌现了这么多的优秀警察和英雄人物，难道不应该用文字反映记载下来吗？应该让广大人民群众和读者了解我们呀，尤其是战斗在刑侦第一线的公安干警的情怀。”

关酉阳说了一大堆确实有理的理由，没想到陈朴一声厉吼，吓了关酉阳一跳。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样有着优良的破案基因的人，不干公安干什么，国家培养你容易吗？这样德才兼备的将才，在我们公安系统，好多年都难出一个。我要找你老爸关沧海说理，我要为A市留住一个难得的公安将才。”

见陈朴的火炮脾气上来了，关酉阳笑着说：“陈局，当务之急是侦破四案，等破了四案再说吧。我要到法医室去了，看冉小妹验尸的情况。”

说着，关酉阳赶快抽身走出来。

二

蝰蛇希望借长江之水，把桂秀的尸体送回苞谷冲，可是，桂秀在经历了鬼门关以及大窝凼漩涡回旋之后，她没有被卷进江底的黑洞，而是被汹涌的波浪送到了黑旗岩下的浮尸堆积处。而今，她静静地躺在法医冉小妹的验尸桌上。由于只经历了一夜的浸泡，桂秀的尸体基本上完整无损。

关酉阳急匆匆走进法医室，他看了看这个年轻女孩的尸体。十几年刑警生涯，五花八门的尸体他看得太多。所以他只给穿着解剖衣，戴好口罩和手套，正准备开始尸检的冉小妹简单交待了几句：

“一是查出死亡时间和死亡地点；二是查出自杀还是他杀；三是查出死亡的准确原因；四是查出入水前是否死亡；五是查出死者具体身份。”

关酉阳交待完后走出来，在法医室门口，一眼看见英俊魁梧，认真地给妹妹打下手的李八一。近来看见这小子经常跟着妹妹，形影不离，诧异地问：

“咦，小帅哥你在这干嘛？这里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李八一调皮地敬了个警礼，大声说：“报告组长，我在跟冉小妹姐姐学习法医知识。你说过的，如果一个刑警懂得法医知识，破起案来如虎添翼。”

看着李八一认真又不失天真帅气的脸，关酉阳卟哧一笑，说：“我是这样说过，你小子真还上心了。”

“那当然，我是组长的崇拜者，忠实粉丝

嘛。”

“耶，这小子嘴巴真甜。”

“不是甜，说的真话，组长干工作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破案技艺高超，武功超群，为人正直厚道，尤其是还会文学创作写小说，哇，德艺双馨，太完美了，我们刑警的骄傲耶。”

“打住打住，我是黝黑人不受粉，你还是好好和司马高原搭档学习学习，他才是破案的天才。”

李八一说：“到警局的时候我也是司马高原的粉丝，但是后来觉得他工作太随意，你看嘛，四案专案组工作这么紧张，他倒悠闲，去学画画，去爬山，去追女孩子……尤其是对冉小妹姐姐的感情，不公平。”

关酉阳再次打断他的活，用批评的口吻说：“有你这样说搭档的嘛，你不了解司马高原，回头再跟你算帐，我走了。你跟着冉小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们每一个刑警应该最大程度了解法医学知识。”

关酉阳走后，法医解剖室只剩下冉小妹和李八一。

冉小妹严肃地问：“小毛孩，你刚才给我哥说些什么呀？说什么司马高原追女孩子，上次开四案成立会时你就说过，真有这些事吗？”

李八一直爽地回答有。

“记得你说的是学美术的女孩？”

李八一说：“是的，准备考美术学院的学生，就是在火车上遇见那个女孩，人长得很靓。”突然看见冉小妹表情剧变，立马住了嘴。

冉小妹压制住内心里的难受，表面上轻描淡写地说：“那没啥呀，司马高原爱好广泛，学学画画也许对他破案有帮助，以后便于画个罪犯速写什么的增强记忆，教他们画画的老师听说叫向高，那女孩就是和他一起的画友吧。”

“是的，但愿如此吧。”李八一还要说什么。

冉小妹岔开了话题，说：“你真想学法医？”

李八一点着头：“是的是的。”

“男人真异，司马高原要学画画，并且听说他还死皮赖脸，非要当那个画家向高的学生不可。你呢要学法医。”

李八一一脸真诚地说：“组长说的，刑侦业务需要学一些法医知识嘛，但主要还是被你感动了。”

冉小妹不解地看着他。

李八一接着开始描绘：“当你拿着手术刀，与亡灵对话，用你的法医学知识累累破译死亡密码的时候，是你让死人开口说话，是你帮助他们将死亡的真相告诉活着的人们，让罪恶得到了应有的审判，让冤曲的灵魂得到了昭雪和安息。多么伟大崇高的工作呀！尤其是这项工作，被一个清秀美丽，年轻优雅的女性承担的时候，你就像一枚巨大的磁铁吸引住了我。让我渴望走进你那个充满挑战，充满幻想，充满神圣的法医天地。如果我还是一个学生的话，我会义无反顾选择法医病理学。这就是我来到A市公安局认识你以后的感受和蜕变。”

冉小妹感动地说：“你把我给你说的法医学的意义记住了，证明你真正用了心。看来你比我哥，比司马高原更理解法

医学。你不知道，我好可怜我妈妈生了我哥和我这一双逆反的儿女。当初我哥当刑警妈妈极力反对，她是怕哥哥有什么危险失去心爱的儿子，她希望我哥成为大作家著书立说，垂名青史。我呢，后来我长大了仍然选择了警察行例，并且专攻法医病理学专业。妈妈更加反对，说一个姑娘家家的，整天和死尸烂肉打交道，哪个男人敢娶你呀。”

李八一冲口而出：“不，我喜欢！”

“你喜欢做法医？”

李八一顿了顿，说：“都喜欢，更喜欢拿着手术刀的死亡转述者。”

冉小妹惊奇地看着他，这时，一抹早晨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照着这个五官端正，年轻俊朗，一米八五高度的赳赳刑警。这小子实在是太帅了，恐怕多少女性都挡不住他的吸引。冉小妹深吸了一口气，感慨地说：

“李八一，你该去当演员。”

李八一说了声不。

冉小妹说：“人应该根据自己的特点和长处，选择自己的职业。”

李八一又说了声不，接着说：“小妹姐，如果刚从特种兵转业回来那阵，你给我说去当演员，我会郑重考虑的，但是认识你这个神圣的法医之后，我改变了人生的某些理念。”

冉小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感觉到了辐射而来的热流。她仰起头，这才发现，一双卧蚕眉下的丹凤眼火辣辣盯着她。她急忙低下头，红着脸，严肃地说：

“小毛孩，我警告你，以后不准乱说话，年轻轻的多学习刑警业务嘛，不要胡思乱想。不过，难得你对法医病理学的理解，我就教教你吧。”

冉小妹从装备柜里拿出一套特大号法医解剖衣，让李八一穿上，她在旁边给他系上衣扣。

这让李八一感到多么温情，多么激动，全身似乎抖抖的。

毕了，冉小妹拿出各种解剖器具，说：“司马高原以前也来这里见习过一段时间验尸，这对他破案工作极有益处。”

她带着李八一走进解剖室，掀开遮着尸体的打蜡帆布罩单，桂秀赤裸的尸体便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冉小妹看着她丰满的胸部与臀部，看着她乌黑的长发，看着她憨厚圆润的五官似乎还含着笑意。她觉得女孩死得很安详，很从容，甚至很满意。这是一具她从事法医工作以来，查验的最完整，最清楚的尸体之一。

冉小妹俯下身，一边给女尸从头到脚地仔细检查，一边给李八一说着：“做为验尸官，我们会遇到千奇百怪的死尸，有血肉模糊的，有支离破碎的，有面目全非完全失去了人样的，有死亡了数月的一堆腐肉，有死亡了数年甚至几十年上百年的几块枯骨……”

冉小妹说：“今天你看到的是一具很清新，很好看的尸体，她没有一点点的外伤，证明她的死亡没有受到任何暴力。”

冉小妹拿出两把镊子，一支手拿一把，她想尽力给这个热爱法医学的帅哥刑警讲得详细点。

（待叙　第七十七章　验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