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婆婆露出慈祥的笑：“小伙子，借个火、”

甘筋筋摸出打火机，打燃。

老婆婆凑过去点烟，另一支手却像条灵动的游蛇，从背后绕到了甘筋筋牛仔双肩包上的顶包，轻轻拉开顶包上的拉丝，那块蝴蝶电子表便悄没声息放到了里面，又将顶包拉丝拉上。

甘筋筋说：“耶，婆婆你还会抽烟呀？”嘎嘎嘎笑。

“嘿嘿，以前落下的烟瘾嘛，管他的哟，抽一天算一天。谢谢你了唷，小伙子。”老婆婆说着，慢慢吞吞离开甘筋筋后，一眨眼便消失在斜切小路。

夕阳红红的，甘筋筋面朝雄奇的黑旗岩坐着，眼睛鼓起，涂抹得黝黑黝黑的脸上露着一种古怪的微笑。他出生在A市管辖的郊县，家境贫寒，小的时候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成年后他学会了开车，成为了A市出租车公司的司机，曾多次被公司评为优秀司机，他原本想老老实实工作，孝敬父母过日子。后来是风靡中国的麻将赌赙风改变了他的人生理念。他从打一块钱玩一玩开始，接着5块、10块、50块、100块……赌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刺激，听见麻将的哗啦声像中了毒似地就心慌，就手痒。他觉得有个同学说得对，打麻将就像慢性鸦（片）烟，以前怪英国人把鸦（片）运进中国来毒害中国人，现在是中国人自己毒害自己，譬如他本人就是染上了这种慢性鸦（片）烟瘾。自然那一点开出租车的工资是不够打麻将的，于是就借钱打，于是赌债就越背越多，根本无法偿还，催债人扬言要挖他眼睛。这时，有人找到他，让他利用开出租车之便，运送一点白（粉）之类，可以得到高额回报。甘筋筋只有挺而走险，直到运第三次毒品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于大拿贩毒团伙的成员。从此他破罐破摔，又开始吸粉，染上了真正的毒瘾，再也离不开于大拿贩毒团伙了。如果要问是哪种毒品害了他，甘筋筋不认为是白（粉）海（洛）英之类，他认定打麻将这种慢性鸦（片）才是害他的罪魁祸首。

甘筋筋抽完一颗烟，接着又点上一颗，烟雾之中，他陶醉于隧洞上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的绝妙杀人方式。有钱就是任性，连定（时）炸弹都能从黑道上买到，而今杀人根本不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也不用开枪射击冒无法脱身的风险；更不用担心像小刀王那样被没面鬼飞钵……他可以坐得远远的，享受那一声爆炸带来的巨大回报。

甘筋筋嘎嘎嘎笑了好大一阵。

不过，随着二十分钟的起爆时间一分一分过去，甘筋筋突然觉得世界好静，静得一点点声音也没有了；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也许是世界太过于这样地静，他便听见了一种嗒嗒嗒的声音，犹如一个人走路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似乎从另一个世界里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恐怖，最后那恐怖的脚步声走进了他背上的顶包里。他下意识取下牛仔双肩包，打开顶包，拉开拉丝，里面骇然现出那块蝴蝶电子表。不过他并没有感到万

分惊恐，因为他不相信亲手戴在梅家女孩手腕上的电子表，怎么可能回到自己的顶包里来呢？他认定是吸毒一样出现的幻觉。直到他看见设计别致的蝴蝶电子表闪出了一道蓝光……

二

司马高原跑出了公安局，迅速搭上一辆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恐惧、心悸的感觉，他的第一念头便是想到了最喜爱的女孩，不由自主便跑了出来，直奔背街。

下了出租车后，司马高原直奔梅家坡，一头冲进梅老二豆花馆，劈头就问：

“梅朵回来没有？”

吃豆花的食客都抬起头，看着这个满头大汗，神色慌乱的年轻人。

这时，豆花馆老板梅老二走出来回答：“还没有回来，你是哪个？找我女儿干嘛？”

司马高原转身就跑出了豆花馆。

凭着此时此刻的感觉，他从另一个方向，沿着那条江边的斜切小路拼命跑。转过了几道弯，他突然看见梅朵背着画板，悠然地走过来，还惊奇地大声叫他：

“司马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是来看风景吗？这条斜切小路真的很美哦。”

跑到梅朵面前，司马高原直直地看着她，喘着气，紧张地说：“你……没有什么吧？”

“没什么呀，司马哥哥你怎么了？”

司马高原这才嘿嘿地笑起来，如释重负，说：“哦，没怎么，我来看黑旗岩，嘿嘿，这里是画素描的最佳位置吧。”

这时，他听见了隐隐传来的一声爆炸，那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证实刚才那种恐慌心悸的感觉，真的是又出事了。

“朵，你快回去吧，明天我们画室见。”说完就往爆炸的方向跑了。

当司马高原到达爆炸现场的江边时，一脸严肃的十几名警察已保护好了现场，有不少群众围观。

司马高原挤进人丛，只见关酉阳、李八一及四案组成员几乎都来了。

关酉阳阴沉着一副脸。

冉小妹戴着口罩和手套，在爆炸案受害者的尸体旁蹲着。她应该已在那里工作一会儿了，此刻抬起头，有些惊奇地看着司马高原，说：“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司马高原没吭气，他躲避着冉小妹深情的眼神，注意地看着仰面躺着的死者，他的脸部已被炸得血淋淋面目全非，地上散落了些电子手表。

冉小妹拂了拂掉下来的刘海，对关酉阳说：“他死得不复杂，他死的时间是听到那一声便不惊人的响声时。刚才一位听到响声的群众说，是六点五十八分。死者创口主要是面部，下延至颈部，应该是一枚威力不大，只足以杀死一个人那种微形炸弹致命的。还好，他的口袋里装着工作证和驾驶证，他是A市出租车公司的司机，名叫甘宗玮，现年32岁。”

李八一大声叫喊司马高原，说：“看身材，就是进京特快上与你打斗，然后跳火车逃脱了那个甘琮伟甘筋筋。这几天害得我们找得他好苦，这家伙不知道藏

到哪里去了，怎么突然就钻出来了呢。完了，他应该是被杀害的第六个出租车司机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是出租车司机被杀呢？”

看死者的体形，司马高原确定就是跳火车逃脱那个甘筋筋，是于大拿贩毒团伙的重要成员，前几天他在特快列车上要做什么还没弄清楚，而几天之后，他为什么会被微型定（时）炸弹炸死呢？是自杀还是他杀？是于大拿贩毒团伙杀人灭口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司马高原正想着，只见远远的公路上开过来一辆警车，骤停，车上走下来陈朴局长和司机小廖，他们飞快地跑过来，到达现场。

关酉阳简单地给陈朴报告了案情情况。原本想抓住甘筋筋，顺藤摸瓜侦察于大拿贩毒团伙案这条线索断掉了。关酉阳认为很可能又是一起黑吃黑，因为这种微形定（时）炸弹黑道上能够弄到。

陈朴神色凝重，破案期限在一天一天过去，关沧海的双子星有没有把握，在两会前破掉四案？而眼下还在继续死人，死的又是出租车司机，这怎么向市长及全体市民交待？怎么向前几天还在闹罢工，静坐市委的出租车司机代表交待……

“酉阳，需不需要更多干警配合四案组？”压力之下，陈朴显然沉不住气了。

关酉阳摆着头：“暂时不需要。”

陈朴铁青着脸对关酉阳说：“我马上去找李文德副市长封锁信息，此案不宜媒体曝光，以免出租车司机再次罢工，引起更多麻烦。”说着话，陈朴与小廖急急地往警车走。

关酉阳沉默着，他能够理解陈朴局长所承受的压力，出租车司机小刀王分尸案过去才五天，又是甘筋筋爆炸案，之前还有四个出租车司机死在驾驶室，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案件呢？凶手到底要做什么？

想着，他转身下达收队回局的命令。接着吩咐李八一：“八一，继续你的工作。小妹，你还要努力给我调查搜集资料。我呢，继续找陈朴局长讲故事……”

冉小妹和李八一都惊异地看着他。

关酉阳说：“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看稀有动物吗？我又没李八一长得帅，没有回头率了，哈哈……”

冉小妹说：“哥，我发现你这几年变了，是成天与案子打交道多了的原因吧？”

“我的老妹，我没有变，依然是爸妈的儿子，你嫂子的老公，小阳的爸爸，你的哥哥呀。”

冉小妹说：“这么紧张的案情，就你笑得出来。”

关酉阳继续笑着说：“团结紧张，严肃还要活泼嘛。”

这时，坐在后面的四案组刑警低声议论：“组长心里肯定有底了……”

冉小妹突然嚷着：“司马呢，怎么司马高原没上车呢？”

李八一开着车，说：“刚才还在，转眼人就没影了。”

关酉阳说了一句：“不管他，我们干我们的。”

冉小妹嘟着嘴。

（待叙　第四十二章　毒枭于大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