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下来，众人皆是呆立当场，愣愣的看着我手中的残肢碎片。

“啊！”

若夏厉啸一声，眼中猩红暴涨，转身向我扑来。

然而还未走上几步，她的身上瞬间冒出无数尸气，白皙滑嫩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起来，发丝由乌黑迅速转为苍白一片。

我愣了一下，想到这若夏之所以变作僵尸也应该是鳖灵所做的手脚，如今鳖灵身死，她自然也无法独存。

雪儿脸色一变，上前一把捏住若夏的手，透亮的眸子里感情复杂无比。

“若夏……”带着哀愁的身影从她口中发出，贝齿轻咬，脸容哀伤。

红光渐熄，若夏脸上出现一道道丑陋的皱纹，她的眼睛由猩红重新化为黑白两色，在弥留之际，理性的光辉与情感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仰着头，看着扶着她身躯的雪儿，轻声道：“姐姐，对不起。”

一语落下，微风吹拂大地，她的身躯像是历经了万古轮回，瞬间爆散成漫天尘埃，从此归于天地。

铛！

一声脆响，悬翦剑落在地上，雪儿瘫倒在地上，脸上清泪纵横，虽然仇敌已死，但她的心中却是连一丝喜悦都没有。

我扔掉手中的残尸，走过去对她柔声道：“这样或许对她也是一种解脱，我相信她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我心里其实有许多话想要向她询问，但这种情况下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的，只能尽量安慰。

谁料，雪儿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从地上拾起悬翦剑，竟转身离去。

我一呆，连忙喊着她的名字。

然而她却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说道：“他已经醒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之后，金色凤鸟长袍猎猎而动，俏丽的身影随着风儿消失无踪。

我轻叹一声，昔日亲密无间的同伴如今却变成这般模样，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咦，这家伙变成了一堆骨头。”小白惊咦一声，牢牢的看着鳖灵的尸体。

我走过去，发现被我撕烂的鳖灵残尸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血肉已经消失，地上只余一滩金色的骨头。

我皱着眉头从地上拾起一根手骨，用力一捏，竟然丝毫不动。

“已经死了，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吧。”沐玥婷轻声说道，她的脸上愁云紧锁，还担忧着我之前屠杀各派修行者和军队的事情。

我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挥手将那根骨头扔在地上，安慰道：“放心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会有事的。至于现在，还是先寻到却邪剑才是要紧的事情。”

她轻轻应了一声，和我一起转身离去。

在我们的身后，一堆金色的碎骨在阳光下闪烁出炫目的光辉，任谁也想不到，曾统治过整个巴蜀大地的丛帝鳖灵竟埋骨于此，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之后，我们凭借小白在空中的搜索和转魄剑的感应，终于在一处草丛中寻到了遗落的却邪剑。而在途中，我也发现了随着鳖灵的陨落，那些凶恶异常的怪物也跟着消亡起来，一度威胁了整个人类世界的怪物大军就此烟消云散。

人类的士兵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些怪物一个个倒下，但也知道胜利已经属于了他们，纷纷欢呼起来，天上的乌云已经彻底消失，温暖的阳光滋润着大地上的生灵。

一片祥和与宁静，唯有地上的血污与尸骸才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沐玥婷伸手拭去我脸上的污渍，忧心忡忡的说道。

我看着远方天空中飞过的直升机，叹道：“那些人是我杀的，如果他们想要报仇，我也是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咬着唇，说道：“那时候控制身体的不是你，看到你的眼睛，我就知道。”

我摇头，轻声道：“那也是我，只是那是来自于龙珠的影响，它改变了我的性格。”

“就是你之前变成的样子？人类吃了龙珠也能变成龙吗？”小白一脸好奇的望着我，她对于我变成白龙的事情很干兴趣。

想起当时那种冰冷杀戮的模样，我心里就是一寒，不愿再提及，敷衍道：“不说了，先回去吧。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师父那里应该会被吴天一他们送走，我们先回去等待好了。”

“要不，你先离开吧。他们找不到你，等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淡下去。”她站在身后说道。

我苦笑一声：“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那招真气化形可是杀了不少修行者，里面还有许多都是各大门派的顶梁柱，还有军队那里，飞机都被我弄爆了十几架，这口气，军方可忍不下来。他们只要想找，哪里都躲不了的，更何况，我父母和珑竹还交给周阳带走了。”

……

因为怪物基本都被消灭的缘故，军队对于周围的封锁减弱了许多。我们一路躲避四周搜寻漏网之鱼的军队，在小白的带领下，穿过了封锁线，重新回到城市之中。

此时因为这场灾难的缘故，西南第一大城市已经显得萧条无比，大量的民众在前几天便拖家带口的外出避难，而剩下未走的百姓们只能躲在家中等待着消息，或是军队将怪物消灭，亦或是大量的怪物冲入城市中造成滔天杀劫。

我没有去当初聚集的地方，而是和沐玥婷一起步行回青城山，我相信，当前线的消息传回来之时，不管是各大门派也好，还是军方的首长也罢，都会自己来青城山找我。

一路上仍旧能看到带着行李步行赶路的人，他们神色匆匆，拖儿带女的往外逃难。初时，我还劝阻遇见的逃难者，告诉他们怪物已经被军队剿灭，然而却无人相信，看着我们的目光，如同在看着一个傻子。

眼见劝阻无用，我们只能默然赶路，在天黑之前重新回到了青城山上的道观中。

夜色笼罩大地，我洗去身上的血污，换了身干净衣服，一个人坐在道观门口的竹林前，遥望远方。

“你在担心他们会杀了你报仇？”

小白飞到我身前，趴在一颗大石头，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瞪着我。她打了个哈欠，嘟囔道：“依我来看，那些家伙要是非要和你动手，大不了全都杀了就是。来多少杀多少，直到杀的他们不敢再来。”

“全都杀了？”

我不禁愕然，没想到小白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

小白对我翻了翻白眼，说道：“很奇怪吗？那些家伙又不是你的亲人朋友，既然没有血缘，又想要杀你，那就是敌人了，对于敌人当然是不能手下留情的。”

我争辩道：“但他们想要杀我也都是因为我之前杀了他们的战友亲人。”

小白摇摇头，说道：“搞不懂你们的，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就像是雄鹰扑兔，猛虎食鹿，不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他们比你弱，杀了也是正常。”

我想起在化身巨龙时，那种将人类视作蝼蚁的心态，不由问道：“龙族都是这样的吗？”

小白笑道：“这我可不知道，你见过的龙可比我见过的要多了去了。”

我叹息一声，仰望漫天星月，默然无言。

夜风拂过竹林，瑟瑟作响。她轻轻走到我身后，将衣衫搭在我的背上，一股暖意罩住心头。

我握着她的手，坐在石上，两人相依，皆是默然不语，只是静静感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当第二天的太阳爬上了天空，将大地照耀的一片亮堂。

青城山下，一辆辆载满士兵的军车停下，天空中，机器轰鸣之声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