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脸莫名其妙的跟着巡查者从宿舍跑出了学校，直奔校外一条很拥挤的小路，那里是老住宅区，年轻人老年人学生还有上班族的交集地段，而此时正是下午五点的高峰期。

再因靠近公交车站，人流量巨大，所以举步维艰，巡查者身为一个魂魄，很轻松的就穿透了水泄不通的人群，一方面还在往后催促我，大概真的是关系近了，连某些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恨不得拉着我往前飞一样。

好不容易挤到了公交站牌附近，坐到等公交的座椅上气喘吁吁，我好奇的问他，“你刚才说的好戏，是什么好戏啊？”

“呐，你看那里。”

我抬起头往前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个熟悉的单薄身影缓缓走近。

“笑笑？”我眯起眼睛来看，良久才确定是她。

她穿着一身干净简单的衣服，戴了耳机，似乎陶醉于歌声之中，低下头在跟谁发短信。

她捧着手机，专注的看着屏幕，仿佛若有所悟，眼角角挂着略微思索，专注的看着，专注的走着，一步一步缓慢的人群中穿行，看上去自在而悠闲，她身旁的绿灯浮现出丝丝光亮……

我听说她每周都有几个下午去初中学生家里做家教，现在大概是下班了。

可是，巡查者让我看她干什么？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没有多想，甚至只是觉得他是要我看看笑笑现在生活的样子，然后告诉我，她的寿命最终计算结果是，长寿到八十……

伴随着汽车紧急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声，一瞬间她被撞飞了出去，触目惊心的殷红划出唯美的血痕，手中白色的手机倒影出血红的光芒，抛出手外划出一个绝望的弧度。

“笑笑！”

我的大脑霎那间一片空白，恐慌和失措占据了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眼前模糊，呼吸声和心跳声混合在一起，我横冲直撞的扒开周围围观的人群，他们各种颜色的衣服显得那么刺眼，陌生。

一辆红色的雪弗兰轿车撞上了撞上了人形道上的围栏，顺势将靠在路旁行走正打算过马路的笑笑整个人推翻了出去，笑笑的身子像无力的承受着撞击，

像一个皮球一样拍了出去，最终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血仿佛流到了整片大地，我甚至闻到了它从身体里往外喷涌的味道，我感觉我的脑袋变得无比沉重，就好像被撞倒在地上的人是我，我用尽全力清醒着自己的神经，眼睛被一片猩红所淹没，我狠狠眨了一下眼睛，这时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人群再度将我们围陷。

她黑色的秀发已经沾满血迹，嘴角隐隐还有鲜血流出，原本可爱的脸，现在已经变得无比苍白。

上半身白色衬衫染上了不规律的血迹，大片大片的轨迹，像是在用图画的形式告诉我们，她难以得救。

身体隐隐在抽搐，后脑处源源不断的冒血，一双干净的眸子惊愕的望着我。

我的双腿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她面前。

这一切，已经足以让我惊呆，我没有时间去想我之前所做的到底错在了哪里，笑笑为什么会出车祸。

我只是隐隐的感觉到，这一次她真的会死。

血的味道侵袭我的鼻腔，让我感到窒息，双眼有些麻木的闭上，就在一刹那时，我突然看见了一个场景，甚至于，我听见了那个场景里的声音——

一只白净的手飞快的摁了一下门铃，门就开了，走出来的男人高高瘦瘦，一双出奇的大眼与五官格格不入。脸呈倒三角形，瘦削无比，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

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你是谁？”男人忽然问。

“我是杂货铺的，我们老板让我来送杨记小笼包。”女人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他还是盯着她，目不转睛，要把她看进骨头里似的，一双大眼像木箭一样扎在她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

女人，是笑笑，男人，是段渐耳。

我猛地睁开眼睛，血液在眼前流窜着，我又回到了车祸现场。

眼前的红，有那么一秒钟，让我想到了那装在盒子里的藏红花，以及曼珠沙华。

一样的红，一样

的悲哀。

刚才我所见的场景和我现实所身处的地方一样真实。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迷茫了。

我身体有些无力，我看着笑笑的眼睛，她睁着眼，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总之并没有动。

脑子里一片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记不起来。

蓦地，发了魔一样，身体无法控制似的，手撑在地上，热乎乎的血液，像是刚出锅一样……

我眼前一黑，再一次陷入一个场景之中——

“你好。”

“您找我有事？”

“你觉得我眼熟吗？”

“你再看看我，一点记忆也没有吗？”他仍不死心地问道。

“对不起，我没见过你。”她如实说。

“你要在这儿坐多久？”

“我……等会就走。”男人转动着茶几上的杯子，终于把目光移开了，“你像一个人。”

“嗯。”她对此不在意。

“我找了她很久，找到过，可最后都弄丢了，有一天我决定再也不去找她，因为我的世界在最后一次是去她的时候，完全崩溃了。不过我看到你的时候，又一个世界在我心里建造了起来，真可怕，在我决定不找寻她时，她好像主动来找我了……”

他说完，又抬头注视着她，仿佛在等她说些什么。

“可能是你认错人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盯着我看了，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又很多。”

……

激烈的警鸣声……

红色的像绽开的曼珠沙华一样的红色……

我茫然失措的跪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力量透支了似的，我没有多余的力气，我听见有人在后面叫我，也许是哪个认识我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回头，没有办法看见。

我闭上了眼睛，彻底晕厥之前，我的眼前闪烁着一些光芒，那是从前没有见过的画面。

我突然明白梵渊对我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鬼医给你的这双眼睛，不一定是用来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