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我的刑侦笔记(共6册)
作者:常书欣 | 分类:游戏 | 字数:139.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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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第181章 大闹牛头宴(1)
我行我素
犯罪率,比去年同期下降零点七个百分点,命案侦破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点四;部省级督导的重大刑事案件侦破率,百分之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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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网人数三百一十二人,比上年增长百分之九目前在网上追逃的人数,四百二十三人,比去年同期增加百分之十三
干净整洁简约的办公室里,即便是在省厅这幢感觉很肃穆的楼宇里,也多少有了点年后温馨的味道,窗台上火红的迎春花已经开放了,满屋洒满了明媚的阳光。
不过屋里的两人却是愁云一脸,不但坐在办公桌后的许平秋发愁,就算站在大办公桌边上的秘书也发愁。事实上,每年年后在全省刑事工作会议以及全省警察工作会议召开前夕,大家都这么发愁。
不愁不可能呀,犯罪率年年攀升,数据上再怎么避重就轻,仍然有破坏和谐会议的可能。省厅对刑事工作考核的几个主打指标命案侦破率,重大及一般刑事案件立案侦破率,基层刑事警察伤亡率,以及省厅挂牌网上追逃的人员清网率。哪一项指标都是实打实的,而偏偏哪一项指标,在现实的刑事侦查工作中都不可能圆满完成。
得有点亮点呀,小陈,我不是说你这报告写得不好,而是呀许平秋胡乱地翻着,看了辛苦的秘书一眼,小伙子肯定熬了几夜了,他委婉道,没有像样的百分点拿出来,就得拿出亮点来,否则我这老脸摆不到全省警察工作会议上呀。
秘书小声地提醒着:去年的跨省贩毒案,报告里提到了。
那个不行,禁毒局肯定要大书特书,我抢人家风头算怎么回事许平秋摇摇头,指摘着这一部分,尽量淡化。
那街路面犯罪这一块去年也是个亮点,省城十几家报纸都报道过猎扒,社会反响很好。省台法制频道正在采访制作专题片。秘书又提醒着。
摇了摇头,许平秋眼睛里掠过一丝黯色,缓缓地道:街路面犯罪主体还在治安上,不合适,因为坞城路反扒队的事,把刑侦上的支队长都换了,我可不好意思提。
那就没有了,最起码在秘书看来,每年侦破大大小小的刑事案件有上千例,可是远远赶不上案发率,其中将有很大一部分成为悬案谜案,在警事档案中被束之高阁。即便是作为执法者的警察,也只能选取对社会危害较大犯罪形式直观的案例去预防和抑制。
我再想想许平秋思索着,不经意拿起了电话。他在想新支队长刚刚上任,肯定要烧几把火,说不定那里会有亮点。又在想,去年搁浅的几例案子,比如网络赌博案,是经侦和刑侦协查的,正在追捕几位骨干分子。如果有这样的案子,倒也聊胜于无。许平秋拨着支队办熟悉的号码,问了几句,脸色陡然而变,猛地就把电话扣了,又打了个电话,嘭的一声又把电话扣了。他一拍桌子,气骂道,简直是胡闹。
吓了秘书一跳,许平秋侧眼摆摆手:不是说你二队可真可以,居然敢从追逃人员里把人抽调走了,简直是胡闹。
许处长向来是雷厉风行,不说报告的事了,拿起电话,拨通二队的,直接吼着办公室,通知邵万戈跑步来接电话。不一会儿就听他对着电话训着:邵万戈,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清楚谁授权你停下赌博案追逃任务的谁授权你抽调警力的二队是全省刑侦工作的风向标,歪风邪气在你们这儿涨起来还了得你听好了,就此事向支队向市局分别写一封深刻检讨,了不得了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上级连支队长也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训完,扣了电话。许平秋点了支烟,兀自气愤不平。秘书心里知道,在某个层面这是领导在刻意地维护着下属,只是这么凶的口气他可是头一回听到,他有点怀疑,因为去年坞城路侦查大队的事,许处长那股子气还没下去。
是啊,肯定没有。许平秋气呼呼地想着,电话里的邵万戈倒是什么都没隐瞒,直言相告的。咦不对了许平秋有点奇怪,要是下面手脚不干净胡来,不至于这么堂而皇之,于是他舒了口气,又拿起电话来了,直拨到了邵万戈的手机上,换了一副和蔼的口吻道:万戈,我刚才心情有点不好啊,不过你得认清楚形势,出了去年那档子事,现在各级对脱离指挥和抗命的事有多反感你应该清楚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怎么回事错误不能犯在你身上啊。
电话里的声音秘书听不到,不过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许处长听着,眉头在慢慢舒展,而且似乎脸上还有某种复杂的情绪,惊讶愕然兴奋,交织在一起,只听他说着:可以呀,一下子捞了三个
是吗还是预先设伏漂亮古寨县可以呀。
什么不是县里刑警做的那在哪儿
羊头崖乡
听到这个名字时,许平秋如遭雷击,停顿和屏息的时间特别长,好半晌才换了一副平缓的口吻对着话筒小声问着:是余罪
这个答案似乎得到了认可,两人在电话上直聊到秘书站得腿发酸才结束。放下了电话,许平秋一靠椅背,毫无征兆地哈哈大笑了,笑得浑身直抖,笑得愁容尽去,笑得秘书不知所以。
别紧张,小陈,失态失态了来来,报告就这样写吧,别字斟句酌了,没意思。许平秋此时仿佛全放开了,把报告扔给秘书。秘书刚要问,他强调着: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们干我们的,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非让我们自己难受呀。
可还是没什么亮点。秘书踌躇地道了句,不是没有,而是这位领导太注意平衡,不愿意和别人去抢。
呵呵,真正让我得意的亮点,恐怕无法书写在屁事不顶的格式文里。
许平秋仰身一笑,那得意的劲儿,似乎比接到了提拔的任命还要自得。他在想,一年前兵行险招招进来的队员,干得真是漂亮,只是到现在无人喝彩罢了。
邵万戈放下电话时,脸上同样透着得意的笑容,他很了解那位时常黑着脸训人笑着脸阴人的许处长,虽然已经身居高位,可和大多数刑警一样免不了俗,每每听到一个久思未决的谜底时,总会忘了一切,包括生气。
他想,这次抽调警力,停了两桩子案子的事,怕是没人会追究了。收起了手机,他扬头向三层的窗外看了眼,又是一年过去了,陆续归队的队员们又带上了那种愁云不展的严肃表情,这不咸不淡的日子呀,又要开始了。
随意地踱步着,到了他刚刚出来的房间,透过门缝,他看到了马秋林还在心无旁骛地忙碌,那表情显得庄重无比,虽然仅仅是给地图标注,贴个小纸条的事,可在外人看来,他仿佛是小心翼翼地拿着某个大案的证据一样。每每写好贴上,他总是若有所思地看上好久。
从年前一直就是如此,隐隐地让邵万戈有点佩服这一代纯粹凭着脑力和思维去侦破的前辈,虽然在某些方面和现代的刑侦技术相比已经落伍很久了,可也不得不承认,在某些现代技侦无法解释和解决的领域,少了这种方式还真不行。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慢慢地和马秋林站到了一起。眼前是一张全省的行政图,密密麻麻已经标注了上百个标签,邵万戈知道,那是两年多来各地发生的盗牛案,绿色的表示已经侦破,红色的表示悬而未决,而这个时候,满地图几乎全是红色标签。
马老,一共清理出来了多少桩邵万戈问道。这种活,除马秋林这号无所事事的警察老头,年轻人怕是干不来。
二百三十七桩,还有没报案的,报了案没立案的,立了案被县镇公安局派出所隐瞒了的,真要全清理出来,怕得是个天文数字了。马秋林道,叹了口气,年纪越老,越觉得什么事也干不了了。
您别心急,反正已经延续了这么长时间了,不急在一时了。邵万戈安慰了句,对于他而言,盗牛和凶杀贩毒枪案一类的重案相比,自然是不用太急了。如果不是有和其他系列案件并案的可能,他恐怕连介入都不肯。
不要小看这些案子,一两桩重案的危害的是一隅,而这种系列案子,危害的可是一方啊。这几天我和偏关晋北大同一带的同行了解了一下,频发的盗牛案让他们也头疼,现在那些地方已经开始架铁丝网护场了,仍然时有被盗马秋林道。
我大致也了解了一下,地市一级组织的专项侦破一共有六次,不过仍然是收效甚微,由北而南数百公里,现在的交通这么发达,而案发地大多数又偏僻,无从下手啊。邵万戈道,这个案子曾经在某市的人大会议上被提出来过,之后一年前省厅的工作会议作出过专项部署,下面不是不重视也不是不打击,而是浑身力气无处可使呀。
快了,我们已经触摸到他们的踪迹了。马秋林笑着道,看着一张标签,他知道那个突破口就快来了,马上就是席卷全省的狂飙。
有件事我得和您通个气。邵万戈突然转了个话题。马秋林侧眼一瞥,笑着问:怎么抽调警力怕被追责
那个问题不大,我是指咱们前方羊头崖乡派出所那位,居然组织外调组,准备通过打架闹事划车碰瓷的办法,把几家牛头宴酒店有嫌疑的法人拘起来。邵万戈笑着道,他得到解冰的汇报了。
此言一出,马秋林眉头一皱,脱口而出:这个混账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老实点。
暂时压下去了,我这次派出的除了赵昂川一位老侦查员,剩下的都是去年进队的新人,特别是这次的组长解冰,是块好料子,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单独历练一下不过您老推荐的这位,得小心他在外面又捅娄子啊。邵万戈提醒着,知道马秋林和余罪关系匪浅,他期待马老哪怕能敲敲边鼓也行。
嗯,没问题,话我一定说到。马秋林笑着应下了,不过他在思考着来自翼城市一线的线索。他想来想去,似乎并没有很合适,而且很合法的方式能打开缺口,那些屠宰大户就即便真是销赃者,没证据,能拿什么让他们就范
邵万戈看到了马秋林的为难之处,关切道:解冰他们正分析着所有线索的价值,相信他们不久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向,只要是正确的侦查方向,这些事也不算难,从各县区抽调一部分警力就能解决。
马秋林笑了,神神秘秘地看着邵万戈笑道:解冰还真不行。
是吗邵万戈愣了下,反问着,原因呢
根据已知的证据去解开未解之谜,我不否认你们重案队有这类优秀人才,解冰就是一位。马秋林笑着道,话锋一转又说道,可在根本没有证据,或者只有非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们就不行原因就是他们只会循规蹈矩和按部就班,他们太优秀了,优秀到根本不敢去犯错。
邵万戈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马秋林的评价很不爽,马秋林笑了笑,刺激着邵万戈道:要不再赌一把我还赌线索会从余罪这里查出来。而且赌你的重案队员,根本压不住乡警。
好,赌了邵万戈答应得很痛快。透着不服气。
你虽然不服气,可你也怀疑,对不对就像你第一次听到盗牛案,听到余罪悄悄向同学私下求援,反而坐观其成一样,其实你也期待在他那里发生点奇迹,对吗不过我仍然要告诉你,输的是你。马秋林笑着道。
赢了您,丢人的不是我;而您要赢了,这个悬案侦破最终要花落二队了,马老您对他的溺爱可是够深的啊。邵万戈笑着道,两人相视一笑。
不一会儿,邵万戈慢慢退出了房间,马秋林又依然故我地忙上了。其实心里彼此很清楚,这种出格的事当警察的绝对不能干,不过,在证据不充分的情况下,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新的证据,这种事警察可得必须干。
这个考验肯定难不倒余罪,不过肯定能难住解冰。邵万戈边走边这样想着,他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把这两个人的优点能综合到一块该多好
今天咱们的学习和讨论就到这儿我希望大家牢记自己的身份,千万不要给身上的警服抹黑,关于这个盗牛案,队里正在加紧对整个案情的梳理,如果有并案可能的话,我们马上会补充侦查力量,在没有得到新的命令之前,我们暂且只限于排查出入翼城的贩运车辆
解冰侃侃而谈,自从得知余罪有可能使用下三滥的手法,他出于对队里名誉的考虑,当天晚上就警告了所有队员,次日又把人召集起来,学着老队长的样子,开会强调学习讨论,硬是拖了一天的时间,谁也没让出门。
吴光宇和孙羿坐在床上,百无聊赖。这两位是一听车就两眼放光,一学习就这鸟样。在解冰看来,他们应该是重点防控对象。坐身边的是周文涓,她老是不声不响的,解冰觉得问题不大。老队员赵昂川就不用说了,他知道轻重厉害。新队员董韶军,表现一向很沉稳,边学习还边拿着笔记本记着要点呢,虽然来翼城的时候他是独自来的,不过之后知道那是队长的安排,解冰倒也无话可说了。
看来看去,主要就是防着孙羿和吴光宇别被拉下水了。随着散会的话说出来了,解冰又补充了句:文涓,你把队里的命令和余罪通个气,别让他胡来。今天晚上我们一块聚聚吧,我请客孙羿,光宇,你们给大伙找个饭店,如何
哎,行啊。孙羿乐了。
解组长,我有个事情得说一下。董韶军说话了,直道,要不我跟余罪说吧,派出所那儿的检测遗留物也得清理一下,我晚上叫上他干活,省得他没事找麻烦。
解冰看了看脸正眉浓,一向很正派的董韶军,这种同志还是信得过的,特别是他坚决地和自己站在一起,不像其他人还有点抵触情绪,于是他笑笑点了点头:那辛苦你了,检测标本那活儿干得真不容易。
没事,跟我客气什么。董韶军憨憨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