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可呆呆地看着姜少校离去，带上门，转身急急地问道：“老钟啊，这是怎么回事？你……你这人怎么不早点说啊……”

“别急，别急。”钟教授拍拍马小可的肩膀，还是原有的那种不急不慢嘻笑个性，不过多了些吹捧和劝慰：“这有什么啊？不就是签个字吗？再说你不是共产党员？不是领导干部吗？没签过？余院长也签了，那天实验室里的人都签了。”

“那你不会事先说一声啊？”

“我敢说吗我，那不是泄密了吗？我看你对这事比较感兴趣，还特别推荐的，政审通不过的还不行呢，真是不识好人心，不就是让你调查一下，取个样什么的，又不耽误工作。”

“你……”马小可涨红了脸，来回逛着，竖着大拇指赞道：“你行，你真行！”

钟教授拉着马小可坐下，依然平淡地笑着：“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就算了，只要不说出去就行。”

“真的？”马小可站起身说道：“那我走了。”

钟教授动也不动地说了句：“不过，我这还真有你没见过，感兴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马小可听了这句话停住脚，其实保密这东西他都懂，主要是气钟教授骗他过来强压一通。

“等一下我带你去看。”一见马小可停步，钟教授又急忙把他拉了回来坐下：“其实啊，我是觉得这调查取样的工作你来做最合适，也方便，你在滨东围垦呆过，现在又是惟河办主任，这魅鱼出现的地方你都去过，调解过，调查过，没有人比你熟悉，办起事来也比别人方便……”

“别吹捧了，你这人嘴叼得很，没人说得过你！”马小可虽然还是气鼓鼓的，但平和了许多。

“说真的，我还是为你着想呢。”

马小可一听又有些急起来，点着指头敲打着，这钟教授不仅会赖，还会瞎编：“瞧你说的，还真有理了！”

钟教授按下他的手指头，仔细分析着说：“魅鱼已经确定是基因突变，是由一种X元素经过长期渗泡、吸食造成的，而这种元素是由几种化工物质在生产过程中高温偶尔产生的，近年来，我市沿海污染严重，化工园区就在堤坝边上，你想是什么物质导致魅鱼变异的呢？”

“化工废水？”马小可越听越觉得有点凉，不由得脱口而出。

“对，化工废水。”钟教授神秘地拍了拍马小可的肩膀，说道：“按照你说的，惟河一期排污区、红树林、凤凰山庄都出现过，现在又多了个综合管网，保不齐你的二期排污区就没有？”

“这？”马小可不由得心动：有了军方这层关系，又有了科研这个由头，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办些。于是思索了一下，将最近的发现和怀疑与钟教授交换了一番，关于昨晚在排污区的发现，马小可想想也是不得不讲，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见证和理由，反过来想，又怕钟教授马上上报，伤了兄弟感情，犹豫再三，想想还是讲了吧……

“嗯？马主任，你做得对，我也认为盛鑫化工厂的事得先放放，拿到样本检验了再说，一是有证据在手，二也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不过，钟教授，这盛鑫化工厂的老板可是我兄弟，即使是他们厂的，也可能他不知情，还没确实证据前你可别给我到处乱说哦。”

“放心吧，我是搞科研的，才不管你们**和企业之间这此偷鸡摸狗的屁事。”钟教授抬了抬眼镜，爱理不理地说道。

“什么偷鸡摸狗啊？搞得我们合谋似的，我是跟你说真的！”

“知道了。走吧……”钟教授推了推马小可，马小可瞪着他一动不动，钟教授无可奈何地举手表态：“我发誓，总行了吧。”

马小可稍有放心，心想既然发誓了，应该值得信任，这人就是嘴刁了点，人还不错，于是移了移脚步：“去哪儿？”

“走吧，既然同意参与了，我带你去看看，了解一下目前情况的严重性。”

钟教授带着马小可顺着别墅内部边梯向地下室走去，地下室里弥漫着浓浓的水雾和消毒水的气味，尚未二次装修的灰色水泥墙面湿漉漉的，红色灯光充沛着整个空间，调得很暗，白色的塑料帘将空间分隔成小块区域，每一小块区域都透着整块的浅蓝白光，几个护士戴着口罩端着器材和药物的盘子正在来回忙碌着……

马小可感觉有些凉嗦嗦的，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打了个寒噤，强作镇定地问道：“你这怎么象个731部队啊……”

“怎么？最近改看抗日片了？”钟教授用奇怪地眼神打量着，语气显得更加平淡和缓慢，狞笑着说道：“等一会儿，你还会看到恐怖片、科幻片……”

“你这作医生的，怎么这么没人性？还在开玩笑。”马小可小声地训道，不过确实有些胆怯。

走近了才知道，发着浅蓝白光的原来是一种改良的医用水床，分上下二层，上层是病人躺倒的地方，病人**着盖着一张疑是防水床单，处于昏迷状态，下层是一玻璃水箱，盛满了浅蓝色的液体，四周绕着照明用的灯管。

“这些都是被魅鱼咬伤的，躺在这儿的都是挺严重的！每天还不断地有人送来。”钟教授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被魅鱼咬伤后，如果不及时进行挤血清洗，二个小时之内得不到治疗，就有可能病毒入侵，出现昏迷、休克，从伤口处最先隐现蓝色斑纹，然后慢慢扩散。”

钟教授领着马小可一个个过去，不时地掀开床单察看蓝色斑纹，越往里走，病人的斑纹越大越多，马小可看得越是紧张，小心翼翼指着一位渗泡在液体里的病人地问道：“为什么要泡在水里？”

“这是复肌消炎液体。这些病人有基因逆转迹象，怕强光，出现体毛脱落，局部皮肤出现辅助呼吸功能，是鱼类的一种特性，如果不保持一定的湿度，会造成表皮粘稠硬化结痂，加速死亡。”钟教授长叹了一口气：“唉！这次疫情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防治，病毒疫苗研究还没有头绪，所以只能是先维持他们的生命，过几天还有大批的病毒专家过来。你进来时，没发现医院里多了很多受伤的病人？”

“原来是这样啊？”马小可想起刚进医院时看到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悸。

“人太多了，跟本忙不过来，只能让外围医生先处理着再说吧。这食物中毒的都是富贵命，这咬伤的大多是劳苦大众。”讲着讲着，这钟教授还是不忘调皮话，话音一转，又是狞笑着问道：“对了，听余院长说上次你陪了一夜的美女是吃了魅鱼晕厥的，几时带来检查一下，这东西吃多了，会造成体内X病毒积蓄。”

“真的？”一听表妹，马小可顾不得钟教授话中的讥讽，立即紧张起来，掏出电话：“我马上让她来。”

“这里屏蔽了，除了军用手机，所有无线都不能联系。”钟教授伸手拦住：“再说人到这里来也不方便，你带她到验血室抽一试管血液，拿过来就是了。”

“这……”马小可开始有点记恨上钟教授。

……

听着钟教授的介绍，马小可越发觉得地下室的正在变冷，身上的鸡皮疙瘩不停地涌起，但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说话间，俩人来到最里面的隔间，估摸着应该是最严重的吧。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医生正在仔细察看记录着，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地说道：“钟朝玲，你少给我带些不相干的人过来，这是病区。”

“如男，相干，相干。”钟教授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这就是我跟你讲的马小可，马主任，这是我师妹，丁如男。”

女医生转过头来打量了下马小可，点点头说道：“你好！马主任，这事还要麻烦你，我们想尽快拿到源发地的化工样本，专家和器材马上就要到了。”

马小可觉得这女的讲话挺干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虽然戴着口罩，但那双大眼睛挺迷人，背光中带着些许晶透，透着精神劲儿：“好，几时要。”

“越快越好！”

“尽量吧。”马小可一边答着，一边靠近细看，泡在水箱里的病人全身布满了蓝斑，体手完全脱落，仿佛《阿凡达》中的纳美人来到地球，伤痕主要集中在下半身，死尸般躺着一动不动，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是头部下颌处每边都有三道裂纹，微微起伏，不会是鳃吧？这基因突变也太厉害了，鱼人？魅人？蓝魅！马小可感觉有些眼熟，脑中搜索了一遍，心中更是充满恐惧，生怕蓝魅会突然坐起来一般，不由得退后一步小心地问道：“不会是那天掉到综合管网施工点水坑里的人吗？”

“你认识？”

“我救的。”

一听说是马小可救的，女医生的眼睛又亮了许多，一问一答地询问了老半天，态度也和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