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王莹什么都不让关禹辰干，天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关禹辰想干点活王莹也拦着，说要是不把关禹辰养胖了，关顺旺回来没办法向他交代。没办法，那就听王莹的吧，正好自己也懒得干活。

这天吃完晚饭，像往常一样关禹辰陪着老妈出去溜达，忽然在人群里传出这样一个消息，说是王朝辉的建筑工地死人了，具体是谁死了却不知道。关禹辰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以为老爸关顺旺出事了，赶紧带着老妈到村长家给王朝辉打电话，仔细一打听，原来是虚惊一场。

工地里的确死了人，但死的不是关顺旺，而是同村的申庆军。申庆军比关禹辰小一岁，家里有一个哑巴母亲，还有一个只有一只手的父亲，父亲还有点傻，所以家里很穷。但申庆军却是一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小学没上完就跟着王朝辉到工地打工了，没几年家里就过好了，只要别人家有的，自己家也不能少。今年过年时通过媒人，介绍了一个女孩，两人一见钟情，女孩也不嫌弃申庆军父母聋哑残疾，非常痛快地答应了这门亲事，还打算今年年底完婚。可是不幸的是，就在昨天晚上，申庆军喝了点酒，半夜十二点上完厕所回来，刚一进屋就晕倒了。

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死因是因喝酒引起的突发性心脏骤停。王朝辉觉得这只是突发事件，没必要报警立案，直接雇了一辆灵车，当天就送回来了，王朝辉说他也在车上呢，马上就要到家了，有什么事回去再问。关顺旺没什么事，关禹辰和王莹总算放心了，但是毕竟是一个从小在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死了，却也让人忍不住心里难过。

“你说庆军这孩子多好呀？平时身体挺好的？怎么就得这种病死了呢？”王莹从村长家出来，皱眉惋惜道：“真是可惜这么个好孩子了，小时候家里穷，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剩下他一对残疾爸妈还不得心疼死，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呀？”

“突发性心脏骤停？”关禹辰若有所思“他怎么会得这种病呢？别人喝酒怎么没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上过武警学院的关禹辰，作出了职业性的分析和推理。

天已经黑透了，两人正往回家走，一辆金杯车开了过来。王莹吓得“妈呀！”一声！

“怎么了妈？”关禹辰也被吓了一跳“你看到啥了？”

王莹揉了揉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刚才我眼花了，看到那辆车上站着一个人，好像申庆军。”

“你也看到了？”关禹辰纳闷道：“我第一眼也看到了，然后仔细一看是从车窗户里飞出的黑黄色的雾，可能是车里人在抽烟吧！”

“别说了，说的我挺害怕的，咱俩赶紧回家吧！”王莹拉着关禹辰的手直往家走去。

金杯车开过来，直接停在了关禹辰和王莹面前，车门一开，里面走出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男人嘴里叼着一颗未点燃的香烟。“三姐，碰到你们就好了，我正要去你们家呢！一天没吃饭，饿死了，回去给我随便做点饭。”说话的就是王朝辉，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把烟点燃了。

“老八，原来是你们呀？”王莹笑了笑“你们回来的还挺快，正好家里啥都有，走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关禹辰叫了一声八舅，扭头向车里看了一眼，车里有一个开车的老司机，大概五十多岁，嘴里叼着一颗没点燃的香烟，正在翻找东西，估计是在找烟火。看来刚才他们并没有抽烟，那刚才车窗外的雾气是哪来的？关禹辰看了看车后面，后面没有座，躺着一个人，用白布单蒙着，估计那就是死去的申庆军。车后面空气里还飘着淡淡的黑黄色的雾气，似乎那黑黄色的雾气就是从白布单里发出来的，关禹辰还寻思，这雾也真邪了，车前座没有，都在车后座。关禹辰想：好像刚才车窗户外飞着的就是这种雾！

金杯车停在了村里的广场，王朝辉和老司机来到了关禹辰家。“狗狗，先给我俩弄点水，渴死了，从早上五点多，到现在水口没打牙。”王朝辉粗声大气的说“三姐，你别费事的做啥了，煮两袋方便面就行，我事太多，我一会得去申庆军家，小军虽然不是在工作时死的，但他从不上学就跟着我，我得去慰问一下他爸妈，剩下两个残疾老人不容易，我给人家扔俩钱。我工地里又出事了，办完她们家丧事，我还得赶回去。”

吃饭之前关禹辰又打听了一下老爸关顺旺，听关顺旺都挺好，关禹辰也笑了。

“三姐，这里有三千块钱是我姐夫让我给你们拿回来的。”吃完饭，王朝辉从包里拿出一打钱，对王莹说“还有一千块钱是我给狗狗的，你给他买身像样的衣服吧！我这当舅的也没时间回来看看他。”

“你姐夫给的我就留下了，你的你就拿回去吧！”王莹道：“你包工程管理这些人也不容易，你姐夫在你那上班你也没少照顾，我心领了。”

“咋着？你嫌我给这些钱少呀？”王朝军笑了笑，直接把钱推到了炕里，接着说道：“三姐我得去申庆军家了，以后咱有时间在聊吧！狗狗！我找不到他们家，你带着我们去吧。”

毕竟还有一个外人在场，听王朝辉叫狗狗关禹辰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微红“行，八舅，那你跟着我吧！”

“不行！”王莹拦住关禹辰“这么晚了，他们家刚死人，阴气重，你去了别再惹上什么邪气，还是妈去吧！”

“妈！没事。”关禹辰拿出脖子上带着的算卦先生给的那个项坠，从关禹辰消失到现在，这个项坠也一直陪着他到现在“有这个，你就放心吧，这么晚了你去我还不放心呢！”

王莹看外面漆黑的天，还真有点害怕，去时候有人陪着，一个人回来可就不敢了“这样吧，妈陪你一起去。”

王莹和关禹辰走着在前面带路，没多久就到申庆军家了。申庆军家早就接到了通知，好多人都过来在帮忙，王朝辉也提前打了电话订了一口红色漆料的棺材，已经送到了，就停放在村外的空地处。

有一个支客人正在吩咐大家干活，支客人是黑龙江的俗称，一般红白喜事都找来一个指使来帮忙干活的人，叫做支客人。众人看到金杯车来了，知道是送申庆军尸体来的，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走了过来。申庆军的父亲看到金杯车，当时就大声地哭嚎了起来，他虽然有点傻，但还不是特别傻，自从知道自己儿子死了，一直哭到现在。其余的人也有小声哭泣掉眼泪的，王莹哭的最伤心，因为她知道失去儿子有多痛苦，不禁用力拉住了关禹辰的手。申庆军的哑巴母亲一直在院子里嘿嘿地笑，她只知道这些人在他们家干活挺热闹，却不知道自己儿子死了。

黑龙江地区，死人的时候讲究非常多，像申庆军在外面死的，尸体是不能进村的，所以棺材停在了野外的空地。尸体也不能拉进村子！支客人见到拉申庆军尸体的金杯车进村了，赶紧吩咐开车送到停放棺材的地方，然后又安排人守灵。王朝辉好久没回来了，所以忘了这一规定，要不然绝对不会把死人拉近村子。

守灵是一种民间的习俗，是儿女表达尽孝的情感，是亲人朋友悼念死者的一种方式。有些地方还认为，若死者被有灵性的动物冲了，会借机诈尸，这并非子虚乌有，确有其事，不再细表。所以通常让火力旺盛的男子守在旁边，以免被那些动物冲了，惹出乱子。

支客人看了看能够担任守灵的人还真不多，不算关禹辰就两个，因为大部分男人都外出打工了。两个人虽然有点少，但是也够了。关禹辰知道守灵的人有点少，当下主动请缨，要求陪大家一起去守灵。

可是王莹和支客人连连摇头，一个是担心儿子，一个是知道关禹辰出过邪事，横死的人怨气重，怕他再出事，所以没让他去。就这样，关禹辰也只能听话，陪着老妈回家去了。

躺在床上没多久，关禹辰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忽然院子外面跑进一个人，来到关禹辰面前就跪下磕头。关禹辰睁开眼睛一看，这个人头发乱七八糟的，因为那人没抬头，也不知道是谁。

“狗狗！我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那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我求求你了，咱们从小玩到大，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真不想死，你救救我，我求求你了。”

“你是谁呀？”关禹辰问了一句，那人忽然抬起了头，只见他面色铁青，居然是死了的申庆军。关禹辰吓得当时从梦里醒了过来，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只听外面刮着大风，像是鬼哭一般，关禹辰再也睡不着了，真是奇怪极了，刚才做的这个梦什么意思呢？关禹辰想破了脑袋，最后都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