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鼎纪
作者:暮鼓寒鸦 | 分类:游戏 | 字数:8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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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孙
顺利把苏英送到公司,我驾驶着车子一直往南开。就市区面积而言,广州的确称得上是国际化大都市,那叫一个“大”啊,我都快把一箱汽油开完了(当然没有加满)才抵达了大便超他婆娘的藏身之所。只是,咦,这熟悉的小区名字,这熟悉的周边坏境,这熟悉的黄牙保安——这特么不就是当初我和邢璐他们守株待“杰克”的那个小区嘛!
“靠!没想到厉永年跟杰克两人的关系藏的这么深!”我不禁感叹道,世事变幻莫过如此,如今这两人一前一后又都去阴间报道了,嗯?这其中貌似我出了不少子力气,罢了罢了,逝者已矣,就让阎王爷去头疼吧,我伤感个什么劲儿啊。飞速地停好车,我握了握拳头,瞥了一眼路边已经寸草不生的绿化带,那是我当初呕吐的地方,然后施施然向小区走去。
之前怕被杰克发现,所以我并不知道小区里面是什么状况,进去一看,我才发现这个小区之大是我不曾见过的,里面一切的基础设施基本健全,超市、活动中心、篮球场、社区卫生院等等一应俱全,虽然超市小得可怜,活动中心晒着十几条花花绿绿的被子,篮球场上都是跳广场舞的大妈,社区卫生院里都是聊天的老人,但足够小区居民足不出户就可以长期生存下去。
我掏出纸条,看着上面的“57幢”字眼,然后又对照了一下眼前的这栋编号为“3”的大楼,不禁眼皮子直跳。
半小时后,我苟延残喘的瘫痪在小区的长椅上,仰头望天,一幢幢、一排排一模一样的建筑将天空包围成一个圆球,冬日的阳光依然刺眼,我不禁泪流满面:狗日的57幢到底在哪啊!老子都逛了三遍小区了!
“哎哎,那边那个小伙子!”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华发大妈喊道。我左右看了看,这个方向有一个大爷,三个熊孩子和看护他们的长辈,貌似符合“小伙子”身份的就只有我了,于是指指自己道:“你们是在叫我?”
红袖章大妈以竞走的速度走了过来,然后一前一后将我围在中间,语气有些警惕:“我不是我们小区的人吧,我看你都来回好几次了,有什么事吗?”我知道我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大妈们的误会,指不定她们还以为我是提前过来踩点的呢,赶紧收拾起惫懒的神情,解释道:“我想到‘57’幢大楼,请问在哪?”三遍下来,我走遍了小区的角角落落,肯定这里最多只有50幢大楼,我已经开始怀疑大便超是不是写错的地址或者厉永年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大便超他老婆被关押的地方。
“这里是小区南苑,‘57’幢在北苑,穿过那条马路,对面就是了。”当红袖章大妈卸下防备那就是最热情的那一类人,立即和善的给我比划起来,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我的衣服,被我机敏的躲开了,然后在真诚的道谢之后,我聚集起最后的力气,一鼓作气朝马路对面快步走去。“我草,还有这种操作啊!”
有了大妈的指引,找路子就高效多了,57幢大楼就在小区北苑的第二排的最东面。这个小区是个老小区,除了沿街那一排房子,其他的都只有六层,是以没有电梯,而我要去的偏偏又是杀千刀的第六层!
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后,我终于艰难地爬上了六楼,刚准备敲门,忽然在离铁门三公分的地方刹住了车,厉永年死了脑子一下子放松了不少,居然忘了找支援了!大便超的老婆是被软禁的,那么不消说里面至少有一个人在吧!妈的,猪脑子!我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刮子,然后又使劲捂着脸。“大便超啊大便超,这下子你的人情可就欠大发了!”我暗暗道。
调整好呼吸,整理好仪容,我叩响了铁门。“嘭嘭嘭”在静谧的楼道中声音听得我心里发虚。“谁?”在我敲了三遍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立马捏住鼻子道:“你好,我是物业的,楼下业主说你们的厨房可能漏水了,我需要进来查看一下。”同时身体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我准备再次以“查水表”的名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时候,门内传来保险栓跳开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发令信号,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要是里面的人超过三个,我会立马掉头就走。
铁门被缓缓打开一道缝隙,然后迅速打开,从里面探出一只枯瘦如树枝一般的手,牢牢地抓住我的衣领,将我拖进房内。完了,完了完了,老子要被灭口了!这是我一瞬间的反应,然后自然而然就是拼死的抵抗了。被重重摔进屋内后,我就势一个前滚翻起身,双手往后一摸,我草,是吃剩下的盒饭,满手的油腻,再一摸,白酒瓶,这还凑合,把酒瓶子一举:“君子动口不动手,咱有话好好说成不......”“啪!”白酒瓶碎了一地,我愣愣着望着眼前这个跟我和我爸有几分神似的老者惊道:“侯森!”
比起几年前在广西最后一次见到侯森,这一回他变得更瘦了,也更黑了,军人特有的挺拔脊梁也有些佝偻,乱糟糟的白发,灰白的胡子,浑浊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让我看的有些陌生、心酸,这还是那个令我们头疼不已的侯森吗?
“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爷爷’?”侯森拿起靠在墙边的拐杖,自嘲的笑笑,“也对,我貌似连个玩具都没买过给你。”
对于侯森,我真的谈不上有多深厚的感情。他的一切生平和事迹我都来源于爸爸妈妈的讲述和他留在家里的衣物,我还没出生前他就走了,为了他可笑的“长生不老”梦(详见《盗阴阳》),据我爸说他只回来过一回,那也只是匆匆待了一个晚上,然后我们的关系就从孙子和爷爷变成了对手和敌人。
“要不要来陪我喝一杯?”侯森继续道,“放心吧,这里没别人。”见我面有犹豫,侯森补充道,拄着拐率先落座:“来得不是时候,都是些剩菜剩饭了,自己人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吧。”
看着他微微颤颤的替我倒上酒,我有些不忍心,拖开椅子坐下来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侯森放下酒瓶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你,但我知道这个小区还没有物业。”中国很多城市的老小区都没有物业,主要原因在于老小区在规划布局上难以管理,且基础设施条件落后新小区太多。
“靠,居然是这个原因。”我懊恼的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知道根本就没什么菜可以吃,只好光喝酒不吃菜。
“要不我炒个蛋?”侯森道。“我来吧。”我站起来道,同时往里面那扇紧闭的卧室门瞥了一眼。
冰箱空空如也,除了鸡蛋没有任何的蔬菜,从我刚进门摸到的盒饭来看侯森没有下厨的习惯,能够两个鸡蛋就谢天谢地了,煎了两个荷包蛋,我回到座位上:“里面的是田超的老婆吧?”
“厉永年完了?”侯森答非所问。
“完了,彻底完了。罗觅抱着他跳崖了,尸体也已经找到了。”我低头咬着鸡蛋,两三口鸡蛋就没了大半,而酒还有大半。一只筷子伸进我的碗里,将一个黄灿灿的荷包蛋放在里面后抽离,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别想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了,看看跟你一起做的人他们的下场,活在当下不好吗?”
“是啊,一辈子净瞎折腾了。当年一起的干的马烈死了,杨培禹退隐了,‘老铁拳’里秦玉通死了,廖天凯死了,李继河死了,王汉英坐牢了,虞克雷收手了,数来数去,还坚持在第一线的也就只有我了。”往事一幕幕,回忆一幅幅,侯森的话里透着沧桑悲凉和无奈,“人在里面,没少一块肉,喝完酒带走吧。”
我吃惊地抬起头,筷子里的鸡蛋也滑落到了碗里:“这么简单?”
侯森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然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我俩打起来吧,让我亲自掐了咱老侯家的香火?”
我哼哼道:“为什么不是我送你老人家去见列祖列宗?”
“哈哈哈哈哈哈!”侯森大笑起来,“这种便宜也要占?”
“不占白不占。”我撇撇嘴,心情大好,“要不你回来吧,我爸妈肯定特高兴。”
侯森眼神露出一丝向往,然后又迅速消失:“我犯的事情足够枪毙八回了,回去让你们背个‘窝藏罪’?本来还想做最后一搏,现在厉永年死了,我手上的牌也都打完了,今天之后我就回去越南吧。”
侯森的话让我无法反驳,眼睛忽然一热,我连忙低头狠狠咬了一口鸡蛋:“把地址告诉我,我一定带爸妈去看您!他们要是不肯去,我打断他们的狗腿!”侯森再一次大笑,露出缺了一半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