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鼎纪
作者:暮鼓寒鸦 | 分类:游戏 | 字数:81.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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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似人间(四)
火苗窜的老高,房内火光通明,乌墨墨的火把头时不时的爆出一两声木头炸开的声音,像是过年过节小孩子玩的鞭炮声,黑色的细烟笔直的升向空中,迅速与周遭融为一体。地上的影子在火把映射下更是多姿多彩:拉长的、缩短的、叠影的、单个儿的,就是没有动态的,所有的影子都是静止的。
“嘿嘿,老吴,这小子有点意思,要不归我耍耍?”孙宗武从左臂上掏出一把匕首说道。匕首刃口的倾斜度很长,厚薄适中,每一处有用的地方都是制作得恰到好处,但是却没有任何鎏金镶石的痕迹,即使是最起码的装饰也没有。也就是说,这把匕首不是商品,也不是朋友间的赠品,而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利器。
看着那把朴实无华的匕首,再联想到身边这具尸体连爹妈都认不出来的脸,我猛地哆嗦了一下,退开去几步,想离孙宗武远一些,连连摆手:“不不不,还是换个人吧,我这脸太小了,怕是您老还没玩尽兴呢就没地儿划了。”唯一的入口被人堵了,这跟被包了饺子差不多,我知道光动嘴不动手那是妄想。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方乔暗地里狠狠死掐了一把:“你啥意思,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换个人不就是我喽?”
“你确认要换人?”孙宗武戏谑地看着我和方乔道,后面的三个小子和大肚腩均是嘴含笑意望着我,让我心下的不安越来越盛:难不成还有比这毁容更惨的?“还是先看看后面那块‘腊肉’再做决定吧。”孙宗武好心提醒道。
我和方乔同时扭头,又同时弯下腰捂着嘴巴,勉强把已经呕到嘴边的“粮食”咽回去,比起刚刚的见闻,这点恶心实在算不上什么。又酸又涩的味道充斥着我的口腔,也占据了我的心头:常在地下逛,终于遇上妖孽级变态了。
哪怕只有短暂的几秒钟,那人的悲惨遭遇还是清晰的反映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甩之不掉。那人的双手反缚着,双脚脚尖向下耷拉着,距离地面仅仅几十公分的距离,头发像海草一样贴附在额头,掩盖了大半张脸,虽然好几天没刮胡子了,但看得出来胡子有经过精心修理,身上的西服一看就价值不菲,够我小饭店一个月的营生,脚上的皮鞋油光锃亮,可惜现在盖上了一层鲜血,手指上带着戒指,胸口挂着美玉——以上这些统统都不是令我终身难忘的原因,有钱人老子见多了,令我们两个大男人折腰催吐的是他的脖子!不管有没有密集恐惧症,无论男女和老少,都会因为他脖子上套着的密密麻麻的牛筋而颤抖,我马上就联想到了之前网上风靡一时的用牛筋爆西瓜的视频。
“这个创意的来源是泰国的长颈族。”吴乃定镇定自若的声音在我的头皮上方响起。长颈族是泰国、缅甸的一个少数民族,族人以脖子长而为美。孩子从五六岁起,就在脖子上套铜圈,一年套一个铜圈,使脖子拉长,据说最长的脖子可达70厘米。洗澡时,长颈族人只能把稻草塞进铜圈内拉锯般擦洗,至于为什么要套铜圈,至今为止世上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就连长颈族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
听到吴乃定幽灵般的声音,我猛然起身,想侧身躲开,还没站直脖颈就感到一阵生疼,然后我感到一种腾空的感觉,横着就被摔了出去,毫无还手之力。尼玛,这他妈哪是打手啊,给条枪他妈就是****,给颗雷这狗日的敢炸地球啊!我对敌我双方的力量迅速做出了判断——敌我悬殊,唯有跑路。
“去阎王那儿报到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可不能插队。”吴乃定慢吞吞的说道,此刻方乔也被扔了过来,区别在于我是脸朝地,脚朝上,他是脚落地,脑袋朝上。
瞬息搞定我们两个之后,吴乃定慢慢的来到那人的身边,取出一根牛筋用双手缓缓撑大,又慢慢套在那人的脖子上:“当初我去泰国的时候很奇怪那些铜圈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为此还特意抓了一个长颈族的女人,没想到一拿掉铜圈她就死了。”一根牛筋,又细又小,捆不了双手,缚不了板凳,套在那人脖子上却仿佛千斤重担压在身,他微微哆嗦了一下,发出极为难听的细响。喉结被无数根牛筋绑着,这已经是他所能发声的极限了。
吴乃定拉住那人的头发往上提,轻轻替他拂去贴在脸上的发丝。激凸的双眼仿佛要撑爆眼眶,涨红的脸颊尤胜关公。那人看到我,不断地发出“嗯嗯”声,双脚抖动着,比任何时候的反应都要来的激烈。“你们认识?”吴乃定惊讶道。
“不不不。生平仅见。”我刚从地上爬起来,脖子还不舒服的很,虽然觉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丁点的眼熟,但还是果断否认了。跟将死之人扯上关系总不是什么好事。
“这可就奇了,还有何大少记住却不认识何大少的人啊!”孙宗武也已经上来了,那人的表现他看的一清二楚,认定我俩认识,根本不信我的话。
听了孙宗武的话,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一下子拨云见日了:红色法拉利、湘A牌照、修剪的胡子,不是茶语山庄的大少何令苍还有谁?!进山前没有听完整的林墨电话的大概意思也明朗了起来,应该就是:何令苍也去了,你一定要保全他!
抱歉了!老子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我低下头不忍再看。可刚低头,就被孙宗武抵着匕首道:“好好看,仔细看,记得发表一下感想啊,哈哈哈...”妈拉个巴子的,这鸟人是有多变态?
“天堂有路,地狱无门。你们既然逃出去了还回来干什么呢?回来偷看就偷看吧,走之前倒是把草地上的草扶直掰正了啊,那么明显的草皮扑倒,还真当我们眼瞎无脑啊!”孙宗武越说越得意,看着吴乃定一根接着一根的往何令苍脖子上套皮筋儿,眨眼间又是十数根。何令苍已经没有了蹬腿的余力,口水混着血水糊了一衣襟,眼睛血水充盈,红哇哇的,随时肯能决堤,眼珠子上翻,露出大半个眼白,已经来到了翘辫子的时候。方乔则踢了踢我的脚,一脸幽怨,一副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们的表情。
悔恨、懊恼、负疚......就像打翻五味瓶一样占据了我的内心,我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方乔,嘴唇翻了翻,叹了口气:“对不起啊,拖你下水了。”方乔楞了一下,估计是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的道歉,短暂失神后,摇了摇头:“都这会儿了,还是省点说话力气吧,待会儿有咱们鬼狐狼嚎的时候。”我们心里都明白,吴乃定早就怀疑有人这几天在盯他们梢了,我的失误只是让他们证实了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呃......”又一根牛筋绑在何令苍的脖子上,何令苍反绑着的双手手指痛苦的痉挛了一下,眼角两行血泪顺流而下,嘴角的口水渐渐全部染成了红色,他的脖子一下子又扁了一些。看得我眼角直跳,太阳穴直突突,数次想闭上眼睛都被孙宗武一拳直捣肚子,痛得我两眼圆睁。
等了一会儿,何令苍犹如不死的小强一般依然苟延残喘着,吴乃定掏了掏口袋,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个杀人方式要浪费如此之多的牛筋而感到不满,指着最外边的人道:“去拿捆皮筋来。”然后就一直轻轻摇着何令苍,就像摇着沙袋一样。
“现在想改主意了不?”孙宗武耍着刀花捏着我的下巴问,“还是说你想体会一下咱们何大少的那份套餐?”孙宗武的话就像枯叶落河,泥牛入海,没有得到我的任何回复。此时的我大脑正飞速的运转着,浇盆凉水都能滋滋冒烟。无论如何,是我这边露了馅,真要把方乔他们搭进去,还真不好意思。眼看这架势要是不博一下的话连个善终都捞不到了!
“呦呵,还挺有脾气的,不理我了!”孙宗武一把抓起我的头发,将我猛地往后撞去。“咚!”后脑勺狠狠砸在木质墙壁上,我的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像是失明了一般,又渐渐恢复了光亮,然后才是脑后火辣辣的巨疼。
“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那个小子回来了,将手上的一摞牛筋交到吴乃定手里。吴乃定取出其中一根,小心地将它拉满,小小的皮筋犹如一张死神编织的网慢慢罩在何令苍的头顶。“现在还没轮到你,好好看戏吧。”孙宗武随手甩下来一撮头发,狗日的,这家伙居然薅掉我这么多的头发,不知道老子此刻有没有变秃?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杀死生命的最后一根牛筋终于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