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很久，夏兰才开口。

“沐沐，家里过得很不好。

你姐姐每次写信来都是在诉苦，要钱要票的；你奶奶心疼她，每次都是有求必应。

家里人都缩衣减食的。

你哥也快毕业了，上次那事对他还是有影响的，毕业之后工作也不好找。

你奶奶最近身体变得很不好，经常咳嗽；家里的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夏兰说这些的时候，林沐并没有打断，眼神直直地看着夏兰的脸。

她的脸色变差了些，眼下也有了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的精气神也不如以前了。

但林沐的心一点都没软。

因为她说的都是林家的难，没有为自己想过哪怕一点点。

等到她说完，林沐才开的口。

“说这么多，对我并没有什么用。

你想来我这里诉苦，你说，我听着就行。

但你要是有什么其他的要求，那你就回去吧，在我这里，你什么都拿不走了。”

夏兰没有再说话，眼神却变得十分冰冷。

林沐几乎在同一时间眯了眯眼，抿着唇没再说话。

遇到别人，再难林沐也能撑下来，也会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可每次一对上夏兰，总会觉得很憋屈。

她再怎么过分，林沐对她也做不到真正地视而不见。

“林沐，家里真的很困难，你可以出一份力吗？”

听到这话的林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心中的火气。

“不能。

妈，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我是你的女儿，你亲身的，能不能也替我考虑考虑。”

林沐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夏兰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

“妈，你为那个家考虑，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亲生女儿，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你说林满经常写信要这要那，我呢，我要过吗？

你说哥哥工作不好找，难道比我一个初中毕业的还不好找吗？

你说奶奶身体不好，我这身体也落下病根了呀！

为你花钱我是乐意的，你要是把我给你的钱都花自己身上，我不会有一丝犹豫；可这钱你拿走了，能有多少到你手里呢！”

林沐的眼泪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流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许多。

夏兰听到林沐说的这些，心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犹豫地说出了伤人的话。

“沐沐，妈要的不多，每个月五块，你给得起对吧！我听你邻居说你是公职人员；没问题的对吧。”

“妈……”

感觉嗓子被堵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缓了很久，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妈，这钱我可以给，但我希望这能是你的私房钱，可以吗？”

林沐看着一动不动的夏妈，心真的很累。

“既然你不乐意，那就算了吧。”

没有看夏妈挣扎的神色，低头自顾自地发着呆。

“好。”

这一个好字，林沐等了近半个小时。

抬头看了眼流着泪的夏妈，林沐真的理解不了，她为什么总是在哭，哭什么，真正该委屈的人是她吗？

拿过马春花赔的钱，从里面数出了五块钱，递给了夏兰。

“这是这个月的，之后每个月的今天过来取吧。

还有，算了。”

林沐手都困了，也没见夏妈接钱；直接把钱放到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差不多能明白她的意思，看到了自己手里那么多钱，开始嫌少了呗。

林沐往火炉里添了点煤，就坐到火炉边开始烤火了。

夏兰看着一脸冷淡的林沐，想了想，还是挣扎着开了口。

“沐沐，能一次给一年的吗？”

林沐上前把桌上的五块钱装进了自己口袋，一把拉住夏花的胳膊，把人拖出了门外。

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任由门外的夏兰说什么，这扇门都没有再开过。

屋内的林沐被气得头晕，扶着墙缓了好一会，都没有缓过来。

别说这一晚没缓过来，连着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明明以前的夏妈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说，自己被友谊商店辞退之后，夏妈就变了。

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忍让，让她觉得自己可以被拿捏。

再一次见到夏兰的时候，林沐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有事？”

这一次夏兰脸上的柔弱感消失了，眼神也比较冰冷。

林沐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液体就直接泼了自己一身。

这下彻底把林沐惹火了，直接冲夏兰大喊：“你有病吧！”

看这颜色，还有传来的味道，就知道这是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动物的血。

不用猜，也知道这血的作用。

辟邪的。

一把推开还在发愣的夏兰，顶着一身的鲜血，回家拿了仅有的另一套衣服。

气冲冲地冲进了澡堂。

就这不到一千米的路，林沐已经不知道自己吓到了几个人，还有一些好心人上前关心，问候。

一进澡堂，淋浴一开。

林沐的眼泪就出来了。

来到这里之后，受到了这么多的委屈。

要是这盆血能让自己回去，也是值了。

拿着香皂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脑袋发昏，喘不上气，才穿上衣服，出了澡堂。

在门外林沐又看到了夏兰，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回了家。

门外的敲门声，林沐充耳不闻。

用火炉烤干了头发，就拿了把椅子坐到旁边。

听着门外夏兰被冻得发抖的声音，还是把门打开让人进来了。

“沐沐，妈妈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这话从夏兰嘴里说出来，林沐是一点都不相信的。

“有事说事，没事就离开，我这里不欢迎任何一个林家人。”

夏兰本来带有愧疚的表情，在这一刻扭曲了起来。

在屋内站了好一会，也没见林沐妥协，只好说道：“沐沐，妈妈跟你道歉，我以为你……”

她一张嘴，林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不用道歉，已经发生的事，道歉也解决不了什么，我就希望你可以不要打扰我。

真的，我是真的累，每次你一来，肯定有事，还不是什么好事；没事的时候，对我别说关心了，连来见一面你都不会来。

或许一开始你把我带在身边的时候是真的爱我；但后来你的爱慢慢被稀释了，到现在，我在你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爱了。

妈，为了那个家，你至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