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年09月03日

地点：榆林市曙光中学（高中部）

乌云填满了整个天空，云层之下，一切都是那么压抑。

这已经是开学以来的第三个阴天，难道我的出现，让这所学校也变得昏暗？唐娟心想。

她面无表情，不是无聊所致，而是麻木至此。

操场上，不时有人从她身旁走过，即便她已坐在了最边缘的地方。

她不愿抬头多看一眼，她知道，眼前的这些人，不可能理解得了自己的世界。

她心头藏着的事情太多太多，并且每一件，都不是一段轻松的故事。

还是走吧，可是，我又能走到哪儿去？前方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路，何况，命运的惩罚可能就快追上我了。

她尝试着思考了一下人生，但还是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结果。这是自然，因为她的人生，已经脱离了轨迹。

唐娟起身，准备回到教室，纵然对她来讲，任何事情都已失去意义，但是，每一天的到来，每件事的发生，就意味着离生命尽头更近了一步。

也许，经历了今生的苦难，会得到一个幸福的来世。她拖着步子，祈祷着，这一点点念头，也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你没事儿吧？”

咦？谁在对我说话？她登时停下思维，抬头看向前方。

眼前的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他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唐娟猛然移开视线，心里一阵狂跳。

自从她离开那个惨痛的家后，就再没有同龄人主动向她打过招呼。

这一瞬间，她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刚才那声问候。

唐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她全身上下体温升高，心中冲出一种美好，这种美好，是她极为想触碰的。

眼前之人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在她看来，好比是全世界带给自己的温柔。

他应该理解不了我的思维，可是，我却那么渴望向他吐露，说不定，他的几声问候，会吹走一些前方的黑暗。

唐娟意识里第一次有了希望的概念，这个人的出现，令她看到了未来的一线曙光，哪怕这点光芒算不上璀璨，但是，他足以照亮当下的自己。

越来越清晰的思路在她脑中显现，终于，她决定开口，试着触摸希望，试着挣脱命运。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李凌真，你呢？”

……

看守所里，面对警官的各种问题，凌真回答得很迟疑。他心不在焉，嘴上应付搭话，心思却在别处。

他不时念到女友的名字，在他眼里，只要唐娟安好，那便都是晴天。

艾林透过玻璃窗，看着凌真的动向。审讯工作落在了别人头上，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件好事，隔着窗子，他感到的悲痛说不定会少一些。

凌真目光呆滞，一直盯着某个地方，从未移开视线，在这个地方，仿佛有他想看到的画面。

审讯还在继续，艾林端起一杯咖啡，走开了……

午间，唐娟接了半杯白开水，可能是饮食或者天气原因，导致她最近严重上火。

她静坐于沙发之上，等候水温降低。

凌真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的生活照旧，只是，一个人很冷清，屋里没了欢声笑语，不过对她来讲，兴许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来到电视柜旁边，蹲下身子，拉开存放药物的抽屉。

上一次服用清**片已是几个月前，她先挪开放在前面的其他药物，然后将手伸进抽屉最里端。

嗯？这是什么？唐娟骤然惊疑，她除了摸到药瓶，还摸到了别的东西。

她连忙将整个抽屉拖出，在众多药瓶之下，压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可是开口处却已被粘连，看来，它里面装着内容。

“这里怎么会有一封信？前段时间都没看见，难道是最近的？”她细声地自言自语。

谁放的？怎么会放在这儿？伴随着疑惑，她拆开信封。

信封里只装了一张普通大小的白纸，纸上，工整地印着几句话。

唐娟

不知你是否还安好？当然了，我希望你依然过得开心。毕竟，叶向前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他永远不会再扰到你。我是你男友，自然知晓你的心思，既然你不想让这个人活在世上，那就由我来代劳。我不是被你利用，只是甘愿为你付出。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已是我们分开多少日了。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几年后，我会再陪着你。再见了！亲爱的。

李凌真

唐娟全身发抖，一张纸在她手里，宛若有千斤之重。

她跪倒在地，久久不起，双手狠狠抓着信纸。此刻，她心里如同潮水翻动，无论她再怎么按压，都无济于事。

她丧失了力气，哭不出声，但是，眼泪瞬间淹没了信封，也打湿了地面。

今天下班稍早，陈浩约了艾林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晚上7点10分，他俩准时在咖啡厅门口碰头。

“你今天怎么想起请我喝咖啡？你不是最讨厌这玩意儿吗？”艾林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调侃道。

“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也不错。”陈浩歪着头看了一眼他，然后走进咖啡厅。

两人坐在一处安静的角落，艾林点了一杯他最喜欢的摩卡，陈浩对咖啡一窍不通，他让服务员上一杯和艾林一样的。

桌上，咖啡味很是浓郁，艾林端起杯子，惬意品尝着。

“最近事务有点杂乱，你感觉怎样？”陈浩随意问道。

他在刚才沾了一口咖啡后，便将杯子放得离自己远远的，很明显，他根本受不了这种感觉。

“还好。”

“你都不觉得累吗？”

“没有。”

“对了，上次因为太匆忙，你说的那起案子，我还没来得及细想。”

“哪起？”

“北桥案件。”

“哦……”

“真快，一晃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陈浩掏出香烟，相比咖啡，他更喜欢这东西。

他俩坐在无人角落，抽几支烟也无妨。

“是啊，真快……”艾林搅了搅咖啡答道。

“不知那两个人现今状态如何？”

“希望好吧。”

“原来你早就看穿了一切。”陈浩轻松一笑。

“这没什么。”

“凌真知道那事儿吗？”

“什么？”

“你假装他给唐娟留信。”

“我没告诉他，这事儿没必要说。”

“我就奇怪了，你当时是什么时候将信封塞进她家抽屉的？我们都不知道。”

“第二次去她家时，趁她俩不注意的时候。”

“有这么个时候吗？”

“就是我去捡垃圾的时候，那时，唐娟正在接水，凌真还在洗漱室。”

“既然你早就看穿唐娟借刀杀人，为什么那会儿不将此事一并说出呢？”

“我不想让凌真知道，在他眼里，唐娟就是一切。”艾林目光深邃，眉头死锁。

“你真是煞费苦心。”陈浩长叹一声，又试着喝了口咖啡。

他差点被呛，连连咳嗽，这个味道让他难耐，他赶紧将烟塞进嘴里。

烟味很快使他缓了下来，他用手抚了抚胸口。

“你慢点。”艾林哭笑不得。

“那么，你觉得那封信会对唐娟起作用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帮她……”

陈浩不再吭声，手指夹着烟头，朝向一边。

一丝悲凉滑过后，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