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临走时，罗素拿了一纸包米给她丈夫带回家。以后只要是苏珊的丈夫来做晚课，临走时都会得到一纸包米。

其他的工人知道后也叫家里人来参加晚课，走的时候同样都有一纸包米。苏珊的邻居跟养济院工人的邻居都知道了，纷纷要求参加释能师傅的晚课。

于是，参加晚课能有一纸包米的事被传了出去。

邻居要来看看苏珊新信奉的神灵，参加完晚课后，罗素也送了同样的东西。

怎么做米饭，还是苏珊教的。一个纸包米的数量也就是一家三口一餐的量，但对于一个贫困的家庭来说算是节省了一大笔的开支。

只是所有人参加都会被问一个同样的问题：是不是不再相信以前曾相信过的神灵？

这其中许多人都做了肯定的答复，于是这些人拥有了参加晚课的资格。

纸包不住火，参加养济院晚课便能得到一纸包米的消息在周边街上传开了。当地一所教堂的神父发现来礼拜的信徒减少，询问了信徒后便将养济院告上了教区。

教区派人来调查，发现养济院有人在传播异教，如何处理却让教区主教犯了难。

从登记的个人身份信息上看顾铁章是明国人，顾铁章开办的纺织厂，却又是在殷商国登记注册。

真要用宗教裁判所那一套处理顾铁章，将同时得罪明国和殷商国。

顾铁章被当地教区警告，要求养济院停止传播异教。

下一步要怎么样做教区的主教不敢擅自处理，里昂大教区的主教也是不敢，这件事便报告了法国大主教也就是黎塞留红衣主教。

“王，我们麻烦了！”黎塞留亲自去见了路易十三，把有人传播异教的事报告了。

“不能禁止吗？”路易十三问。

“恐怕不能。”黎塞留摇头道。

明国和殷商国从来没有禁止过在本国信仰天主教或其他宗教。殷商国用法律规定宗教信仰自由，只不过规定了一些特定人员不得信教。

所以，凭什么不许明国或殷商国人在法国传教？

“主教，你去罗马问问教廷该如何处理此事吧。”路易十三觉得这事确实难办，便对黎塞留道。

黎塞留不辞辛苦又赶到了罗马教廷。

“教宗，这件事处理不好后果很严重。”

在黎塞留来教廷前，教皇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心里也在寻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这一次事件跟以往地下传播异教不同，根本的不同便是身份。

任谁都知道现在世界上的列强只有两个，明国和殷商国。

两个国家占地之广，让当初的教皇子午线活生生变成了一个滑稽的国际笑话。

如今，在天主教的地盘上出现了来自亚洲的教派，宗教裁判所却不敢像以前那样进行残酷镇压。

“这件事的根源必定是殷商皇帝对于刺杀行动的报复。”教皇缓缓道。

黎塞留点头，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上一次张皇帝亲自来到罗马教廷时他就在场，教皇没有把行刺的人交给张皇帝处置就是一个败者。

张皇帝当时没问显示了气度，但教皇就坡下驴的做法肯定让张皇帝生气了。

“黎留塞主教，能不能请殷商国皇帝再来次罗马，我想跟他当面谈谈这件事。”

“教宗，怎么谈？况且张皇帝不一定会来。”

黎塞留知道以张皇帝的身份能亲自来一次罗马已经算是给教宗面子，张皇帝又不信天主教，还想再请张皇帝来一次罗马教廷的可能性基本没有。

还有，就算见到了张皇帝要怎么谈？

张皇帝给面子说声这件事我并不知情还好说，万一张皇帝说殷商国都没有禁止任何教派的传教活动，凭什么罗马教廷要禁止其他教派在欧洲的传播。

目前法国里昂的这件事，教宗你准备好了如何处理么？

“黎塞留，能不能把菲利普和腓利四世他们叫过来开个会？”教皇看向黎塞留。

教皇没有回答黎塞留的问话。他往日里慈祥的面容荡然无存，浑浊的眼神里透射着寒光，黎塞留看着心里都有些发毛。

原本口中劝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就算再一次发动宗教战争，欧洲这些天主教国家还会不会参与不说，明国和殷商国的军队举全欧洲之力能够抗衡么？

“教宗……”黎塞留道。

“你回去等通知。”黎塞留的态度让教皇十分不满，说完这话便沉默不语。

张凡仲又得到了罗马教廷的邀请，两位主教因为谋划对他的刺杀被教廷剥夺教职，请他去观看。

“呵呵，那是教廷内部的事，我去做什么？不去。”张凡仲对前来邀请他的紫衣主教道。

两名主教无论如何邀请，张凡仲就是不去。

自从养济院被教会警告后，顾铁章察觉到了危险，找借口跑回了美洲。

“魏公，我也听说了宗教裁判所是如何对待异教徒的，说实话我有点怕。”顾铁章来到了魏忠贤开办的养济院。

这之前，张凡仲和魏忠贤给他安排这次的任务时给他打过保票，说是会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他去法国待了这么长时间，也知道了宗教裁判所动辄便是火刑，把异教徒活活烧死。

现在事情算是暴露了，已经习惯了安逸的顾铁章未经请示便跑回了美洲。

魏忠贤看着有些惶恐的顾铁章道：“你来美洲时陛下是怎么跟你交待的？”

“陛下……陛下说一切听从张皇帝的安排。”顾铁章低下头道。

魏忠贤忍耐住性子道：“罢了，现在我也管不了你。你去找张皇帝吧。”

“魏公……”

魏忠贤在摇椅上闭了眼，不再搭理顾铁章。

顾铁章看看魏忠贤，转身出了养济院。

大街上人来人往，三五成群的人都是面带微笑。街道两旁的门市也是热热闹闹的，带着孩子上街的妇人不时招呼调皮的小孩不要乱跑……

今天是周末啊，怪不得这么热闹，跟里昂城市街道完全不一样的氛围。

顾铁章茫然四顾，现在的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真要去找张皇帝提出退出这个计划？他不敢。张凡仲或许什么话都不说，但回到大明如何面对崇祯皇帝？

顾铁章一跺脚，转身又回了养济院。

“你怎么又回来了？”魏忠贤听见脚步声，睁眼瞧见了顾铁章。

“魏公，我错了。我这就回法国去。”顾铁章对魏忠贤道。

魏忠贤吊着眉梢静静地看了顾铁章一会，伸手示意他在旁边凳子上坐下。

“现在的情形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魏忠贤道。

“你有明国和殷商国的两重身份，不说法国，放眼整个欧洲国家谁敢要你的性命？”

魏忠贤也不想跟顾铁章说的那么详细，没那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