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智怔怔地看向空中的吸顶灯，不明白那个白色圆盘为何能发出光明来。

“这便是电灯了，晚上更亮。”

当小轿车一出场，方以智不得不跪了。

张凡仲心中冷笑，只要你对科学有兴趣，就休想跑得脱。

面上不显，很是淡然地道：“现在何家湾也在生产蒸汽机卡车，比这个还大。前几日才用铁船给陛下送了两辆去。”

在路上，方以智透过车窗看见了天上正在训练的热气球，立马趴在车窗玻璃上使劲朝天上看。

“喔，你看的那个叫热气球，依据的原理就是热空气比冷空气轻……”

喜爱科学的人往往都愿意探求一个原理，张凡仲故意解说给方以智听。

来到江边，沙滩上的半成品驳船一下子就吸引了方以智的目光。

“小方，对造船也有兴趣啊。那就下去看看？”

“嗯。”现在的方以智对何家湾的一切都有兴趣。

停了车，张凡仲带着方以智去了船台。

“张詹士，这果然是铁壳船！”方以智还有些不敢相信，捡一块地上的废钢材在船壳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仅外壳是钢材。小方你看，里面的龙骨、肋板也全都是钢材。用这个电焊焊接起来比用木材制作的结实多了。”张凡仲道。

“何为电焊？”

“喏，就是那边很刺眼的那个。原理嘛……现在给你讲了也还理解不了。”

……

既然都来了船厂，张凡仲顺便带着方以智又去船厂里面加工厂房看了看。

材料区一摞摞的钢板、角钢，都是那么规范。巨大的龙门吊也没见人拉绳，卷扬机就把一块钢板吊了起来，从一处移动到另外一处。

一个人按了一下开关，一块钢板便被三星辊慢慢卷曲……

一块钢板，上面画了线，一个人蹲在那里，用割炬沿着线切割，就跟用剪刀破开布料一样简单利落。

总之，一切都那么新奇。

方以智知道自己要跟徐光启一样，走不了了。

张凡仲在车间里抓了个普通对讲机联系徐光启。

“密之在何家湾？”徐光启正在医学院工地看工人施工。

“嗯。徐老你好久回来？”

“汽艇在这里，我马上就能回来。你们正在造船厂？”

在对讲机中听到了画外音，徐光启猜测道。

远远的就听见了汽艇的突突声。方以智朝江中望去，一艘小艇拉着白色水雾风驰电掣地来到了码头。

上面一个老者，应该就是徐光启。

这两人也是初次见面，方以智上前行了晚辈礼，徐光启也询问了下很久没见到的汤若望等人的情况。

寒暄完毕，方以智迫不及待地跑去看汽艇。

这次到重庆来，短短半天时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有这水里漂的全都看见了，都是那么的新奇。

张凡仲看方以智去了江边，小声对徐光启道：“徐老，这方公子是个人才，我想把他留下来。他若找你带他去加工厂、玻璃厂那种地方你千万不要答应。就说有规定，外人不能随意进出。”

方以智这时才情未显，徐光启赶回来也是看在汤若望的面子上，光是方孔炤的面子还不够。

“凡仲这么看好方公子？”

“嗯。”见方以智回头朝两人走来，张凡仲也没有再作解释。

中午一起在招待所吃饭，张凡仲建议方以智等会跟着徐光启乘汽艇去医学院看看。

方以智现在已经如同荒地里的一棵树苗，对何家湾的好奇就如同他需要的甘霖，立刻便答应了。

在江边看见方以智上了小艇，风驰电掣的速度跟强烈的推背感让方以智兴奋得大喊。

“呵呵。”

整个下午，张凡仲心情愉快，今后大明这边有方以智的辅助，自己要轻松多了。

晚上方以智跟徐光启回来直接来了张凡仲住的小院。

“张詹士，我愿意留下来。”

“留下来啊？”张凡仲沉吟了一小会，方以智急切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跟一些传教士认识，但我的这些知识暂时只能用在大明却是不能告诉那些西洋人的，你可答应？”张凡仲严肃地道。

“为什么？我都看过西洋的书，看不懂的地方他们还耐心的给我解释。”方以智疑惑地问道。

“而且，今天下午我在医学院看见了水力发电站，看见明亮灯光下陈老先生指导弟子给病人做手术，也看见了挖机在工作，包括这汽艇等等这些，都是能造福于人的知识啊。”

张凡仲没理他说的这些，让他拿了一个小板凳在院子里坐下。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传教士文明又友善？”

“嗯。”方以智点头道。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圆球，我称之为地球。你知道吗？”

“不知道。只是为什么是圆球而不是天圆地方？”

“地球是圆的巨大球体围绕着太阳运动，传教士们还没给你说吧。这是事实，但与教会宣扬的的地球才是宇宙的中心，太阳围着地球旋转的说法有了矛盾。教会威胁发现者要他承认这是错的。对另一个坚持这个理论的学者，他们在大庭广众下将其活活烧死，就是不让他继续宣传地球围绕太阳旋转的事实。听到这，你认为这个教会如何？文明友善么？”

张凡仲看向方以智。

方以智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得怔怔地呆住。

“地球上七成地方都是海洋，分布着一些陆地板块。大明所在的陆地板块被称为亚洲，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法兰西、英国等位于一块被称为欧罗巴的大陆板块上……”

方以智第一次听到这些理论，兴趣大增。

“西班牙人、荷兰人初到大明时是开着战舰在南方沿海登陆，烧杀掠夺大明百姓，被我大明击败才退走，继而去占了我大员岛。

在地球的另外两块被称为非洲与美洲的大陆板块上，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跟荷兰人等没有遇到与我大明一般强大的国家，他们杀死当地成百上千万的土着，奴役当地土着，掠夺当地的黄金、白银、宝石和农作物等资源……总之，对于弱小，西洋人只会给予杀戮。因为现在的大明够强，这便是西洋人在大明为何是传教士而不是军队的原因。”

张凡仲这一席话完全颠覆了他对西洋传教士的印象，他确定无疑地相信张凡仲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