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剑峰上，首座第五碗饭的房间里。

第五碗饭坐在椅子上，龙皓和龙月跪在他的面前。三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散不开的乌云。

龙皓沉声说道：“对不起，她都是为了救我。”

第五碗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先起来吧，起来再说。”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这样严肃的表情，这样失落的眼神，就像刚失去了亲人强忍着伤痛的老人一样。如果没有这两个年轻人在面前，也许他也会潸然泪下的吧。

龙皓和龙月站了起来，立在跟前。

第五碗饭低沉着声音，缓缓说道：“你们把事情详细的说与我听。”

龙皓就从他们离开渃城的时候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若水为了救他，义无反顾地冲进死亡蓝光把他给推了出来。

第五碗饭一边听着龙皓说，一边踱步到窗前，呆呆地看着远方的天空。

龙皓看第五碗饭没有反应，便小心地问道：“师伯，若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名字叫荔菲若水吧？”

第五碗饭背对着他们用衣袖沾了一下眼角，转过身来，在龙皓他们眼里，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他看着龙皓说道：“二十年前，托我找出真相的那个人，在临终之前把那孩子托付给了我。”

陷入回忆的第五碗饭慢慢坐了下来，缓缓开口道：“当时全江湖的人都在查那件事的真相，结果你也知道了，未知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我就让她在山里隐姓埋名，直到她十五岁那年才告诉她真相。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告诉她那些，但她身上流着荔菲家族的血，她必须知道真相。”

龙皓问道：“师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只有她才能打开荔菲家的禁地？”

第五碗饭说道：“在那件事发生的半年之后，全江湖都找不出真相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那个禁地可能和血脉有关。但我一直不敢带她去，我怕我没有能力保护好她。并不是不相信神剑门的实力，正面对抗的话，没有一个门派是神剑门的对手，我怕的是他们耍阴招。”

龙月深以为然：“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龙皓接着问道：“那师伯带着我们一起去，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第五碗饭说道：“有这个原因，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龙月疑惑道：“另一个？”

第五碗饭点点头，无奈地说道：“当年荔菲家族并非都是铮铮铁骨，也有一些人为了家人和骨肉，在事发前就已经叛变了，但是，他们始终打不开禁地。所以，我想除了可能的血脉因素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把你们都带上了，也是为了多加一分保险。”

龙皓苦笑，如果不解开那个谜的话，就不会引来聚仙门的攻击，他们就不会知道当年是谁做了那些事，若水也就不会跟着他，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第五碗饭拍了拍龙皓的肩膀：“虽然我现在很想对你做一些不好的事，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不想违逆她这最后的选择。她在荔菲家族的身份有些特殊，作为一个男人，我希望你能完成她的未完之事。”

龙皓问道：“身份特殊？是什么意思？”

第五碗饭叹了一口气：“她是荔菲家族的小公主，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弥漫着阴沉的气息。

过了一久，第五碗饭开口了：“你们先回去吧。”

龙皓和龙月便向第五碗饭告辞了，在回去的路上，龙月轻声问龙皓：“现在有没有轻松一点？”

龙皓答道：“比上山之前好多了。有些事情只要坦诚地去面对了，虽然不能挽回，但至少能让自己的心舒坦一些，不会让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龙月不再说话，只是轻挽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和他一起向前走去。

回到神剑峰之后，龙皓和龙月把次剑峰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龙战天夫妇。

龙战天说道：“既是如此，你也不要再自责了，对改变不了的事要学着洒脱一些。江湖之中，很多人纵情畅饮笑看风云，并非是他们无忧无愁，只是他们放下了不必要的负担，而把需要他们担负的责任刻在了血肉里。”

龙皓说道：“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明白了。”

龙战天说道：“人们常说，经历了，也就成长了。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是，成长总是会有代价的。我只希望你的代价不要太大，虽然那样的人生，在别人的眼里可能会更加精彩。”

如果成长的代价，是需要他人付出生命的话，龙皓宁愿平凡地渡过这一生。

……

与此同时，在神剑门主峰的大殿之上，云天正在接待十二位正道掌门。他们都来自正道中的一流门派，若只是让主峰管事长老来招待的话，未免会让人觉得神剑门太傲了。

问天阁阁主孙未语问道：“云掌门，这次神剑门发贴说，已经找到了二十年前那桩惨案的答案，请问是谁做的呢？”

大殿里除了各位门派魁首之外，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要么是各门派的少主，要么是得意弟子，每一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不出意外，几十年后，他们将接手各自的门派，成为下一代魁首。

云天没有马上回答孙未语。

清风谷的掌门黄义仁笑道：“孙兄何必如此着急，二十年都过来了，再等两天又何妨。”

看出云天无意告诉他们，其他门派的掌门也都表示理解，如果是他们知道当年的真相，他们也想卖一下关子。而云天想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第五碗饭在主持，如果不让他亲自来公布答案，似乎有点抢功的嫌疑，也很对不起他。

众掌门于是便开始相互吹捧年轻一代，把话题引到了年轻人身上。一时间，气氛也是十分和谐，且不论长者所言是否出自真心，至少年轻人从心底来说，都是有意结交的。

正当大家都聊得热切时，清风谷少主黄世清装做不经意地向云天问道：“云掌门，请问贵派的蝴蝶姑娘不知身在何处啊？”

云天早就听卓文斌说起过，龙皓和龙月在江湖中并没有用真名，而是用了“复仇”和“蝴蝶”这两个代号。

只见云天捋了捋胡须，做出一副思考状，过了半响他才说道：“嗯，在我的影响中并没有一位姓‘胡’的女弟子，在这山上有几万名弟子，我并不完全知晓他们的姓名。贤侄找这人有何事，我叫人来查一下便知。”

黄世清早就猜到那个不是真名，他接着说道：“哦，说来惭愧。上次在极北之地，受贵派的照顾，我们才能安然离开。还没来得及感谢，大家就分别了。”

听黄世清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天也不好打模糊了，他笑着说道：“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他们也没和我提起过。如果你说的是上次去极北之地的弟子的话，那我还是知道的，你跟我说说你要找的人有什么特点。”

黄世清恭敬地行了一礼：“如此，就劳烦云师伯了。蝴蝶姑娘身穿一件非常好看的红色衣裙，拿着一把凤形神剑。还请云师伯告诉我，她是谁？”

“哈哈，原来你说的是她呀。”云天闻言，一阵大笑，他转脸对着黄义仁说道，“少谷主说的是战天的爱女，龙月。”

黄义仁显然吃了一惊，他之前听人回报后，认为“蝴蝶”只是一个功法比较突出的精英弟子，顶多是得到了某个神剑门主事长老的认可，但想在精英云集的神剑门混出头来，实在太难了。万万没想到那个“蝴蝶”却是神剑武痴龙战天和倪玉儿的女儿。

黄世清看到父亲那个样子，便问了一句：“父亲认识这位龙月姑娘？”在来神剑门之前，他就在恳求黄义仁为他提亲。虽然黄义仁觉得能和神剑门扯上姻亲关系是非常不错的，但他对一个只是功法有些突出的“蝴蝶”并不赞同。所以，当黄世清看到他父亲刚才那个反应时，他觉得他的事情有希望了。

黄义仁说道：“虽然我不认识这位龙月姑娘，但我却知道她父亲龙战天号称神剑武痴，当年可谓是叱咤风云；而她的母亲，则是当年的江湖第一美人。”

龙战天的名字连当年身在邪教的龙皓都知晓，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正道中人了。黄世清并没有被龙战天的名字所吓到，相反，他更加激动了。“蝴蝶”的身份越高，他父亲为他提亲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看着黄世清那个快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样，黄义仁白了他一眼：“看你那个样，连人姑娘的名字都没问出来。”

黄世清连连点头，没有一点反抗。

黄义仁对云天说道：“云兄有所不知啊，我这犬子自上次在极北之地见到战天的那个女儿之后，一直恋恋不忘，吵着让我来给他提亲呢。”

虽说云天是神剑门的掌门，但对于这事，他也是不敢乱答应。龙皓费了半天功夫从他这弄去的“蔷薇之焰”此刻正穿在龙月身上，龙战天夫妇尚且没说话，他自觉没有理由去插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