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友善住在锦绣家园，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环境绿化都很好。他们原来住的陈王寨拆迁以后，赵友善就在这里买了房子。

赵友善打开门，看到方莹脸色立刻就黑了几分。

“我都说过了，刘彩霞给我打电话就是问一下南京那边的气候。你们问多少遍都是这，我没别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刘彩霞的事？”

“丁义仓昨天又跑来找我了，在小区里闹了将近十分钟才走。我不知道刘彩霞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跟家里人联系。”

方莹在沙发上落座后，看着赵友善问：“那你知道她离开之前取了一大笔现金吗？”

赵友善抬眼看了方莹一眼：“现金？我不知道。”

方莹收回目光，“她给你打电话没有提到过钱的事？”

“没有。我说了很多遍了，她问我南京那边的气候和特产什么的，她说她准备去那里玩几天，我女儿在那儿上大学，我去过，所以她打电话问我这些。我就给她介绍了几个景点，还有几个不错的酒店。我还问她准备去多久，她说到那儿再说。后来我又问她是不是除了南京还想去别的地方，她说可能吧。她问用不用给我媳妇和孩子带什么东西，我说上个月刚去过，不用了。其他的，就没聊了。”

他们的通讯记录显示，他们的通话时间为四分钟，按他所说的内容时间上差不多。方莹看着赵友善：“你们以前的关系，比较暧昧？”

赵友善转过头去，“是，那是以前了，我们早就断了，这几年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没有那回事了。”

“那她给你妻子和孩子带东西，不怕尴尬？”

“那就是几句客套话，我还真让她带啊？”

方莹点点头，她看到墙上挂着他们的全家福，照片中他们的女儿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白色的公主裙，笑容干净甜美，赵友善一身西服，浓眉大眼，看起来十分精神帅气。而他的妻子赵香荷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像个温婉的女人。通过前几次的调查，方莹知道赵友善和刘彩霞有不正当关系，而且保持了几年。他的妻子赵香荷发现后，两人经常为此吵架，几年过去了，赵友善积习难改，赵香荷也死心了。后来他们的女儿赵晓月考上了南京一所大学，赵香荷也跟着去南京了，说是去照顾女儿，其实是想远远地躲开他，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的赵友善头发秃了，身形也鼓了，脸上油光满面，虽然衣服都是名牌，穿出来却都是油腻大叔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丁天保所说，被刘彩霞嫌弃了。方莹笑了笑，“那我们问点私事吧，你妻子在南京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在晓月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又在商场找了份保洁的工作。你说家里又不是没钱，跑去受那罪干啥？”

“那你没想着把她接回来？”

“还是算了，回来了她看我不顺眼，我看她不顺眼，成天吵架，还不如这样分开，还能想着对方一点儿好。”

“刘彩霞在电话里有没有提到别人？”

赵友善愣了一下，“哦，没有。没有提别人。”

方莹盯着赵友善：“真的没有？”

赵友善低头想了一下，“我再想想，对了，好像提到了一句***，具体什么事不记得了。”

从赵友善家里出来，方莹来到小区里的凉亭里。凉亭坐落在小湖边，旁边绿树成荫，绿草茵茵，几个老人带着孩子在草地上玩耍，莫名让人觉得心安。方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整理刚才的记录。她觉得赵友善隐瞒了什么，她问赵友善关于现金的事时，将重音放在了一大笔上，可赵友善并没有对“一大笔”感到惊讶，也没有追问，似乎他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最后她问刘彩霞有没有提到别人，赵友善的表现让她觉得他在撒谎。因为20万现金的事儿，他看出自己怀疑他了，才抛出一个***给自己。方莹看了看表，下午还有时间，去会会***。她翻出赵友善提供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谁呀？”

“我是幸福路派出所的方莹，关于刘彩霞的事想问你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那边声音嘈杂，隐隐传来洗牌的声音，应该是在打牌。

“刘彩霞，她还没回来呢？”

“你知道她的事？”

“知道，我跟丁义仓经常在一块打牌，听他提起过。”

方莹问了他的地址，约定半个小时后见面。

***住在陈王寨小区，他赶回小区等着方莹。方莹走到陈王寨小区门口，远远地一个穿灰色外套的人朝她挥手，她走了过去。

“你是方警官吧，我就是***。”

方莹打量了***一下，高高瘦瘦的身材，略有些驼背，“你下午还有事，我们就长话短说吧。”

“好，好。”***把方莹领到有长凳的地方，两人在长凳上坐下。

“你跟刘彩霞和赵友善都认识？”

“认识。我、丁义仓还有赵友善三个人以前一起做过批发水果的生意。不过后来，他们俩的生意做大了，我的赔了。”

“刘彩霞失踪的事你也知道，她在失踪前最后一通电话里提到了你……”方莹停下，看着***。

“我？她提我干什么？是谁说的，是不是赵友善？”

“为什么觉得是他？”

***用鼻子哼了一声，“刘彩霞的事，赵友善可比丁义仓清楚多了。他们俩，哼！”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提你吗，你们之前有什么联系？”

“我怎么知道她提我干什么，我没跟她联系。”

见***不配合，方莹语气变硬了：“我们现在怀疑刘彩霞出事了，所以，请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们换个地方。”

“别别，嘿嘿。”***语气变软了，“我想想啊。我确实没跟刘彩霞联系过，不过，跟丁义仓倒是经常一起打牌。可能是一个月前吧，我和丁义仓打牌，那天不知怎么回事，牌特臭，输了一晚上。丁义仓不知走了什么运，赢了不少，还拿着钱在我面前晃，故意气我。我一生气，就提了提他媳妇和赵友善的事，结果我们俩越说越恼，差点儿打起来，后来他就气呼呼地走了。听牌友说，他回去后跟刘彩霞吵了一架。”

一个月前正是刘彩霞失踪前不久的事，会不会与此有关？方莹急忙记了下来。“后来呢？”

“后来就没事了呀。过了几天，丁义仓又来打牌，大家就跟没事人一样，把这件事翻过去了。至于赵友善和刘彩霞，他们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们，我们基本上不来往的。”

“你们之间有过节吗？照实说，不要隐瞒。”

***尴尬地笑笑：“赵友善和刘彩霞他俩有那个事儿，十几年前就开始了，是我无意中发现的。我老婆死的早，难免有些寂寞，刘彩霞长得漂亮，也会打扮，就想着跟她也来往来往。”生怕方莹不知道“来往”是何意一般，***说完，猥琐地笑了笑。

方莹觉得有点恶心了。“接着说。”

“谁知道她还看不起我。那时候我们都在一个批发市场，有时候忙完了会一起聚一下，在饭桌上，刘彩霞跟赵友善两个人合起伙来挤兑我，说我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让我丢尽了脸。那天丁义仓不在，要不然我肯定当面揭发这对狗男女。”

方莹看了***一眼，他说话时露出的几颗门牙由于长期吸烟，已经变成了黄色，因为瘦，脸上的皱纹比较深。看他的样子，年纪不大时也不会多帅气，对于比较看中外貌的刘彩霞来说，确实不是她的菜。“后来你告诉丁义仓了吗？”

“暗示了两次，也不知道他是真傻没听明白，还是装傻充愣，后来我儿子病了，我一个人又要照顾生意，又要照看儿子，就懒得管他们的破事儿了。”

“上次打牌之后，你有没有听丁义仓提到过刘彩霞或是赵友善？”

“没有。再后来就听说他媳妇又跑了。”

“那赵友善和刘彩霞现在来往还密切吗？”

“不知道，赵友善搬走之后我们见得就少了。不过倒是听说，刘彩霞又看上了别人。那女人，一直都喜欢长得好看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好，今天就到这儿吧。有什么疑问我再跟你联系，这是我的电话，关于刘彩霞你想起什么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和***分开后，方莹决定回去之后再好好梳理一下刘彩霞的案子，她觉得刘彩霞这次的失踪和以往并不一样。回到派出所时，已经快下班了。

“张姐，我觉得刘彩霞的事有问题，我今天找到了一些新线索。”

张姐一把按住方莹的笔记本：“先放下，看到门口的车了吗？”方莹走到院门口，那里停着几辆外来车。“怎么了？”

“那辆银色的大众，里面坐了个小鲜肉。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方莹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你这小妮子不老实，亏得姐姐还一直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呢。”

方莹想起中午那个奇怪的电话，不会是方振吧。这追求的方式也太惊吓了吧。

车门突然开了，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莹莹，你回来了，快下班了吧，晚上一起吃饭吧。”说完，还很礼貌地冲张姐点点头。

“已经下班了，你们去吃饭吧。莹莹，笔录给我，我自己看，你去吧。”

方莹看向张姐，这小子给张姐吃什么药了，这么快就把她给卖了。不料这一回头，看到了窗户边探出来的几颗脑袋，那好奇的眼神仿佛剑一样，嗖嗖嗖地钉在了方莹身上。

尴尬，太尴尬了。关键这事儿还不好解释，越描越黑。此地不宜久留啊！

方莹僵硬地回过头来，冲那人笑笑，“方振？”

那人点点头。

好啊，就是你小子，真不怕被我打残啊。“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煲仔饭，我们去吃吧。”说完，方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方振回头冲张姐等人笑笑，快步跟了过去。

拐进一条小路后，方振摇摇手机：“我就是那个未来男友。母上大人要求速战速战，我只能先斩后奏了，姑娘莫怪啊！”

方莹回头，咬牙道：“闭嘴，你以为拍武侠片呢。说，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方振掏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给方莹看：“你们墙上贴有执勤表，我妈上次来的时候偷拍的。我妈可喜欢你了，让我一定要追上你，这几天跟唐僧一样天天在我耳边念经，你看看，我的脑袋都大了一圈。我刚才问过了，张姐在给你张罗对象你没相中，咱俩合作一下，是不是省了很多麻烦？”

方莹上下看了方振一眼，“在我心里，爱情是神圣纯洁的，所以我只跟喜欢的人谈恋爱，跟不喜欢的人，就算是假的，也不行。趁我不想打你之前，你走吧。”方莹说完，转身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方振看着方莹的背影，眼中透出几分欣喜来：“怪不得我妈非让我来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