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问问你们大家，跟着我和詹二爷将过上被朝廷追捕、亡命天涯的日子，愿意吗？”达叔对台下五十多个伙计喊道。

此时，他和王麻子、海生、承平三人约定好计划，回到永胜号海船上，为了问清楚船上众人的心意才这么说话，詹城庄被朝廷占领，詹家的产业也等同破产，现在唯有出海追上东瀛“珊”号海盗船，找出寻找玄武龟岛的方法，治好詹二爷，詹家才能东山再起。

“我娘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来？”詹碧螺咬着嘴唇问，达叔回头看她，此时的詹家千金穿着紧身的深黄色牛皮连衣，佩戴着皮鞭和火枪，一副威武的样子，露出皮衣的身体泛着雪白色，一对玉峰在皮衣下勾勒出饥渴的高耸，微微翘起的圆臀在江风里，因为清冷而微微的抖动着。

这孩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达叔感慨起岁月沧桑。

“冉红娘觉得自己在这条船上会影响你们父女俩个的感情，她回南城大少楼了。”达叔说。詹碧螺已经从家毁的心痛中恢复回来，她很冷静的问达叔：“接下来有什么机会？”

在两个人的面前，是金陵壮观、精致的夜景。达叔说：“救一个盗墓贼。”詹碧螺的娇小姐脾气又犯了，撅着嘴说：“盗墓贼、海盗、太监，我们詹家用的都是什么人啊！”

达叔看看詹碧螺，他知道詹碧螺说的“海盗和太监”是海生和承平，达叔对詹碧螺说：“海船还有个规矩，不知道你清不清楚？”

“什么规矩？”

达叔瞅着詹碧螺说：“海船上不许上女人。”达叔说完便径直往甲板上走去，留在原地的詹碧螺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

金陵南市，到了晚上，人流依旧不断，做买卖的人依旧不少，街边悬挂起的大灯笼笼罩着整个街道，走在下面的人甚至都看不到天空，仿佛置身在白昼。

人群里两个人匆匆走过，紧张的张望了一下，混了一扇不起眼的门里，门里面是一个长满麻子的中年男人，他说：“海生、承平，要买的东西都买到了？”承平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把烟花，海生也露出腰间衣袋里的**和易燃黄油。

“就照达叔的意思！大家分头行动。”王麻子面带杀机的说。

承平揣着兜里的烟花径直往人群里钻进去，王麻子在海生的帮助下爬上街道一侧的屋顶，海生一边在屋顶捆绑灯笼的衔接处泼洒黄油，一边将**也洒在上面。

站在流动的人群里，承平时不时朝屋顶望几眼，被屋瓦挡住了视线，大约过了一柱烟的功夫，王麻子从兜里掏出一个“窜天猴”，划着，窜天猴划破夜空的宁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空爆炸。

一些好奇的人会抬头看上一眼，想知道是谁放了一个窜天猴，可得不到结果后就又低下了头。

承平看到窜天猴蹿上天，就知道王麻子他们已经完成，一颗窜天猴还无法引燃所有的黄油和**。但是承平又一堆，情况就不一样了。

承平为不引起人们的注意，捂着脸走到大街旁的一个小巷子里，这里没有一个人，他将一些大号的“窜天猴”在石砖路上排成一列，用打火石打招，一支支“窜天猴”的屁股后面喷出火舌，冲上天空，在天空上绽放出一朵朵没有的烟花。

人群彻底被吸引住了，人们纷纷朝这边的屋檐底下涌动过来，甚至有人为天空中的烟花叫好。

烟花熄灭后，许多还未熄灭的火苗朝着屋顶落下来，没落在黄油上的火苗很快就熄灭了，遇到黄油的火苗迅速燃着。

海生大叫着：“快跑！”王麻子和海生一起撒腿就跑。

黄油引燃了附着在上面的**，火势迅速将整条南市街变成了火海。人群被大火烧的四散逃离，官军们排着整齐的两排队伍，举着水桶、水盆从街上冲进来，对着街铺上的火堆拼命的扑火。

火势太大，照亮了黑夜。

“官军也不像那么坏啊。”承平这会儿在山上，和海生、王麻子一同观望着山下南市街的火势。

“南市街有官府之人的财产，烧了不就完了？达叔这样做就为了吸引官家的注意。”王麻子解释说，“我们现在做什么？”

“走！”王麻子一挥手，说：“再看两眼吧，以后就没机会这样看金陵这座城了。”王麻子说着，骑上准备好的马独自往山坡下跑。

承平不解的看着海生说：“王麻子这是怎么了？”海生惆怅的说：“他舍不得离开这儿。”

南市场火光冲天，波及了附近三里内的所有屋子和桥梁，官军们眼见火势太大，纷纷逃得远远的。

金陵的牢房在城外一处三角洲上没有波及，牢房里的官军们都朝南市的方向张望过去，却没有注意到大雾弥漫的长江上，一艘七层海船正静悄悄的靠近过来。

“我喊动手后，你们要不留一颗炮弹的给我射出去！”达叔对王麻子的手下船伙计们说，伙计们对王麻子是敬，对达叔却是怕。达叔一说完，甲板上所有伙计都高声齐喊：“遵令，达爷爷！”接着就忙活起来。达叔或许并不在意伙计们怎么叫他，制止他们叫自己爷爷显得不近人情，赞成又有点得意忘形，干脆不理。

永胜号海船在浓雾的包裹下径直朝金陵大牢开去，目测海船火炮距离将近射程，达叔拿起旱烟杆，在烟嘴上擦了擦，塞进一团上好的云山烟丝，用打火石点燃，之后猛吸了几口。

“达爷爷，开炮吗？射程到了。”一个高个子伙计来问他，达叔记得这个伙计是从尸毒岛上活着回来的时候就跟着了，因为他活了下来，安排他当了炮手指令官。

“你叫什么名字？”达叔问高个子。

“万福，达爷爷。”高个子回答。

“再等等。”达叔吩咐，万福点头就要离开，达叔继而说：“跟朝廷作对， 造反这事儿敢干吗？”他的眼神很专注和坚决，他看着万福，从旱烟杆里冒出的烟雾笼罩在他的周围，在沧桑的气质下带上了透人的杀气。

“不怕。”

“为啥？”达叔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万福笑了笑说：“咱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再来一次，再说，詹家都被朝廷给打垮了，咱也得知恩图报，教训一下朝廷才是。”

万福说的事情，也是达叔一直在考虑的问题，这个朱皇帝的朝廷不好吗？近四十年的太平天下，做了很多为老百姓的好事，说到底，都是因为詹二爷介入了皇权争夺，才引来了杀身之祸。看来这些詹家伙计还是很忠义的。

达叔点点头，说：“好，知道了。”

万福刚走下甲板，又匆匆的跑回来，紧张的说：“达爷爷，只有一百五十步的距离，打吧！”

达叔嘴角带笑，一脸邪气，说：“这海船修好后就没开过一炮，今天算见见荤腥！炮手就位！”

万福从腰间取出令旗，站到达叔身边，高喊一声：“炮手就位！”

达叔接着说：“左满舵，将右侧面向城墙！”万福喊：“左满舵，炮口朝向城墙！”

永胜号在海上画着一个半圆，二十三门右舷炮对准了金陵牢的方向，达叔看看站在远处的詹碧螺，詹碧螺则面无表情的看着金陵大牢的方向。

承平和海生、王麻子骑马来到金陵大牢城墙下，因为知道海船会从江面上打过来，他选择旱路过去，承平举目望江面，只见长江平静的江面上大雾弥漫，承平现出奇怪的表情，王麻子说：“现下是春耕时节，江上多雾不奇怪。”

王麻子对承平说：“等一下你跟着海生，劫狱很危险。”承平微微一笑点点头，说：“不怕！”

海生回头问承平：“咱们马上就能救上人，离开这里，你告诉我，在这里儿，你真没印象？毕竟你在这儿上的船。”承平摇摇头，偌大的金陵城根本不像记忆里的那段大火，可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市街的大火也没有想起来吗？”王麻子严肃的说，承平摇摇头。

“算了，现在救人要紧，已不再是救一个陆三的事情了，我来的时候探听到消息，詹城庄大部分的伙计都被关到了这里，我们要想办法将他们救上船。当然，还有很多因为效忠建文帝而被燕王关在这里的大臣，我们也放了他们。”

“现在我们能进去吗？”承平有些顾虑，毕竟当他看到眼前高大坚硬的牢房城墙，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说实话，有人说海生以前是海盗，我也有点顾虑，后来，海生你说吧······”王麻子问，海生笑了笑，说：“我记得也不清楚，不过我忘不掉那面黑旗，貌似我过去就在海盗船上。”

承平吃惊的表情让海生和王麻子刚到有些好笑。

······

达叔拿起从西洋人手里买来的铜质望远镜，目测距离金陵牢八十步的距离，对身边的万福说：“动手。”万福举起令旗，冲着甲板上正在填装**的船伙计们大喊：“右舷开炮！”

承平、海生、王麻子正蹲在牢房墙外的草丛里，牢房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们纷纷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南市街的熊熊大火，忽然，从三角洲外的江面上一颗颗圆滚的大炮弹带着火苗冲向牢房城墙，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将城墙打出了一个个口子，一些张望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炮弹炸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