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遭劫

走出扬州城大门，与李清风在南城大少楼里作别后，詹二爷往詹城庄的方向而去，独自骑在马上的詹二爷寻思着：丑女跟来不足为奇，我救了她们的命，李清风为什么故意提起楼下有人跟来？还那副异样、奇怪的表情？从来没见过的表情？难道令狐公子是朝中奸人一党？

不对，就算令狐公子投靠了朝廷，他一直都只在秘社外围活动，不可能掌握要紧机密。难道是假的？等等，如果这个令狐公子是假的，那就可以解释李清风异样的表情了，没错，那张熟悉的脸下一定有问题！

回想起再见令狐公子时，令狐公子奇怪的表情，詹二爷断定：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詹二爷正魂走神移的思索着刚才的场景，突然，座下马匹发出一声嘶鸣，高高的抬起前蹄，詹二爷向后仰了过去，等他拉过马头，只见前方道路正中间低头蹲着一个人，这人将头埋进双膝，颤抖的身体弱不禁风的样子。

是丑女，看来她一直跟来了。詹二爷并没有下马扶起丑女，而是拉过马头，绕到丑女的身边，高声说：“你没必要再跟着我了，赶快回家去吧，我不用你报恩。”

詹二爷并不想多理会丑女，这时，他扬起马鞭子正要抽上马屁股，丑女忽然拉住詹二爷的马鞍子，对他说：“我已无家可归，英雄恩人请带我走吧。”

皱起眉头的詹二爷不耐烦的说：“如果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无家可归，都需要帮助，而我都要给与帮助，那我岂不是成了神仙，你让开。”说着，詹二爷拍马要走。

丑女拉住马头，死活不放手。詹二爷略带怒气的骂：“放手！要不我可动粗了。”

······

扬州知府衙门被秘社的海盗宗元平带着死囚攻破，知府衙门里的卫兵、衙役、仆人都四散而逃。众人都往自己家的方向逃去，或逃出城、或钻进院落，大部分都已不见踪迹。

这天傍晚时分，八个刀离鞘、靴离脚，衣着破烂的知府衙门卫兵躲开死囚的追赶，藏进了深山树林里。

即将入夜的黄昏里，八个卫兵横七竖八的躺在树林地上，早已是有气无力了，众人只顾逃命，身上的衣甲、刀具全部都是丢失，只剩下领头逃命的佐官还揣着一把砍卷的大刀，另有二个弓弩手还揣着几支箭镞及一把弓箭。

“吃娘贼！爷爷也有这倒霉日子？！！！一定是最近没拜关二爷的关系！”只剩下一把大刀的佐官一嘴子骂出来，其他士兵们各个无精打采，甚至没人有劲去接校尉的话。

半晌，从树丛后面飘出阵阵食物熟透的香气。

“呼呼！哪里来的烤羊腿！”饥饿到眼睛冒光的佐官蹒跚的站起来，朝四周惊慌的张望。

“大人，小路旁的树丛里飘过来的！”一个卫兵大叫着。

佐官竖起脖子顺着卫兵喊的方向看过去，下路在一段下坡路之后，一柱白烟垂直的朝天空冲上去。

冒白烟的那条小路离他们所在的地方还挺远，可熟透的烤羊腿，驱散了距离的劳累，八个逃兵就像野狗等来了猎豹叼着的剩骨头一般，冲向那股白烟所在的下坡路。

“都等会儿，”佐官一把拽住近处一个士兵的衣领，所有的士兵都蹲下来惊恐的望着四周，“那里有人！”佐官指着那股白烟处的树丛说道。

······

官道旁的树丛里。

詹二爷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腿放在一堆刚着起来不久，还不太旺的火堆上熏烤的。

大部分的人认为火越大，烤出来的肉越香。詹二爷自幼走南闯北，习惯了用熏烤的方法让肉逐渐熟透，味道也更进的去肉里。

此时，因为夜色将近，詹二爷担心自己走进树林时不能及时脱身，扬州城内涌出了几千散兵游勇，如果遇上一、两个，詹二爷或许能够应付，可如果在茂密的树林里，詹二爷深知“双拳难敌四爪”的道理。

詹二爷决定在离城不远的官道旁边露宿一夜，露宿野外对他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儿，随父亲在沙漠中露宿，同样有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中，詹二爷手里握着烤羊腿的树枝，眼睛却盯着天空里一轮圆月，月亮总能给人带来无尽遐想和思念。

刚过完四十一岁生日的詹二爷，失去了父亲。父亲死于家族遗传病——一种让人很快衰老的疾病。詹二爷这才缅怀起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

他并不是一个人。

“你的羊腿要糊了。”詹二爷从愣神中清醒过来，丑女小心翼翼的对他说，丑女的声音生动而清脆。

詹二爷根本不想理她，可毕竟大家都饿了，从丑女的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詹二爷从腰上掏出天竺小刀熟练的割下一块羊腿肉递给丑女，丑女从一直都浓密到遮住大半个脸的头发后面看着詹二爷。

詹二爷大口嚼起松软的羊肉，丑女见詹二爷吃起来，自己也嚼起肉，詹二爷习惯性的打开装着大食胡椒面的小木盒，他此前一直装在腰上的皮带里。

将胡椒面撒在羊肉上，和着羊肉皮上渗出的羊油，詹二爷咬了一口，味道好极了，这时候他似乎又想起了和父亲一同在天竺追逐鹿群时，遇到天竺虎群袭击，自己险些成了天竺虎最近一顿晚餐。

詹二爷笑话起自己，勇闯大海的海上健儿，此时竟然惆怅起生命的脆弱。

熏烤的羊腿原本就属于詹二爷独自一人的夜宵，可丑女饭量很好，很快吃完了分给她的一份儿。

丑女背过身去，倚着道旁的一棵槐树下的大石头，做准备睡觉的样子。

丑女身穿的乃是一件做工简单的丝绸衣服，跟踪自己到此，衣服多处撕破，现在即将入秋的时节，丑女竟然只穿着一件不厚的单衣，佝偻卷缩着身子倚着冰冷的大树。

詹二爷泛起了同情心，他拔出腰间宝剑，往附近的几棵树上砍下几截粗壮的、枝叶浓密的树枝搭在一起，铺成一张简易的床。

之后，将树枝铺在紧贴着火堆的地方，使劲一推，那树枝床便将整堆火堆推到了一边，原本烧火的地方除了几点火星之外，只剩下烘烤温暖的地面。

詹二爷将树枝铺成，再用手捂着试试，果然，人睡在上面很温暖。

詹二爷战起身走到丑女身边，摇了摇貌似睡着的丑女，丑女惊恐的醒来，詹二爷指指那堆树叶，对丑女说：“去那上面睡吧。”

丑女摇摇头。

詹二爷地下身子说：“你身子骨这么薄，这么睡会冻坏的。”接着詹二爷扶起丑女，说了一句：“冻坏了，可怎么跟踪我呢！”

丑女只好顺从詹二爷的意思，躺在树枝上，一躺下温暖的温度从树枝下就涌了上来覆盖了丑女全身，詹二爷又砍下一把树枝铺在丑女身上作为被子。

丑女实在太累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詹二爷也感觉到身上多处地方都有了疲惫酸痛的感觉，蹲在火堆旁边，倚着丑女刚刚倚着的大石头，渐渐的，渐渐的，双眼皮低垂的打着盹。

······

“大哥！他将羊腿都吃完了，咱们还等啥呢！”一个脸上长痘子的士兵躲在草丛后面，抱怨地说。

八个逃兵躲在官道旁的草丛里，丑女躺在不远处睡着了，詹二爷坐在大石头上。

佐官朝那个脸上长痘的士兵头上用拳头砸了一下，骂道：“一只羊腿有啥要的，没看到那个小子是詹城庄的二少爷啊！身上一定会有值钱的，我们······”佐官捏紧拳头，脸上现出奸笑。

詹二爷昏昏沉沉眯起眼睛，他真的挺累可不敢睡熟，毕竟扬州地界兵荒马乱，万一······

他感觉到眼前一黑，刚要睁眼，一根木棍状的东西便迎面而来，打在他的后脑上，脑袋就像敲响佛寺的铜钟一般响起“嗡，嗡！”的回响，紧接着，詹二爷被砸躺在地上，脑后迅速流出一行鲜红、鲜红的血迹，多年跑商闯荡的经验告诉詹二爷，此时面对八名持械的匪徒爬起来不如装死，以静观其变。

詹二爷咬紧牙关，忍住剧痛，一声不吭。

佐官走到詹二爷身边奸笑，扒开詹二爷的衣服从里面取出一袋钱，掂了掂，使劲的塞进自己的裤腰带里，还拿一块布蒙在腰上。

“啪！”一个士兵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众逃兵回头去看，只见睡在火堆旁边的丑女手持根一头还在冒着烟和火星的大木桩。

“呦呵！真有种啊！弟兄们钱到手了，把这婆姨抓着，咱们找个地方快活快活！”佐官嚣张的大喊着。“大哥，这婆姨太丑了，脸上都是疤！不如就杀了吧！”脸上长痘的士兵反手打飞丑女手里的棒子，抠过丑女的脸说。

佐官“呸！”吐口吐沫，骂：“白捡个娘们，你还挑三捡四！带走！”说着，众人丢下倒地流血的詹二爷不顾，裹挟丑女避开官道，一路往树林深处疾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