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K不舒服，找衣衣陪她去医院。

“去人民医院吧，近。”衣衣肤色比较白，是可爱型的女孩，担心起舍友的样子更是让人想疼一口。

“去过了，不管用。”小K看上去很平静，像没什么事情，但是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眉头紧皱着，明显很痛苦。

“那去中心医院吧，市里面最权威的医院了。”衣衣瞅着小K的脸，一脸心疼，只想赶紧动身到医院去，仿佛现在疼的是她自己。

“可是那里又远……”小K的神情像再也承受不住那疼痛了。

“我们马上启程，很快的。”衣衣立马跑过去扶着小K，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打算下一秒就穿梭到目的地。

大概一个小时，公交车终于落下了中心医院站，衣衣几乎是抱着小K下车的了，因为小K已经疼得快走不了路了。

“你先坐着，我去挂号。”衣衣扶着小K在一旁的长凳坐下后，自己一个人去排队挂号。

此时已是晚上7点。

半个小时过去，衣衣终于挂完号回到小K身边。衣衣发现小K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掐着肚子，腰都要弯到地下去了，疼得脸色直发紫。

“小K，你怎样了？还坚持得了吗？”衣衣赶紧端来一杯热水，刚挂完号，看诊肯定还要排很长时间的队，看小K这个样子，衣衣不得不担心。

接过热水喝了一口，小K缓了一口气，慢慢地说：“坚持不了也得坚持，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去见阎王。没事，还死不了。”

“说什么呢。”衣衣白了小K一眼，这丫头，自己的生死都不避忌一下，这关头，死死死的说。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真是胆小鬼。来，扶我去上个厕所。”

“啊？你要上厕所？那我们快去快回，免得错过看诊时间，又要重新挂号就惨了。”

小K老是觉得衣衣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又迷信又啰嗦。不过不可多得的是，人够善良又有义气。

“衣衣，你怎么了，走啊。”衣衣突然停下来，小K觉得奇怪，虽说厕所就在前面，但是此时小K肚子已经疼得快走不了路了，必须依靠衣衣扶着才能继续走。

“小K，要不……我们换个厕所吧，上一层楼应该也会在同样的地方有女厕。”衣衣的眼睛闪烁不定着，有点支支吾吾的嫌疑，脚步死死定住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衣衣，你干嘛呀？这个厕所怎么不能上了？”小K肚子疼得要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有人扶着也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才能到上一层楼呢，来来回回的，耽误看诊时间也说不准。

“可是，这个厕所的灯光，你不觉得很诡异么？”衣衣的眼睛快速扫视着眼前这个厕所，突然手臂有凉凉的风掠过，继而席卷而来的是满满的鸡皮疙瘩，最后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跟大厅的灯光一样么？就是稍暗一点。”小K直直盯着厕所的灯光，不觉得有何不妥。

“一样？小K，你是不是疼昏头了？这灯光怎么跟大厅的灯光一样呢？”衣衣更加惶恐了，大厅和走廊的灯光都是白色的，到这头已经接近走廊的尽头，白色的灯光也已接近昏暗，厕所里射出来的红色光芒就更加耀眼了。

“怎么不一样了？都是白色的灯光呀。”小K觉得衣衣也忒胆小了，就是暗了一点嘛，哪里的灯光不都是有光有暗的，这不正常嘛，瓦数不一样不都这样么。

“白色？”

“那不是白色是什么颜色？”小K艰难地抬起手臂，伸出食指指向厕所的进出口，然后稍微侧一下脸白了一眼衣衣，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我看到的……是红色的光。”衣衣往后退了半步，手还是扶着小K，拽得紧紧的，想立马拉着小K离开。

“衣衣，你怎么这么奇怪呀今天，我肚子疼得厉害，别闹啊。”

“我没闹，你不觉得奇怪么？”

“哪里奇怪？”

“哪里？……”衣衣一时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个厕所跟平时厕所不同的地方。要是有别人在就好了，问一下别人看到的灯光是什么颜色就行了。

“对了！就是没人！”

“啊！”小K被衣衣突然的大喊吓得心猛地跳起来，“你喊什么呢！吓我一大跳！”

“就是这里奇怪！”衣衣有点抱歉，但害怕已经让她顾不上其它了，她的声音开始了明显的颤抖：“大厅里这么多人，怎么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是有点奇怪，衣衣不说，她自己倒不觉得奇怪，但是，没有人也没什么吧，这……有时候，厕所里没有人也正常啊。“大家就凑巧都不上厕所而已吧。”

“可是我真的看到的是红色的灯光，现在看到的都是红色的灯光！小K，我们不要上这个厕所吧？我害怕。”衣衣已经整个人开始在原地哆嗦起来了，眼睛好像要憋出水来。

看着衣衣惶恐的神情，小K也开始慌乱起来，为什么衣衣看到的是红色的灯光，而自己看到的是白色的灯光？难道是自己肚子疼昏了？衣衣是个老实巴交的女孩，从来不开这种玩笑，所以她不会无中生有，明明看到了白色而说红色。那么，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错看了灯光，就是她看到的真的是红色的灯光。

“那我们去上一层楼。”保险起见，小K也还是觉得换个厕所好一点。

“好好好。”衣衣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又要回到大厅。”小K开始抱怨，“这医院的设计谁弄的呀！上个厕所都这么麻烦！”

照道理说，建筑都应该在两边设置逃生楼梯才对呀，像医院这种人流量如此庞大的建筑怎么会没有呢？衣衣也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回应，她可不想生什么枝节让小K又回到刚刚那个厕所。

衣衣慢慢扶着小K回到大厅，在快到大厅的时候，衣衣又觉得好像有哪里很奇怪的样子。怎么这个医院老让衣衣觉得奇怪？到底是哪里奇怪？难道又是灯光？对，好像真的是灯光。灯光没有刚刚那么亮了。照道理讲，白炽灯只会越烧越亮，不会越来越暗吧？不过，要是寿命快到了也说不准。“呸！”想什么呢，衣衣赶紧吐口水想过。

“你怎么了？”见到衣衣这个奇怪的样子，小K忍不住问。

“小K，你有没有觉得，大厅射过来的灯光没有刚刚那么亮了？”

“有吗？”

“而且，颜色也没那么纯白了。”

“衣衣，”小K停住，感觉肚子没刚刚那么疼了，可能只是吃错东西而已。“你又看到什么了？”小K终于能不带痛苦地抬起头，然后眯起眼睛盯着衣衣看，开始怀疑她的老实了。

“我们先过去再说吧。”可能真的是自己疑神疑鬼，怎么好像又看到红色的灯光了呢？

但是，越走，衣衣的心跳起伏越猛烈，因为红色的光芒在她的瞳孔里越来越清晰，扶着小K的手也重新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衣衣？你没事吧？”小K的肚子已经不疼了，时间过了那么久，开始缓过来了。但是，她却不得不开始担心起衣衣来了，这丫头，一脸惊恐的样子，比刚刚毫不逊色。

“小K，我好像看到大厅的灯光，也变成红色的了。”

小K应声望过去，大厅的白色光芒与刚才无差。

“没有啊。”

“小K……我是不是……撞鬼了？”

“衣衣，你疑神疑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这是医院，人多着呢，怕什么！况且，现在最多也不过8点，就算真的有什么，也还不到怕的时间。”小K真的开始怀疑衣衣平时的老实究竟是真本质，还是假演戏，如果是假的，她小K也忒佩服她衣衣的演技了，平时就算了，现在这副样子，一副活要见鬼的样子，比狗血电视上演的都要好多了。

“小K，你看到的灯光也还是白色的？”

“是呀。”

“小K，我害怕……”

“衣衣，现在是你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你呀？”

“对不起……小K，你不舒服……是应该我照顾你……我应该，我真没用！肯定是我太胆小……才产生幻觉的……幻觉……幻觉……肯定是幻觉！如果真有什么，肯定小K你也能看见，你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因为我胆子小，所以产生幻觉，幻觉，幻觉，肯定是幻觉……”衣衣闭着眼睛抬起头，嘴里一直叨念着。

小K盯着衣衣那副滑稽却慎重其事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怀疑衣衣的本性，她本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女孩子。况且，她现在肚子痛着，衣衣更不会这样。那……真的是衣衣产生幻觉了？

“我肚子已经没那么痛了，可能只是吃错东西，现在没什么事了，你可以不用扶我了，那，我们继续走吧。”小K说着放开了搭在衣衣肩上的手臂，示意衣衣不用扶她，而且，自己已经开始大步走起来了。

“嗯。”虽然小K松开了手臂，但是衣衣反过来挽住了小K的手臂，她已经是开始闭着眼睛走路了，她不敢再去望那红色的光芒，总之，无论是幻觉还是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要放开这条手臂，反正，她衣衣就是胆小，也没办法。

看了衣衣一眼，小K心中生起了担忧，也泛起了疑虑。待她们走到大厅，小K耸了一下肩膀，示意衣衣到了。

衣衣慢慢睁开眼睛。

但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她发现自己完全置身于红色光海之中。

“我们上去吧。”小K往右拐了个弯儿，正要上楼。

……

“衣衣？”感觉衣衣死拽着自己的手臂，动也不动一下，自己也没办法走开。

……

“你怎么了？”小K有点被衣衣的神情吓到了，衣衣的眼睛本来就大，还水灵灵的，现在还睁得大大的，泛着白光，blingbling的，那小嘴巴也快被她自己撑破了，好像她真的见到鬼一样。这样的神情，她在电视剧里从来没有见到过。当然了，电视剧里面演的都是“假见鬼”，没有这种“真见鬼”的神情。小K真的被衣衣吓到了。

……

“衣衣！”见衣衣还是没反应，小K开始抓着衣衣的肩膀开始摇晃。

衣衣一直有听见小K的呼叫，她也很清醒着，想回应，也不是由于什么诡异的原因致使她无法回应，只是，她过于害怕，无法发出声音，也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衣衣……别怕，”见衣衣这个样子，小K有点着急，究竟怎么了？但是她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做的，就是让衣衣缓过神来。“别怕，小K在这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K都在这儿。不用害怕哈。”小K吞了一下口水，这里最吓人的是她衣衣好不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让衣衣一直站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吧？厕所不上，算了；医生不看，算了；找个人陪自己上医院变成自己陪别人闲晃，也算了……可是到头来，别出什么奇怪的乱子才好。

“嗯……嗯。”不就是红色的灯光嘛，衣衣心里安慰着自己，没见过红光，还没见过光啊？换一种颜色而已，有……有什么好怕的！衣衣这么想着，挺起胸膛为自己壮壮胆子。就像小K说的，我又不是一个人，我……我怕什么！虽然这么想着，衣衣的身子还是抖着。

见衣衣稍稍缓了会儿神过来，小K的心也轻松了下来。虽然自己胆子不小，但被衣衣这么渲染，还是会有点慌的。

“小K……”衣衣突然轻轻地哭了起来：“我还是怕……”虽然说小K不怕，但是那是因为小K没看见红色的灯光啊！也不是说红色的灯光就有什么猫腻，但是就是恐怖啊！而且……而且……只有我自己看到了红色！这么想着，衣衣完全放声大哭了起来。哭了一下又觉得自己的哭声把氛围搞得更恐怖了，就放小声音，但就是止不住哭，有一段没一段地抽着，还打嗝。

“要不我们回去吧。反正我肚子也不是很痛了，过一会儿应该就全好了，也不必浪费这钱，大医院看病挺贵的。”小K确实觉得不必再看诊了，也觉得衣衣再待在这儿不是办法。

听到说回去，衣衣马上来了精神，拉着小K就往门外跑。

小K被衣衣这突如其来的神速愣住了，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出了医院大门了。

一出医院大门，衣衣觉得这个世界的氧气都充足了许多，空气更是清新了不少。衣衣再回头望了一眼那让自己变得古怪的医院，这一望，衣衣这一生都不敢忘记，中心医院的每一所房间，每一个角落，闪烁着的，都是耀眼的红色光芒。

“我们赶紧走吧！”衣衣催促着小K。

“哦。”被衣衣吓得够呛，小K开始认真起来，也细细回想刚刚在医院里面的情景，想着想着，好像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被衣衣这么一吓，她到现在都没想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公交车来了，两人赶紧上了车。车上的人流还有白色灯光让衣衣心里踏实不少。

“小K，你肚子还好吧？”衣衣觉得真的很对不起小K，自己陪小K去看病，反过来害得小K看不成病。

……

“小K？”见小K没反应，衣衣很是担心，不会是肚子又疼了吧？衣衣都想哭了，都是自己不好。

“啊？”小K还在想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一时没注意到衣衣的问话，现在回过头神来，却看见衣衣两眼泪汪汪的，一副sorry的可怜模样。

“对不起小K，你是不是肚子又疼了？我们先去校医那里好不好？”衣衣的手慌忙地伸过去想摸小K的肚子，眼睛又开始湿润，真的又哭起来了。

“没有，我肚子没有疼。”小K赶紧止住衣衣的眼泪，这么多人面前，衣衣这么大一个人就这样哭起来，丢脸死了。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其实都是我不好，胆子小成这种程度，还产生那种程度的幻觉，那么大的一个医院，全是红色的光芒，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小K的脑子里一直在重复这句话，脸蛋侧着，一脸凝重，一个人都没……有？怎么总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呢？有什么奇怪的呢？小K使劲想着，这句话没有什么不对吧？

“怎么了？”看着小K这么凝重的神情，衣衣觉得肯定是有事情不对，或者说有东西想不通。

“我怎么总是觉得‘一个人都没有’这句话有问题？”好像衣衣之前也说过这句话，那个时候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小K拼命回想着衣衣究竟是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的，为什么那个时候自己没觉得有问题，现在又觉得不对劲？“衣衣，你在医院里也说过‘一个人都没有’对不对？什么时候说的？”

“有吗？”有也忘记了，衣衣有点不好意思，害怕起来还能记住什么呀。“我就只记得上厕所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都没有，”

“对了！”小K突然打断衣衣，就是一个人也没有！没有人上厕所不奇怪呀？这……有时候，就是碰巧没有人去上厕所呀！为什么出来没有人就奇怪了呢？小K还是想不通。

“想到什么了？”衣衣知道自己脑子有点呆，不敢打断小K，只是小心翼翼地问。

“没人去上厕所我不觉得奇怪，”小K转过身跟衣衣分析着，希望通过交流能想到些什么，“为什么出来了没人我就觉得奇……”她俩从厕所回来大厅的时候，小K明明没有看到一个人在大厅里！小K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瞳孔也开始慢慢放大了，但是嘴巴没有张开。

是的！为什么，前一秒还人山人海的医院，下一秒竟消失得一干二净！